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醫生大我十歲,那年剛好23歲。


    也算是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浪潮。


    他去南方沿海城市念的大學,其實趕時髦紋個刺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但那個時候我是沒見過紋身的,不知道那是什麽。


    還以為就是一幅畫。


    我好奇,就問譚醫生怎麽把畫畫在腿上。


    譚醫生猶豫了下,說他們好多同學都弄這個。


    畫到腿上隱蔽一些,怕人家說嘴。


    我說你那紋的是什麽呀?


    他說是濕婆,印度的三大神之一。


    我沒聽說過什麽濕婆幹婆的,但他把神仙紋在腿上,那不是大不敬麽?


    後來回去以後,我把這事兒跟師父說了。


    師父尋思了會兒,讓我別到處瞎說。


    我病好以後,師父帶我去譚醫生那兒結賬,順便還給他帶了點兒禮品。


    但當我們推開診所的門的時候,卻發現他正捂著那條瘸腿呻吟,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


    見狀,師父便從兜裏掏出針包,然後讓我點著酒精燈給他拿過來。


    我放下禮品趕緊去點酒精燈。


    但譚醫生卻一個勁兒的說不用,沒事兒,他忍忍就過去了……


    我師父沒有理會他,等我把酒精燈拿過來,他便將針燒紅,而後一下紮進了那濕婆的眼睛裏!


    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兩根針紮進去之後,那濕婆的畫像似乎扭曲掙紮了一下!


    可譚醫生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輕鬆了很多。


    我給他擦幹淨臉上和眼睛裏的汗水,還給他喂了口糖水,他才慢慢地緩過來了。


    事到如今,譚醫生知道自己遇到有道行的人了,也不打算瞞著了。


    他說這個刺青是他之前的對象帶他去紋的。


    一開始他是不打算弄的,但對象以為他怕疼,就激他。


    說你連這點兒疼都受不了,我以後還能指望你幹什麽啊……


    年輕人好麵子,為了不在對象麵前失了男子漢氣概,就同意了。


    可誰知道,自從弄了這個紋身,他的噩夢就開始了。


    一開始隻是紋身的地方有些癢,但對象說是正常的,弄點兒酒精消消毒就能緩一段時間。


    可後來,癢是不癢了,但開始疼了。


    每天譚醫生都覺得腿上刀割針紮般的疼痛,吃藥也不管用。


    簡直讓他痛不欲生。


    有一天早上醒來,當他向往常一樣下床的時候,右腳一吃力,一陣劇痛傳來,他就趴地上了。


    腿瘸了,事業毀了,女朋友也吹了。


    譚醫生想過尋短見,但老爹老娘就他這麽一個兒子,還得靠他養老呢。


    他隻能這麽窩窩囊囊的活著。


    譚醫生知道我師父是幹什麽的,知道這肯定不是傳統醫學能解決的問題了。


    於是他就問我師父,腿上的這個,到底是什麽來曆。


    師父說他也看不出這是哪路神仙,但絕對不是濕婆。


    濕婆的眼睛沒有這麽厲,手上也不拿刀。


    並且,這個是不是神仙,還得兩說。


    畢竟,在我們華國,沒聽說過哪路神仙會折磨老百姓的。


    師父仔細研究了下那個畫像,看著看著就問我,說你看看那印度神仙身上是不是有鱗片?


    我一看還真是!


    雖說畫的比較小比較細,但的確是鱗片。


    跟魚的鱗片不一樣,倒像是蛇皮上的紋路。


    師父說別管是蛇還是什麽別的,隻要知道了物種,那就有辦法對付。


    我們老祖宗講究萬物相生相克。


    若是爬行動物,山裏有的是活物能對付它!


    師父跟住在山裏的鄉親買了一隻大公雞。


    養在山裏的大公雞最是剛猛,平時抓個毒蛇毒蟲什麽的都不在話下。


    我跟師父抓著公雞去找譚醫生,結果一進門,那公雞就像是嗅到了什麽的,突然就撲騰了起來。


    譚醫生有點兒怕雞,一看就想躲,但我師父卻讓他不要動,說這雞是來給他看病的。


    我去將譚醫生的褲腿捋上去,師父立刻就撒了手。


    那公雞嗷嗷叫著朝譚醫生腿上的那個畫像衝過去,就跟發現了食物似的,又是啄又是抓。


    譚醫生雖然疼,但也不是那種被畫像折磨的那種疼。


    忍了大概二十分鍾,譚醫生的腿已經被公雞抓的血肉模糊了!


    但與此同時,那畫像也變得麵目全非了。


    我給譚醫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他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說感覺腿上有熱乎氣兒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他傷口腫了,所以他覺得火燒火燎的。


    但譚醫生說不是的。


    那是一股已經消失了很久的由內而外流淌的熱乎氣兒。


    就好像是,這條腿,突然活過來了!


    師父點了點頭,說那你站起來試試,看看那條腿現在能不能吃勁。


    他猛點頭,然後拄著旁邊的桌角慢慢站起來,向前邁了出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雖然走的不穩,但譚醫生竟然真的在不依靠任何輔助工具的前提下,向前走了四步!


    譚醫生滿臉滿眼的都是重獲新生後的狂喜。


    他淚流滿麵的給我師父下跪,被我師父扶住了。


    師父跟譚醫生要那家紋身店的地址,說是要過去會會那位紋身師傅。


    可譚醫生說他的腿出事之後也去找過,但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後來再也沒出現過。


    無奈,這事兒隻能暫時作罷。


    後來譚醫生腿上的腐肉開始結痂了,那種針紮刀砍似的痛感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我跟師父本來都以為他身體恢複後會選擇繼續出去念書。


    但沒想到,譚醫生仍然兢兢業業的當著他的赤腳醫生。


    他還出資擴建了家裏的診所,誓要提高村裏的醫療水平。


    村長知道了這事兒,就劃給他一塊兒地,讓村裏會蓋房的好手都來幫忙了。


    蓋房的時候,聽大人們聊天,說最近這幾天家裏的畜牲雞鴨什麽的都燥的慌,不安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大災大難的要來了。


    有人讓師父算算。


    師父笑了笑,說他是個道士,不是神仙,沒那麽神通廣大。


    與其問他,還不如問問我們村裏的老莊戶人。


    他們經曆的事兒多,更有發言權。


    關乎到村子的人員和財產安全,村長很重視。


    他將村裏原來民兵辦的鄉親們組織起來,日夜巡邏。


    終於在一周後,我跟師父正在給祖師爺上香的時候,村長兒子跑來報信兒。


    說村門口的石擋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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