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時間點她可能還有心情跟富瓦伯爵慢慢繞圈子,用盡一切手法讓他打消心中的念頭。但此刻陸楠擔憂著來自東方的威脅,生怕什麽時候伊爾汗人就帶著大軍打過來,每天都忙著策劃如何籌備糧草整頓軍隊,多訓練幾個能征善戰的帶兵軍官,哪還有精力看著富瓦伯爵到處蹦躂。


    她不是沒有警告過富瓦伯爵,然而他卻被巨大的利益衝昏了頭腦,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這些都算了,他一邊對教廷告密,一邊還和卡爾以及孔代公爵眉來眼去,妄想和陸楠的敵人結成聯盟,陸楠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人繼續存在。所以她直接選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有效方法。


    這大概也是因為受到了這個時代的影響,貴族領主之間爭鬥很少和東方人那樣互相陷害玩弄心計,他們更偏好直接從物理層次消滅敵人。陸楠自己就親身體驗過很多次,比如刺殺,比如下毒,再比如改變了一切的那次難產。


    原本隻是為了穩固政權才打算再生一個孩子,陸楠怎麽都不會想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不光是她身邊的不少人被卷了進去,甚至連香檳公爵都參與其中,最後她失去了丈夫和情人,宮廷的政局都為之一變。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陸楠怎麽也不會想不開的去生孩子啊。


    可惜後悔也已經晚了,辛辛苦苦,絞盡腦汁殫精竭慮才把開局慘淡的帝國經營到現在的地步,陸楠實在是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自殺重來一回。這可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的人生。陸楠不敢保證自己再從頭開局一次的話,會不會因為巨大的失落而心態全崩。


    前前後後玩了不止六年的遊戲賬號,裏麵還不乏好幾次驚險沒有讀檔靠運氣過的環節,忽然告訴你賬號沒了,氪金抽的卡全沒不說,又臭又長的劇情還得從頭開始再打一遍,而在此之間已經為了刷初始號打了四五遍主線劇情……任何人麵臨這種局麵都隻想幹脆脫坑,而不是重新氪金再玩一次吧。


    “派人代表我去慰問富瓦伯爵的家人兒女,表達我的哀思,葬禮的話,就在聖彼得大教堂舉行,一切費用都從國庫開支。”


    麵對前來報信的侍從,陸楠想了想後如此吩咐。其實她都不想理睬這件事,但不好表現得太過冷淡,勉強的按照對待重臣的慣例下了命令。


    侍從急忙點頭稱是,又接著請示還有沒有其他吩咐,他好一起帶口信出去辦理。陸楠想了一下,記得富瓦伯爵孩子不少,裏麵有幾個年紀不大。原本想要不要等到葬禮舉行完畢之後為他們舉行個正式的宴會,但是又覺得這麽做一來很虛偽令自己厭惡,二來……要是表現得太過在意,反倒是會讓人覺得她在心虛,於是陸楠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


    “還是沒有得到從東方防線傳回來的消息嗎。”


    “是的,陛下,暫且沒有。您是有什麽非常著急要確認的事情嗎,需要派去使者嗎?”


    陸楠隻是很擔憂去了快一個月的路德維希,按理說他肯定早就已經到達了防線,跟阿弗裏談過了。但是不知道結果究竟如何。陸楠明白以時下的通訊和交通條件,不可能那麽快的傳回消息。但遲遲沒有任何動靜,真的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不安。


    不管是路德維希還是阿弗裏,陸楠都不想看著他們發生任何不幸的事情。但這種憂慮卻又無法對任何人傾吐,陸楠不動聲色的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多注意一些,一旦有了回信,不管是什麽時間,必須馬上來向我稟告。”


    “是,陛下。”


    侍從行禮後見陸楠沒有其他要說的話了,便恭敬的倒退著出了房間。但是外麵等候的另一個侍從緊跟著進來,對陸楠行禮後低聲說道:“陛下,騎士團團長布拉曼特正等候在外麵的侯見室,想要請求召見。另外之前外出公幹的洛雷托主教剛剛抵達了王都,派來了信使向您問好,並且詢問什麽時候可以得到陛下的召見。”


    陸楠心中一喜,總算有了個不錯的好消息。但是根據事先的安排,她在一刻鍾後要去參加一個由圖利安公爵夫人舉行的宴會,她拉來了不少文藝界的知名人士,陸楠還想讓這些人為自己歌功頌德,寫點安撫人心讚美形象的東西,實在是不能改變行程。


    “這樣吧,讓布拉曼特卿稍等片刻,一定要好好招待。至於主教閣下,將我接下來的行程轉告給他,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在圖利安公爵夫人的宴會上見。”


    要論事情的緊急先後,自然是洛雷托比較重要,所以陸楠做出了如此的安排,相信洛雷托也不會拒絕。至於布拉曼特……陸楠大概已經猜到他是為了什麽而來,老實說她不太想去聽他訓斥嘮叨,幹脆晾他一陣。


    “他是個忠誠的下屬,可是老了。”


    叫來了一群侍女服侍她更衣梳妝好去參加宴會,陸楠心不在焉的想著。


    第295章


    圖利安公爵夫人的莊園看上去跟幾年前相比變了不少,庭院裏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古怪雕塑物,據說都是她結交的那些藝術家贈送的禮物。由於知道陸楠會來參加今天的宴會,圖利安公爵夫人大概還專門修正了一下她的宴會風格,終於沒有和以往那樣燃燒些奇怪的草藥,邀請一些衣衫清涼的舞者。但是到底客人們都是些醉心藝術的人,所以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狂飲爛醉,高談闊論,時不時發出一陣放浪形骸的狂笑。


    陸楠隻是隨便的和自己的這位姑媽打了個招呼,毫無興趣去跟那些“藝術界人士”說話。反正她也就是來亮個相表明對所謂藝術的支持,順便刷一下圖利安公爵夫人的好感。這位老姑媽幾年來幫了她不少,她還是很樂於在關鍵的時候賣她一個麵子,讓人知道女皇陛下對這位姑媽很親近的。


    圖利安公爵夫人老了不少,不過麵色紅潤,氣色絕佳,她滿臉堆笑的過來跟陸楠問好,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便很識趣的邀請她到路上去休息,免得有不長腦子的人跑過來纏著陸楠不放,惹怒了這位位高權重的侄女兒。


    陸楠瞟了一眼圖利安公爵夫人的穿著打扮,又看了看她身邊跟著的兩個高大年輕帥哥,不禁默默感歎她的生活可比自己滋潤多了。以前說到這位老夫人,大家還會嘲弄她是個沒了丈夫又被兒子嫌棄的寡婦。然而現在圖利安公爵夫人作為女皇的姑媽,受到了她的看重和尊敬,遇到什麽比較正式的活動都不會忘記給她發一份請柬,安排在重要顯眼的位置。因為雖然她空有公爵夫人的頭銜卻沒有實際上的封地,手裏卻捏著大把大把女皇和先皇賜予的財產莊園,每日裏花天酒地,過得好不快活。


    連她的兒子在三年前也厚著臉皮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找上門,想要和母親重修舊好。陸楠不太清楚公爵夫人跟現任圖利安公爵之間有什麽矛盾,據說好像是因為公爵大人的現任妻子和老姑媽合不來。當年的公爵可以護著妻子假裝不知道母親被氣得回了娘家,現在他可做不到繼續裝死。圖利安公爵領雖然看似是個獨立的小公國,但沒有帝國的庇護,早就被周圍的幾個國家給吞並了。眼看自己的母親在帝國混得風生水起,他隻好打發妻子後帶著幾個兒女過來,企圖走孫子孫女路線來哄著老母親回心轉意。


    然而圖利安公爵夫人好像不太吃這一套,連著那幾個孫子孫女也不待見。宮廷裏不少人都覺得她太固執,跟自己的親生骨肉鬧得如此生疏有什麽好處,肯定是老糊塗了。陸楠卻從來不管這些事情,她覺得圖利安公爵夫人有著自己的想法。老糊塗什麽的,根本不存在,她可精明著呢。


    圖利安公爵夫人帶著她一路走到樓上專門安排的休息室,殷勤的向她推擠從西法蘭運送來的最新葡萄酒。陸楠隨便抿了一下就把杯子放下了,圖利安公爵夫人不勉強,笑眯眯的繼續說了些天氣衣服之類的閑話,忽然就提到了西法蘭現任的小國王,陸楠的又一個侄兒。


    “說起來他十二歲了,距離親政沒有幾年,所以不免想到了婚事上麵。唉,我不想對陛下有所隱瞞,確實那位國王派人來找過我,想要從陛下這裏得到確切的答複,不知道陛下對他的婚事有什麽安排沒有。就算不提小國王自己,他的妹妹今年也八歲了,我記得安德烈殿下應該也快五歲了吧。”


    圖利安公爵夫人一臉諂媚的說,在陸楠麵前她可不敢擺什麽姑媽長輩的架子。


    陸楠皺了下眉頭,她沒想到這個小侄兒找門路都找到圖利安公爵夫人這裏來了。當初她跟巴賽爾公爵交換了約定,立下婚約,不管陸楠生下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會跟他的兩個孩子之一締結婚約,並且送上一半的領土作為嫁妝或者聘禮。諾曼底公爵在的時候極力反對這門親事,動不動就想讓陸楠改變主意,宣布婚約作廢。當時陸楠覺得這人胳膊肘往外拐,為了保護巴賽爾的兩個孩子,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


    如今想來,他未必是那個意思,也許隻是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也踏上同樣的道路,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婚姻和幸福,又或者考慮到西法蘭本身國內情況就很複雜,倘若未來的諾曼底公爵娶了國王的妹妹,還得到了一半國土作為嫁妝。假如這個國王胸無大誌還好,稍有心氣的人恐怕都不會想要這樣一個妹夫。到時候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陸楠本還想著假如能生下個女兒,倒是可以考慮嫁給這個西法蘭的小國王,結果……不提也罷。


    “安德烈的事情先不急,再說我也不知道那位公主是個什麽性子,和安德烈合不合得來。現在孩子們都還小,可以等一等。不過為什麽忽然問到了這件事,我好像沒有說過要給那個小侄兒親自安排婚事吧。還是說他自己有什麽想法?”


    如今西法蘭的政局挺複雜的,薩利安家族借著諾曼底公爵的權勢以及地位當仁不讓的占據了諸多重要的職位,幾乎快要把國王給架空了。然而當初巴賽爾公爵娶的那位出身低微的妻子好像卻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借著兒子的名義這幾年收買人心營造聲勢,居然也能跟薩利安家族勉強打個平手,不至於被壓製得死死不能動彈。以及當初老國王迎娶史坦立德家族的女人所生下的小兒子萊茵公爵,如今也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當初被陸楠活生生害得失去了王位自然不甘心,借助史坦立德家族的勢力天天興風作浪,跟自己的侄子鬥得不可開交。


    想起至今萊茵公爵都還將自己視為殺父仇人,陸楠暗自冷笑了一下。她可以想象,自己的那個小侄兒,年僅十二歲的小國王,處境該有多麽的艱難。老實說當初陸楠確實答應過巴賽爾公爵要照拂他的兩個孩子,但僅僅也就是照拂了,溫柔細心無微不至是肯定沒有的。再加上路途遙遠,如果西法蘭國內發生什麽事情,等傳到陸楠這邊,黃花菜都涼了。按照陸楠的想法,她還巴不得那個小侄兒死於刺殺暗算呢。這樣一來繼位的人就是他的妹妹,屆時陸楠讓安德烈娶了西法蘭的女王,豈不是美滋滋。


    然而這個小侄兒不但沒死,還茁壯的活到了十二歲,距離親政僅僅隻有三年。陸楠隻見過他兩次,兩個人也沒什麽好說的,禮節性的假惺惺了一番。記憶裏他是個溫和文弱的少年,和其他歌蘭家族的男性一樣有著金發藍眼。但陸楠要是真的以為他天真善良純潔,那就是腦子進水了。可以在如此複雜危險的環境下沒病沒災長那麽大,她的這個小侄兒也許還真的是個人物。


    這樣一來,陸楠哪裏敢輕易讓安德烈和他的妹妹締結婚約,不談近親結婚的一係列弊端,攤上這麽個大舅哥,她那個真軟弱膽小的兒子能順利壓製住他嗎,怕不是被哄著哄著就被賣了。


    聽了她的質問,圖利安公爵夫人尷尬的笑了笑。


    “您也知道,羅伯特的母親,也就是現在西法蘭的王太後出身低微,根本沒有娘家可以依靠,要不是有諾曼底公爵一直在默默的保護他們,他們母子三人早就被萊茵公爵跟他那個狠毒的母親給吞了。所以王太後想給兒子找一門出身高貴又極具勢力的親事……”


    “說吧,他看上了誰?非要找到您來說情。”


    陸楠已經猜到了真相,波瀾不驚的問。


    “唉,也不是他看上了誰,是別人主動找上了他,好歹也是歌蘭家族的直係男性,還是西法蘭的國王,羅伯特挺搶手的。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家已經向他主動提出了婚約。裏麵勢力最大的就是……呃……卡爾,還有孔代公爵。卡爾的四女兒今年六歲,孔代公爵的次女今年四歲……”


    圖利安公爵夫人吞吞吐吐的說,陸楠一聽就怒火三丈。雖說她沒有女兒,自然不可能跟這個小國王締結婚約,但是公然就這麽和其他人談婚論嫁,真是一點不把她放在眼裏。況且這都是些什麽人啊,卡爾一貫裝得與世無爭,其實野心勃勃,成年結婚後跟下豬仔一樣的拚命生孩子。別以為陸楠不知道,之前她沒有生下安德烈的時候許多貴族鼓吹讓她過繼卡爾的兒子作為繼承人,就是卡爾在背後推波助瀾。而生下安德烈後好幾次針對他的謀殺,也都有卡爾的影子。如今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西法蘭國王身上,要十二歲的國王娶他六歲的女兒,真是豈有此理。


    至於孔代公爵那就更不必說了,他就像一隻一直嗡嗡叫卻又一直打不死的蚊子那麽煩人。假如他爽快的串聯其他反對勢力幹淨利落的造反,陸楠還敬他是條漢子,大不了大家打一場,勝者為王。然而他就是暗中活動,四處挑唆,屬於那種不是收拾不了,但又要隨時花費精力盯著不能放鬆的類型。陸楠把查理德裏斯嫁給他,就是希望可以借此從內部化解他的勢力,結果反倒是查理德裏斯被反套路的籠絡了,兩口子團結一心的專注於搞陸楠。這樣的人,想和西法蘭國王聯姻,難道還會有什麽好事嗎。


    陸楠本想直接發怒,但隨即又硬是壓製住了怒火,若無其事的對圖利安公爵夫人說:“雖然當初我跟羅伯特的父親確實有過婚約,但既然我沒有女兒可以嫁給他,那麽就當做這件事不存在好了。至於安德烈那邊是另外一回事。我隻是他的姑媽,不會幹涉他的婚姻自由,您大可以轉告他,讓他和母親商量著辦。”


    “是、是嗎?”


    圖利安公爵夫人沒想到陸楠如此好說話,一時間有些睜目結舌。不過她也清楚,這種事情上她的這個好侄女一肚子的心眼和算計,所以她就跟著笑了笑,滿口答應一定會把這個答複轉告。


    陸楠暗暗想道假如羅伯特連這種試探都看不懂,真的跟卡爾或者孔代公爵締結婚約,那麽就別怪她不講親戚的情麵了。幸好諾曼底公爵已經離開了宮廷,不然還真的不好說。不過即便是有那麽一天,看在諾曼底公爵的麵子上,陸楠也不會要了羅伯特的性命,最多像卡洛曼那樣把他給流放了。屆時讓他的妹妹繼承王位,再讓安德烈連同整個西法蘭一起娶回來。


    這麽一想,陸楠還挺期待羅伯特犯蠢的。


    至於卡爾跟孔代公爵,如今她全力備戰,帝國的主要方陣是□□,所以暫時放他們一馬,等到搞定了伊爾汗人的事情再來收拾他們。反正他們的軍權被陸楠收繳得差不多,天天派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也不怕他們敢在陸楠眼皮子底下搞什麽陰謀。


    她順帶著想到了東法蘭,她的僅有的叔叔,現任國王,好像還在為了家裏那堆雞毛蒜皮的事情而煩惱。早些年她跟這位叔叔的合作勉強還算融洽,畢竟他們倆個人都希望帝國複興,歌蘭家族重獲榮耀。但是隨著他有了一個私生子後,融洽的關係就逐漸僵硬,最近一年多他都不肯離開東法蘭到王都來了。他生怕陸楠會害了自己那個私生兒子似的,把他密不透風的保護起來,陸楠還是通過偶然才知道這個消息,不得不感歎為了生兒子,老叔叔也是很拚了,他可是快六十的人了啊。在這個時代已經堪稱長壽。


    估計為了給自己的這個私生子上位鋪平道路,老國王肯定會在自己快不行之前在東法蘭搞一波大清洗,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幾個咋咋呼呼妄想讓自己兒子上位的堂姐。以老國王的心狠手辣,陸楠覺得多半屆時會是一場人間慘劇。然而這又關她什麽事呢。她隻是希望幾位堂姐不要太容易就被收拾掉,最好能跟老國王兩敗俱傷。屆時老國王去世,私生子上位,名不正言不順,大有她可以發揮的機會。想個辦法廢黜掉他的王位收回東法蘭,又是美滋滋。


    她早就想真正意義上的一統帝國了,明明她才是帝國的皇帝,治下居然還有其他兩個國王,哪有這樣的道理。


    不知不覺跟圖利安公爵夫人說了很久的話,跟隨她一起前來的侍從在門口晃了好幾次,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稟報。陸楠見圖利安公爵夫人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便招手示意他進來,圖利安公爵夫人很識趣的告退了。


    “洛雷托主教已經到了,正在樓下等您。”


    “讓他上來吧,把守好樓道和門口,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說了半天話陸楠有些口渴,仔細檢查過葡萄酒並沒有問題,這才一飲而盡,滋潤了一下幹澀的嗓子。當她放下酒杯的時候,許久未見的洛雷托已經麵帶笑容的進來了。和以前一比,他簡直被曬得黑了兩個色號,而且整個人都瘦了至少三圈,看得出他這段時間應該很辛苦。陸楠不禁開始琢磨該怎麽表示一下來作為回報。或者她可以跟王都教會商量一下,推薦他升任大主教?


    不過洛雷托看上去心情卻很好,臉上的笑容跟真的一樣,沒有抱怨沒有怨言,他甚至還破天荒的主動對陸楠行了個禮,這就讓陸楠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她心想難道教皇死了?不然洛雷托有什麽可高興的。


    “啊,陛下,許久未見,我猜您一定從想念過我,但我卻是天天都在思念著您啊。”


    洛雷托的眼睛閃閃發亮,配上他消瘦了許多的臉頰,猛一看還真的有點像當初剛見麵時那副純潔靦腆的好青年。陸楠不知道他又在盤算些什麽陰謀,心裏大為警惕,臉上還是淡淡的什麽情緒都沒有表露。


    “這您可就錯了,我一直都在想念著您呢,不要再故意拖延吊我胃口了,您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麽。”


    洛雷托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卷好的羊皮卷軸,陸楠劈手就搶了過來,他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天啊,陛下,倘若您就是這麽對待身邊的男人,也難怪他們一個個都要離您而去了。”


    陸楠懶得理睬他的嘲諷,迫不及待的打開那個卷軸看了起來。不得不說做情報工作實在是沒人能和洛雷托比較,雖然這裏的情報還不是非常詳細,至少伊爾汗人的部落構成,主要領袖以及家庭情況都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連他們最近一年以來進行的軍事活動都寫得很明白詳細。陸楠一邊看一邊跟記憶裏從宋家那裏得到的消息對照,很快就對伊爾汗人的現狀有了基本的把握。雖然暫時還不用擔心他們會大軍直下,但是情況不容樂觀。原本還在苦苦抵抗的草原另一支部落已經徹底落敗,伊爾汗人正在忙著大肆收割戰利品。等到他們休整完畢,大概就會對庫曼發起全麵衝擊。陸楠實在是不知道以庫曼現在的狀況能抵抗伊爾汗人多久。


    “別擺出這麽一張充滿苦澀的臉呀,陛下。也許一切並不像是您想象的那麽糟糕,比如說也許我還能告訴您一件好消息……”


    洛雷托幾乎是愉快的欣賞著陸楠心事重重的臉,越發顯得容光煥發。陸楠奇怪的瞟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今天不正常的情緒高漲,也不知道在開心個什麽勁兒。雖然他的確有點愉快犯的潛質,卻從未表現得這麽明顯。要不是陸楠如今城府已深,早就掀桌子翻臉了。


    正想順口問問什麽好消息,陸楠的心早就飛回了王宮,現在她迫不及待的想召集所有騎士團成員以及其他被她看好的軍官召開禦前會議,商議如何備戰的事情。守在門口的侍從又急衝衝的跑了過來,低聲稟報:“陛下,安茹公爵忽然闖上樓來了,我們——”


    他還沒說完,安茹公爵就已經出現在門口,並且一把推開了擋路的侍從,對著陸楠毫不客氣的說:“陛下,有件急事我需要和您商討一下,不知道您現在有空沒有。”


    雖然是用的詢問口氣,但顯然沒有商量的意思。陸楠頭痛的揉了揉額角,自從上一次跟安茹公爵又發生了不愉快後,她其實一直有點躲著這個人,不想私下見他。如今忽然見到他冒了出來,明知他隻是為了公務,心裏卻不知為何鬆了口氣。見他神色如常,大概又強行說服了自己不要計較得太詳細,大事為重。而且他多半還沒意識到上一次到底說了些什麽可怕的話,陸楠也就放心了。


    “一定要現在嗎。”


    “是的,我堅持這一點。”


    “好吧,主教閣下,看來我們隻好改天再聊了,這一次辛苦您了,請放心,我一定會給予您令人滿意的回報,就等著穿上大主教的祭袍吧。”


    陸楠安撫了洛雷托兩句,不情不願的站起了身,朝著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安茹公爵給攔下了,皺著眉頭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胸口歪掉的蝴蝶結。由於知道這個人有這方麵的強迫症,幾年的相處裏他也時不時的毫無意識的整理她的衣服飾品,陸楠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走出門外後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打算回頭叮囑一下洛雷托之後到宮裏來一趟,卻看見他似笑非笑的注視著這邊的方向,眼睛黑黝黝的,讓她覺得有些可怕。


    “對了,剛才您不是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我嗎,什麽好消息?”


    她隨口問了一句,洛雷托緩緩的搖了搖頭,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卻讓陸楠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沒什麽,我跟您說笑呢,陛下。不是還有緊急公務等著您處理嗎,請不要耽誤時間了。”


    第296章


    其實陸楠已經隱約猜到安茹公爵是為什麽而來,兩人一起上了馬車,安茹公爵麵色冰冷,看似正常,實則他應該非常生氣。因為平時他都非常注意,絕對不會在公開場合跟陸楠表現得太過親密,如今卻毫不猶豫的跟她上了一輛馬車。果然,剛剛關上馬車的門,還沒等馬車駛動,他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開始了發難。


    “陛下,您能解釋一下瞞著整個樞密院,私下向東方防線派遣接替的指揮官,並且還下令整個防線全麵收縮是為什麽嗎?”


    雖然知道安茹公爵的情報網也不比自己差,而且因為阿弗裏跟他私下關係還不錯,當年阿弗裏呆在王都訓練軍隊的時候時不時跟安茹公爵有所往來,所以安茹公爵肯定對那裏的消息了如指掌,但陸楠還是本能的為此感到了不悅。


    身為皇帝,懷疑已經成為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膽敢覬覦她擁有權力的人都是敵人,況且安茹公爵的作所作為已經算得上是私自打探機密了。但是因為這種事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而且還從不隱瞞,坦坦蕩蕩,陸楠真的不好指責他什麽。她有些疲倦的向後靠在椅背上,將那卷寫滿了情報的羊皮紙遞了過去。


    “我不想跟您爭執,還是請您先看了這個再說。”


    安茹公爵接過後飛快的看了一遍,麵色陰沉,但是口氣卻一點都沒放鬆。


    “我看不出來這些消息跟您擅自更換防線指揮官有什麽聯係。陛下,您已經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應該明白這種行為多麽的荒唐。阿弗裏在東方防線呆了十幾年,幾乎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獻給了防線。您忽然毫無理由的將他替換,還派去了一個根本不懂軍事的人擔任指揮官,恕我直言,您是腦子發暈了嗎。或者說您的疑心病已經大到連阿弗裏的忠誠都不願意信任了。”


    “公爵,注意您的言辭,假如我真像您所說的那樣,您還有機會在我麵前胡說八道嗎。哼,就衝著私自窺探軍情這個行為,我就足以將您抓起來以叛國罪論處了。”


    陸楠沒好氣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每次跟安茹公爵私下相處,總是會為了種種事情吵起來。明明他們也曾經和平相處過的,為什麽現在卻充滿了火藥味。是因為安茹公爵對她的要求越來越嚴厲的關係嗎?還是她的脾氣日漸高漲,無法忍耐任何人的質問和指責?


    以前陸楠總是想不明白,但自從安茹公爵毫無自覺的說出了那番話後,陸楠大致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


    “而且您的說辭也很令人費解,什麽叫做我擅自隱瞞,沒記錯的話,我是帝國的皇帝吧,我當然有權力決定如何安排我的軍隊以及指揮官。”


    “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安茹公爵怒氣衝衝的說。


    “那麽您也沒有權力質疑。”陸楠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我知道您在擔憂什麽,我也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看了我剛才遞給您的那些情報記錄,在結合最近的國內國外局勢思考一下,您應該不會不清楚我這麽做的理由吧。”


    安茹公爵深深的呼吸著,胸膛不斷起伏,看得出他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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