前麵說到石像,我突然想起來另外一個案子。


    這個案子講得也是像,隻不過是紙像。


    也就是紙人。


    案子的主人公是一個朋友的母親。


    朋友姓吳,後麵叫他小吳。


    小吳是承德人,但是在京城工作。


    他經常來道觀上香,有時候找我解卦,還給我帶好茶,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大概是在去年的八月底吧,小吳邀請我去承德玩兒,我想著正好京城跟個火爐似的,所以就跟他一起回去了。


    結果剛到站,他大哥來接的。


    一見麵,小吳就發現大哥表情有點兒不太對,於是就問他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兒了。


    大哥也知道瞞不住,就說是老娘病了,拖了兩個多月了,一直不肯去醫院。


    小吳一聽這個就急了,也不管是不是當著我,也不管這個大哥是不是他的長輩了,猛地就捶了他大哥肩膀一下。


    吳大哥比小吳要瘦一些,也矮一些,被這一拳頭錘的往後退了兩步,當時臉就紅了。


    但小吳還沒想就此罷休,指著他哥的鼻子罵,說老太太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兒啊,她不願意去醫院,你就是背就是扛也得給她弄醫院去啊!


    老子每個月給你們寄那麽多錢,你就是這麽照顧老媽的?!


    我回去非得問問老太太,到底是她不願意去,還是你們不舍得給她花錢不讓她去!


    吳大哥嘴笨,讓弟弟這一頓機關槍突突的臉紅脖子粗,但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見狀,趕緊給這兄弟倆拉架,我說要是真著急就趕緊開車先回去吧。


    我這麽一說,也給這兄弟倆提了醒了,吳大哥把心裏的怨恨壓下,扭頭先帶路去開車了。


    回去的這一路上,兄弟倆都沒有說話,是我一直在跟吳大哥交流。


    吳大哥跟我說,兩個月以前,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說渾身不得勁,老覺著腳脖子疼。


    但老年人上了年紀,就容易這兒疼那兒疼的,加上老太太經常念叨,家裏人就沒在意,貼了貼膏藥也就得了。


    結果第2天早上起來,老太太的兩個腳脖子就青了好幾塊兒。


    一開始老太太還不想說,是家裏邊的小孫子看見了,跟家長說了,這才沒瞞住。


    老大真是沒有什麽歪的邪的,當時就要拉老太太去醫院掛號。


    但老太太說現在腳脖子不疼了,還說可能是這個膏藥把這個毒氣給拔出來了,怎麽都不願意去醫院。


    你跟她說急了,她就捂著胸口往床上一倒,嚇得晚輩再也不敢言語。


    當時吳大哥就想著再觀察觀察,如果要是還不好還疼的話,那就說什麽也要去醫院了。


    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老太太再也沒有說這兒疼那兒疼的了,不過看著整個人也是比較蔫兒,不願意出去溜達了。


    直到有一天,吳大嫂發現老太太得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不願意洗澡了,就想著給她打點熱水,給她擦一擦。


    但是老太太說什麽也不願意洗,一直拽著衣服不讓兒媳婦看。


    吳大嫂是個聰明人,一看老太太臉色不太好,立刻就意識到這老太太有事瞞著他們,趁著老太太不注意,就把後背的衣裳給撩起來了。


    這一撩起來不要緊,吳大嫂看著老太太那一身一背的青紫,嚇得嘴唇都哆嗦了。


    吳大嫂其實對這方麵有點常識,一個人的身上如果無端的出現一些青紫,不容易愈合,就有可能是免疫係統的病。


    最常見的就是白血病。


    白血病也稱之為血癌,那是一種生生把人熬死的病。


    吳大嫂嚇得趕緊把丈夫叫過來了。


    當時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了,吳大哥一看老娘身上的這些青青紫紫的斑點,也是嚇得渾身冒冷汗,立刻就要開車帶老太太去醫院。


    但不管這兩口子怎麽勸,老太太就是不願意出門。


    老太太就是覺得要真的是得了白血病,那就是治不好的癌症,花那份錢幹什麽呢?


    小兒子在大城市打拚不容易,她不能拖累孩子,所以就一下子拖到了現在。


    吳大哥一開始就心裏打鼓,不知道怎麽跟弟弟交代,畢竟弟弟是這個家裏麵主要的經濟來源。


    結果沒想到不過節不放假的,弟弟居然要回家,他當時就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


    吳大哥說到這兒的時候,還透過後視鏡看了弟弟一眼,我也光著在中間說和。


    一番勸解之後,小吳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等到了家門口,小吳幾乎是在車還沒有停穩的時候就已經跳下去了。


    我們走到老太太的房間,門剛一推開,我就覺得這屋子裏有點不太對勁。


    即便是承德比京城要涼快,可這屋子裏邊未免也太冷了吧,我看著也沒開空調啊?


    但還不待我多想,就見小吳開始跟老太太撒嬌了。


    小兒子一般在家裏麵都是最受寵的,小吳說了幾句軟話,老太太就妥協了。


    當時老太太的房間一直拉著窗簾兒,光線比較暗,為了給她梳妝打扮,所以就把窗簾給拉開了。


    當窗簾拉開的那個瞬間,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內,也就是一眨眼的瞬間,我就看見老太太的炕上閃過了幾個黑影!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窗外突然飛過了幾隻鳥,影子打在了老太太的炕上,很快就不見了!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隻是在忙著給老太太洗漱。


    我趁著老太太這會兒精神好,就往她旁邊一坐,跟他說了說話。


    小吳也給老太太介紹了,說我是他的好朋友,還是個道士,在京城特別有名。


    老太太一般都喜歡會算卦的,一聽說我是道士,眼睛都亮了,當時就把手伸給我,說那您給我看看相吧,看我還能活多少年。


    子女們是不願意聽老太太說這話的,但是我衝他們擺了擺手,說幹我們這行的,從不給人測壽命,要不然我給您號號脈吧?


    正說著,我已經摸向了老太太的尺脈。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太太的尺脈已經摸不到脈動了。


    為了不嚇著他們,我一開始麵上沒表現出來什麽,又抬頭仔細的觀看了一下老太太的麵相。


    其實老太太麵相很好,是長壽的麵相。


    但是不正常的是,老太太臉上沒有什麽皺紋,這跟她的這個年紀有些不太匹配。


    她的臉就像是玻尿酸打多了一樣,雖然飽滿光滑,但是特別的僵硬。


    見狀,我先安撫了一下老太太,然後跟小吳和大哥使了個眼色,拉他們到外麵去說話了。


    到院子裏之後,我跟他們兄弟倆說,老太太這個病不像是實症。


    大哥不太懂什麽是實症,但是小吳可是明白的。


    小吳當時就抓住我的袖子說韓道長,您剛才看出什麽來了?我老媽是衝撞上什麽了嗎?


    我點了點頭,將剛才摸到的脈象以及觀看到老太太的麵相,都跟小吳和大哥說了一遍。


    之後我還把之前看到的那些黑影也跟兄弟倆說了。


    我問大哥,老太太在腳脖子疼之前都去過什麽地方沒有?


    比如說像野地或者是墳地,總之是晦氣比較重的地方。


    大哥先是琢磨了一下,然後猛的抬頭望向我說還真去過。


    他說老太太當天去參加了一個老鄉親的葬禮,回來以後就說腳脖子疼,但那個時候誰也沒把這事兒往那個地方上想啊!


    我一琢磨,就知道這事兒對上了。


    於是我又回到屋裏去,重新坐在老太太身邊。


    我說老太太,您那天去參加人家的葬禮,碰過人家的那些陪葬品什麽的嗎?


    老太太聽我這麽一說,先是愣了一下,起初下意識的先搖了搖頭。


    可是吳大嫂是了解婆婆的,知道婆婆怕給家裏麵惹事兒添麻煩,所以看那個眼神就知道,可能是不太敢說。


    於是吳大嫂就拍了拍婆婆的手,說媽,沒事兒,人家那個葬禮都結束了,真要是碰壞了什麽,人家就找來了。


    兒媳婦一說這話,算是點讚了老太太的心上。


    她兩隻手往膝蓋上摸索了半天,說老薑家,也就是辦葬禮那一家人,子女孝順,給他們老爺子弄了不少的金童玉女,說是到下邊去伺候他們老娘,不讓他們老爺子受苦。


    當時那些子女們可能是為了顯得自己孝順吧。話說的有點多,有點滿,有點膈應人。


    老太太聽著心裏有點泛酸水,所以就趁著那些子女不注意,推倒了幾個紙人。


    前幾天剛下過雨,那地上都是濕泥。


    紙人原本白白淨淨的站在那兒,這一倒在地上,身上臉上就粘了不少泥,一下子就破相了。


    但是當天也是有風,本來就刮倒了不少的花圈什麽的,所以薑家人也沒有在意。


    老太太當時心裏解氣了,也就沒再把這個當回事兒了。


    說到這裏,老太太納過悶兒來了。


    她驚恐的抬眼看著我,說我不是遭報應了吧?


    那老家夥覺著我弄髒了他的這些金男玉女,所以過來報複我了?


    還不等我回應,老太太就轉著眼珠,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語道:怪不得這段時間老是看見周圍有幾個閨女小子圍著她轉悠,攪和得他連覺都睡不好!


    原來是那老小子派過來的!


    這老太太氣性大,當時就要去刨人家墳去。


    家裏邊兩個兒子,趕緊把老太太摁住,老大是心裏有氣不敢說,但小兒子可不慣著老娘。


    小吳一直埋怨老太太,說你把人家的陪葬品給推倒了,還不允許人家報複你了,這是什麽道理啊?您小時候可不是這麽教我的!


    老太太麵對小兒子,總是不太敢吭聲的。


    當時房間裏一度空氣安靜的,有點可怕,我就走到老太太身邊,拍著她的腿,告訴她這事兒跟人家老爺子沒有什麽關係。


    在玄學上來講,接了雨水的泥土就失了陽氣,屬於極陰之土。


    而這些紙紮人身上沾上了這些極陰之土,壞了身上的氣場,就沒有辦法再認主了。


    也就是說即便是把這些紙紮人燒了,他們也不能跟著老爺子一塊兒到下麵去了。


    但這些紙人已經點了眼,起了名兒,跟著老爺子的失手一塊接受過供奉。


    雖然無魂,但已經有了魄。


    他們不能算是真正的魂魄,所以沒有辦法去投胎。


    他們沒有了跟主人之間的連接,更不能一塊兒去下麵侍奉,從此隻能遊蕩在這天地之間,一點一點的被天地之間的陽氣所消弭。


    你說這些之人能不生氣嗎?他們肯定要來報複你啊!


    說著我就指了指老太太手腕上以及脖子上的一些淤青,我說這就是那些紙人咬的。


    剛才這屋裏的簾子一拉開,我就瞧著您的炕上有好幾個黑影飄走了。


    您說您這麽一個大活人,天天跟這麽一堆陰氣集中的無魂之魄待在一起,能不生病嗎?


    身上的這些淤青就是他們蠶食您,存在在這個世間的證據。


    我當時說完以後,看見這一家子都愣了,而且眼睛裏麵的後怕都遮不住。


    大哥這個時候率先走到我跟前,撲通一聲就給我跪下了,把我嚇得趕緊竄起來去扶他。


    小吳這個時候也覺得過意不去,一起過來把大哥扶起來了,說你別亂跪人家,你這不是折人家壽嗎?


    以後小吳就問我,說韓道長,您有辦法救我母親嗎?


    我說當然有辦法,而且也很簡單。


    老太太現在身體裏麵就是陰氣過重,再加上她年紀大了,陽氣弱了,沒有辦法抵抗這些陰氣的侵占,所以才會病倒。


    我當時寫了兩張符咒,一張讓他們燒了以後衝水給老太太喝,另一張混在水裏麵給老太太擦身子。


    這樣就算是由內而外的清除了老太太身體裏的陰氣。


    但老太太年紀大了,強硬的給補陽氣,她的身體吃不消。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曬太陽,一點一點的讓陽氣充滿老太太的身體。


    至於那幾個無魂之魄,在鎮魂符的保護下,以後不會再敢靠近老太太了。


    他們沒了宿主,不出一周就會消散在天地之間,沒有辦法再作祟了。


    我當時在承德也住了將近一個月吧,那段時間天天就住在小吳的家裏。


    眼瞅著老太太的精氣神越來越好,身上的那些淤青和斑點也一點一點的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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