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裏糾紛屬於民事案件,當時來的隻是轄區派出所的民警。


    但這種人命官司可就不同了,得找刑警和專業法醫過來偵辦。


    就在民警打電話的時候,突然聽到樓外麵傳來了老頭兒老太太的驚呼聲。


    出於職業習慣,當時正在打電話叫人的民警臉色突變,立馬就衝出去了。


    結果到了外邊兒一看,發現一樓前邊小花園兒的圍欄上,掛著一個人!


    小芳一看那人的衣服就知道,那是許輝!


    他的大腿根被圍欄上的柵欄給紮穿了,一動就呼呼的流血,像是紮到大動脈了。


    民警看了以後,先把皮帶抽出來給他紮在大腿上,然後對著電話那邊說了句:案犯受傷了,需要救護車。


    小芳當時正要跟許輝說話,一聽到民警說出的案犯兩個字,立馬就懵了。


    案犯?許輝怎麽會是案犯呢?


    後來等刑警隊和法醫過來,將慧慧已經腐爛生斑的屍體從一樓花園兒裏刨出來,她才明白,原來慧慧已經死了快一周了。


    致命傷在心口,根據傷痕鑒定來看,是利刃所致,一刀致命。


    小芳瞧著她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睡裙,當即腦子裏就轟得一聲,兩條腿軟的都站不住了。


    這不就是她夢裏看見慧慧的時候,她身上穿的那件麽?


    還有胸口的那個血窟窿!也是一模一樣!


    在夢裏,慧慧說她腳涼,是因為她的腳上方,剛好被一樓業主種了花兒。


    業主天天澆水,滲進土裏,落到了慧慧的腳上,所以她才跟小芳說她冷……


    許輝被搶救回來以後,對於自己做下的罪行也是供認不諱。


    殺人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撞見慧慧跟人鬼混,覺得自己多年的付出喂了狗,心有不甘。


    殺人凶器是他在飯店用的剔骨刀。


    原本殺了人以後,許輝是想著報警自首的。


    可將屍體埋了以後,冷靜下來,許輝又覺得因為這麽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跟前途很不值。


    於是,他打掃了命案現場,拿著慧慧的手機跟親人朋友聯絡,掩蓋自己的罪行。


    慧慧離家很遠,家裏人來京城不容易,所以他並不擔心。


    唯一讓他覺得有威脅的,就是小芳。


    可小芳那段時間突然就迎來了事業的高峰期,一直忙,根本見不著人。


    許輝因為心虛,也不能主動聯絡小芳,因此就一直在暗中等待機會。


    那天上午小芳的電話引起了許輝的警覺。


    他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於是就想著殺了小芳滅口,以免這件事鬧大以後她將自己供出去。


    不曾想,小芳人都到樓下了,就是不進門!


    還把警察給引來了。


    很多殺人犯都會對自己殺的人擁有很強的控製欲,也就是說,必須要將屍體埋在眼吧前兒,也就是自己天天能看到的地方才會心安。


    說來也是報應。


    那柵欄是一樓業主昨兒晚上才裝好的,許輝回來的晚,沒注意,所以這一跳就直接紮上邊兒了。


    小芳當時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拍著心口。


    她說她外地來這邊打工,其實最不願意的就是跟當地的業主產生衝突。


    不然到時候物業很有可能會將他們趕出去。


    小芳經曆過這種事兒,所以一直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能忍就忍。


    可那天也不知道怎麽的,脾氣突然就上來了。


    就覺得今兒要是不出了這口氣,她都對不起這連日來的奔波,對不起她賺的這些錢!


    結果,就是這口氣,將她給救了。


    倘若當時她就直接回家了,那下一個埋在花園兒裏的,就是她了。


    出了這種事兒,那房子變凶宅了,小芳不太敢住了。


    但是那房子不論是房租還是位置都很理想,她又不舍得就這麽放棄,於是就找我過去看看。


    想給那房子驅驅鬼,燒燒香。


    這個要求倒是合理,畢竟慧慧的鬼魂找過小芳,如果不及時給她送走,估摸著以後還會來騷擾小芳。


    到了小芳家裏以後,我先敲了三下門,然後燒了三炷香插進了門縫兒。


    我不認識慧慧,於是叫小芳跟慧慧說句話,告訴她我們進去是為了給她超度,送她去投胎,讓她別嚇一跳。


    小芳點點頭,立馬按照我教的說了一遍。


    當時小芳一喊慧慧的名字,就見那三炷香的香煙開始直直的往門裏鑽。


    等到三炷香燒完,我跟小芳都沒覺察出什麽不適,這才擰鑰匙開門。


    這房子位置的確不錯,朝向好,布局也不錯。


    陽光照進室內,將整個客廳照的暖洋洋的,倒不像是有冤魂在的樣子。


    想來這個慧慧也不是個不講理的,沒有化成厲鬼,沒什麽戾氣。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念了很多遍的往生咒,屋子裏的氣流也沒有明顯的變動。


    這說明超度儀式沒有成功,慧慧還沒有去投胎。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說明死者還有心願未了。


    我讓小芳想想,慧慧可能會有什麽心願。


    按理說她的家人都來認屍了,也將她的骨灰帶回家入土為安了,她還能有什麽放不下呢?


    小芳一開始也沒有頭緒,直到她溜達到鞋架邊兒上,這才猛地抬起頭,“哦”了一聲。


    我說你怎麽了,是想起什麽來了麽?


    小芳指指鞋架,說慧慧屍體刨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衣服,但是沒穿拖鞋。


    給她托夢的時候也說腳涼,會不會她是在找她的拖鞋呢?


    我說這拖鞋有什麽特殊的意義麽?


    小芳說拖鞋沒什麽意義,特殊的是慧慧的腳。


    慧慧是個六指兒。


    她出生起,兩隻腳的腳指頭就畸形,是個六指兒。


    得虧了慧慧上麵有倆哥哥,她爹媽喜歡閨女,也因為這個拋棄她。


    可從小到大,因為這個六指兒,慧慧也挨了不少的指指點點。


    加上慧慧愛美,所以從來不在外人麵前光腳。


    小芳之所以知道,還是在一次小芳和許輝打架,慧慧氣急了脫了拖鞋去抽許輝的臉,她去拉架的時候看見的。


    慧慧是在外地火化的,跟農村老家辦白事兒還得給死人穿壽衣壽鞋不一樣,直接運到火葬場就燒了。


    那會兒估計也想不起來給她穿雙鞋子。


    得虧了慧慧的那雙鞋好買,我們去市場買了一雙一模一樣的回來,連同黃紙一起給慧慧燒了。


    這回我再念往生咒的時候,慧慧房間的窗戶就吱呀一聲開了。


    小芳嚇得肩膀一縮,我說沒事兒,慧慧本來也沒想害你,她已經投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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