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王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沒這麽想過嗎?再怎麽愛著我的兒子,我也明白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的道理,我當然試圖努力過,我給過她們機會。可是她們隻會嫌棄學習鍛煉浪費了寶貴的時間,讓她們無法去享樂以及跟男人談情說愛。當我強迫她們去念書識字的時候,她們竟然覺得我是在虐待她們。哈,你能期待一個滿腦子隻有珠寶衣服以及結婚生子的女人多麽清醒?把她們作為候選的繼承人,還不如隨便在街上找個乞丐靠譜!”


    陸楠默默的閉上了嘴,她其實很想說這也許僅僅因為老國王對她們關注不夠,畢竟,她親身體驗過如今的環境和氛圍對女人的影響多麽重大。無數圍繞在身邊的侍女以及貴婦都喋喋不休的說著女人應該如何如何,那種從小就被這樣的言論洗腦的貴族小姐,還能指望她們產生女人應該獨立自主的想法嗎。但是參考一下自己的生活,陸楠又說不出這種話來,因為真的實在是太忙了,哪有什麽多餘的時間去盯著孩子的教育,每天什麽都不幹的圍著孩子轉。更別說老國王還有那麽多女兒。


    比起那些完全把女兒當寵物養,等到年齡合適馬上拉出去配種的貴族,老國王還算好的了,起碼他還給了女兒們學習的機會,她們自己沒有把握,又能怪誰呢。身為現代人無法想象時代對女性的禁錮與束縛,隻會嘲笑女人不會抗爭,覺得她們滿腦子都隻有嫁人非常愚蠢可笑。陸楠真想看看有這種論調的人倘若到了這個時代,能不能以女性的身份獨立自主的對抗世界,恐怕她們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就連她,要不是有個女王的身份,恐怕早就死得連渣渣都不剩下了。


    默默的再次歎了口氣,陸楠把這些念頭甩出腦海,她思考了一下,慎重的說:“您就沒想過再生一個兒子嗎?”


    雖然老國王看起來滿頭白發似乎年紀很大,但根據陸楠那個便宜爹的年紀推算,現在應該也就五十多,理論上還是能努力一下的。雖然陸楠確實很貪心的想要將整個帝國的領土吞下,可實際上很難短時間辦到,除非她狠下心不顧一切將東法蘭一支所有血脈全部謀殺殆盡。可這麽幹的話哪怕手法再隱秘再小心,基本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沒區別,整個貴族階層還不聯手起來對抗她才怪——畢竟,一個能犯下如此瘋狂罪行的皇帝,指不定會對他們怎樣呢。所以,比起看著到時候幾個堂姐和她們背後的勢力為了王位繼承權打成一鍋粥,不如讓老國王爭取再生一個兒子出來。


    老國王麵無表情的說:“你以為我沒試過嗎,除了再給我添加三個私生女,什麽都沒有。”


    陸楠再次閉上了嘴,但她猶豫了一下後,有了個新的想法。


    “其實,私生女也不是不行,至少都是歌蘭家的後裔,總比那些嫁人生子的堂姐要好。”


    老國王聞言後譏諷的笑了起來。


    “是啊,你當然會那麽覺得。把無依無靠出身存疑的私生女捧上王位,到時候再逼著她嫁給你未來的兒子,東法蘭就直接落入你的手裏了。怎麽,巴賽爾那邊給出的利益還無法滿足你?做人可不要太貪心才好啊,親愛的侄女。”


    換做其他人陸楠肯定不會提出如此明顯的謀劃,但是根據觀察,她大致可以肯定這位老國王是個非常重視家族榮譽以及帝國傳承的人,否則也不會明知真相還幫她掩飾,不惜翻臉做了回小人。所以她選擇了開誠布公。


    “正如您所說,是的,我就是這麽盤算的,可是即便得到了原本屬於您的土地,那也和我無關,至少也要等我死去,我的兒子繼承皇位的時候了。我確實很貪婪,但那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純粹是為了帝國的延續。我不相信您沒有意識到,按照現在的繼承法發展下去,原本還算寬廣的帝國隻會不斷分裂成一塊又一塊的碎片,領主們多如牛毛,每天為了丁點兒大小的利益互相爭鬥廝殺。相反的,卻是在不斷整合統一,越來越強盛的異教徒。請您告訴我,繼續分裂下去的帝國要如何跟他們對抗?我怕不出二十年或者時間更短,帝國,甚至整個天主教世界都會徹底淪為異教徒的奴隸,被他們肆意踐踏。”


    不等老國王回答,陸楠又接著說:“想必您也聽說了之前我跟教會一係列的明爭暗鬥,為什麽我不惜冒著那麽大的危險也要打壓教會?就是因為我意識到了繼承法必須變革,不能再延續古老的傳統。不管是使出什麽手段,哪怕是殺人,我也要把整個帝國重新凝為一體,實施新的繼承法案,徹底斷絕帝國分裂的危險。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惜一切。”


    當然這些事情是後來陸楠陸陸續續想明白並且提上日程的,當時她跟教會對剛純粹是不爽教會那副吃定自己的傲慢嘴臉。不過她沒有對老國王說謊,確確實實她想要徹底變革整個西方世界的繼承法案,反正不能再繼續分封繼承下去了。她知道這麽做肯定很難,但再怎麽難也比帶著廣大民眾起來推翻封建社會簡單吧。


    老國王臉上的冷漠終於出現了一絲龜裂,這還是第一次陸楠看到他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般死死的盯著陸楠,好半天才長出了一口氣。


    “您還真是叫人感到吃驚啊,陛下。我收回之前說您貪婪的評論,唯有瘋狂這個詞語才能符合。”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我大秦今天就是要變法惹(商鞅臉.jpg)


    第227章


    和老國王關在小客廳裏談了足足接近三個個小時,兩人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都是一臉疲憊。倘若老國王再年輕個十來歲,搞不好就有他們亂倫偷情的流言傳出了——這在貴族階層裏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血親亂搞在一起人多了去了,甚至還有些貴族認為這才能保持血統的純正,仿佛他們是埃及王室似的。


    順帶一提,這個世界的埃及早就沒了,被庫曼人趕盡殺絕,國土淪喪成為了庫曼的一部分。要不是庫曼這幾年忙著內鬥暫且沒多餘的精力擴張,指不定帝國會是什麽樣子。對此陸楠也是憂心忡忡,她親身體驗過庫曼人的驍勇,萬一舉國來犯,勝負十分難說。因為有帝國成為屏障擋在第一線,大多數西方世界的貴族領主都沒覺得庫曼是多麽大的問題。可是每當陸楠展開地圖,看著東方那一大片代表庫曼勢力的版圖,深刻的體驗到了何為威脅。


    有這麽強橫的敵對勢力在邊上虎視眈眈,陸楠這個皇帝想要天天歌舞升平沉迷享樂,估計要不了幾年她就要變成亡國之君了。有時候她很難理解,麵對這樣的局勢,大多數貴族還能視而不見,自我欺騙到如此地步,也是很強了。


    勵精圖治說著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就拿最簡單的一條來說好了。以陸楠淺薄的軍事知識也明白,為了更有效的組建軍事力量和達成訓練的目標,最好是把全國上下的所有兵力統一起來,重新規劃,整編成清晰明了的若幹軍團,下麵再分成若幹縱隊,軍官層層監管,以達到令行禁止的目的。然而之前也說過,帝國的軍事各自為政,皇帝隻能動用自己領地裏能召集的士兵,領主們手裏的軍隊,最多服從皇帝的調動,想要越過他們指揮根本不可能。至於想讓他們交出所有的兵權,嗬嗬,還是別做夢了。亂世裏再蠢的貴族也知道兵權的重要性,怎麽可能乖乖拱手相讓。這種事可不是皇帝下個詔令就能逼著領主們服從的。萬一他們聯合起來反抗,陸楠瞬間就會陷入敵眾我寡的局勢裏。


    軍權方麵暫時插不進去手,陸楠隻好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地方。想要改革繼承法案倒不是為了哄騙老國王隨口編造出來的,陸楠認真思考了很久,草案都寫了無數遍。隻是現在除了老國王,她暫時誰都沒告訴。畢竟這樣的茲事體大,不好輕易露出口風。


    其實很多貴族已經認識到了現有繼承法的問題,加上這還是個拚命生孩子的年代,不少貴族都麵臨著下屬領地越分越小的窘境。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紛紛采取聯姻的方法來避免領地被割裂,可到底不能從根源得到解決。虧得帝國建立還不到一百年,不至於分割得支離破碎,但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接近一百來個領主,貴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值錢。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問題,舉例說明,假如某個公爵名下有四塊土地,他又有四個兒子,按照繼承法,他的主要頭銜將由長子繼承,而次要頭銜則分別又剩下兒子依次繼承,但是土地卻是四個兒子一人一塊。看上去好像沒問題,但人性總是貪婪的,長子會想要從兄弟們手裏收回其餘三塊領土,而弟弟們也想弄死兄長好同時繼承他的公爵頭銜以及名下封地。貴族們之所以整天打來殺去,歸根到底差不多就是為了這個理由。就像陸楠,頂著皇帝的頭銜名下卻隻有洛林三分之一的土地,她當然也想把整個帝國實實在在握在手裏。


    另外,現有繼承法案同時還帶來了一大片負麵影響,比如軍事力量分散,領主們各行其事,政令難以下達,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等等等等。想要解決倒也簡單,除了禁止非帝國貴族獲得繼承權外,當然就是大力推行長子繼承製度。陸楠記得在她的世界裏,曾經的西方也是實行這種製度,長子不但獲得頭銜和所有土地,還能繼承大部分財產。而剩下的兒子就隻能自謀生路,比如去從軍或者進行神職活動。聽起來仿佛很殘忍不近人情,但這是避免國家分裂的最好手段。


    “到底還是封建製度,要我說直接廢黜貴族分封製度,建立郡縣體係,再按照考核選出合適的人選擔任執政官,那就什麽事兒都沒有。可惜,想要達成這種目標,除非來一場徹徹底底的大革命……就算是始皇帝重生,當年秦國掃清六國大一統的時候可沒有教會這玩意兒啊。東方西方情況完全不一樣,生搬硬套恐怕行不通。難不成我把帝國搞分裂再重新統一一回?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腦子裏一直盤算著這些,反複思考著各種利弊,陸楠帶著一臉沉重的表情回到房間。侍從們見她這般情況沒人敢多嘴,一個個都安分守己,乖巧得像鵪鶉。


    “陛下,這是今天想要請見的名單……”


    才回到房間坐下,沒來得及喘口氣,侍從就捧著一份厚厚的名單湊了過來,陸楠懶得說話,隻隨便揮了揮手。侍從早已學會從她的神情動作裏自行推斷出答案,見狀一聲不吭,捧著名單又退了出去。陸楠覺得這也是難得的本事,至少這幾個貼身侍從一次都沒有猜錯她的意思。


    說了太多話現在口幹舌燥,陸楠一口氣喝了兩杯水才感覺稍微滋潤了點。沒心思吃東西,她揮退左右,坐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找出那幾張密密麻麻反複修改的繼承法修改草案,再次一字一句的逐行推敲起來。到底她不是專門搞政治的出身,對曆史也沒什麽深刻的研究,一下子就要靠著一己之力對目前通行製度動手,心裏多少沒底。長子繼承製這個詞語看似簡單,具體實行起來肯定會有各種細節上的麻煩,她必須盡量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到,免得到時候被貴族們集體攻擊。


    “……嗯,現有的大多數實權貴族應該挺歡迎這個法案的,誰都不想看著自己手裏的家業越分越小,越分越少。不過肯定也會激起更多的貴族反對,比如那些原本擁有繼承權的人,他們肯定會恨不得跳起來咬死我。”


    “實施之後多出來的一大堆貴族應該怎麽安排也是個問題,一股腦都給教會?那豈不是白白的壯大了教會的實力。全部弄去參軍?不不不,估計到時候軍官比士兵還多,那些貴族少爺老爺們才不會乖乖的從小兵做起。總不能要求貴族們從此之後控製生育吧……最起碼如何有效的避孕就辦不到。強行打胎還不分分鍾弄出人命……哦,對了,我還忘了教會禁止墮胎這件事……”


    反正現在屋裏就她一個人,陸楠一邊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低聲自言自語。自從成為上位者後她的話已經越來越少,以前好歹還有幾個人聊天解悶,加冕儀式後連聊天的對象都沒有了。就連露易絲那麽活潑膽大的姑娘都緊緊的閉上了嘴,更不用說其餘那些原本沉默寡言的侍女們。有膽子和陸楠隨意說話的大概就隻剩下樞密院的大臣以及一些實權大領主。可是陸楠和他們除了公務有什麽可聊的。香檳公爵倒是很有興趣和她東拉西扯,但陸楠實在是厭煩他在話語間隱藏的一個又一個陷阱,隨時隨地都像是在套話外加窺探她的內心。安茹公爵這種擅長把天直接聊死的人當然也不作考慮,盡管陸楠還挺想和他聊聊,可惜他們目前的關係已經無法回到那種相處模式了。剩下的人選……洛雷托?算了算了,和他多聊幾回陸楠怕自己沒問題都變得有問題,跟他說話跟打仗似的,陸楠不想自找罪受。


    於是她也就隻能趁著獨處的時機自己說給自己聽了。


    改來改去,把紙麵塗得都快沒地方下筆,陸楠意興索然的丟下筆,仰天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中央那個鑲著金邊的巨大花紋沒好氣的抱怨:“貴族們不事生產整天鬧事還拚命的生生生,反倒是平民養不活孩子生得多死得也多,沒幾個能好好活到成年。我要的是人力的增長,不是貴族變得越來越多啊!”


    活動了下酸痛僵硬的脖子,低頭看到書桌上最新那份關於帝國不少城鎮村落因為暴雨導致糧食減產,居民沒缺少食物出現活活餓死狀況的粗略估計,陸楠的心情更加沉重。


    “唉,哪怕是解決了醫療衛生問題,讓嬰兒和孕婦夭折死亡率變低,人口得到增長,我也沒有足夠的糧食來喂飽那麽多張嘴啊。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仔細研究過雜交水稻的問題,為什麽上天不賜予我一個袁隆平爺爺。”


    當然這種話也就是半開玩笑的隨便說說,真的天降一個袁隆平恐怕也於事無補,因為這裏不種水稻,最多種種麥子。陸楠盡管看了無數農業頻道的致富經以及養雞養鴨的案例,在時代不對地點也不對的地方,基本什麽都做不到。她想到的最後也是唯一辦法,還是隻能盡快搞定海盜那邊,捉拿擅長航海的海盜傳授經驗,找到靠譜的航海圖,再征繳幾艘可以遠航的船,盡快去美洲大陸尋找穿越人士必備的玉米和紅薯地瓜。以及,有可能的話順帶著搞點奴隸回來填補人口的缺失。


    唯一的好消息隻有香檳公爵終於搞定了那些唐朝商人,已經開始正式組建第一支東方商隊。但就算一切順利,來回一趟恐怕也要一年多,陸楠隻希望他們能盡量多帶一些東方的技術還有作物種子回來,工匠也可以。看情況允許的話,她甚至想派遣使者去麵見唐朝如今的皇帝。天朝的作風她還是熟知一二的,愛麵子,隨便送點玻璃製品啊之類的東西,估計能換回無數西方沒有的珍稀物品。態度再放得謙卑一點,說幾句好聽的哄皇帝高興,也許還能得到禦賜工匠典籍什麽的。要不是情況不允許,陸楠都想自己親自帶隊去一趟。畢竟,隻有她才最明白哪些技術是目前帝國最需要的。唐朝盡管才遭受了巨大的內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


    “不行,記得要專門囑咐香檳公爵,除了商人,還得派一些可靠的人隨行。不然他們什麽都不懂,隻帶些絲綢茶葉香料回來,跟白走一趟沒區別。”


    摸出一邊的記事本,陸楠記上一筆免得自己忙起來忘記了,重新放下筆後她才感到饑腸轆轆,看看時間,不知不覺都到了下午。


    隨便的吃了點東西充饑,陸楠又處理了一會兒公務,忽然想起了之前就決定的事情。朱利安和他背後那堆人到底是心腹之患,安茹公爵盡管已經開始著手處理,但不可能那麽快就把他們一網打盡。朱利安很大概率不忍心對她下手,不代表還有其他同樣身手的刺客不來警告行刺她。這種危險的團夥還是盡快解決為妙。


    “麻煩您去看看,洛雷托主教現在休養得怎麽樣,方便見客嗎。如果他的身體情況允許,我想在稍後的時間去探望擺放他。”


    放下手裏的杯子,陸楠對站在一邊盯著她吃東西的侍女客氣的說。


    明知這是與虎謀皮,陸楠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第228章


    派出去詢問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毫無疑問給出了主教大人現在有空,而且身體情況不錯的答案。陸楠匆匆咽下最後一口食物,隨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說:“很好,那趁著現在有空,就去探望一下主教,好歹他也曾經救過我一次。”


    侍女侍從們自然沒有異議,幸好目前陸楠出行還不至於向東方皇帝那樣聲勢浩大,需要專門焚香開道之類的,無非就是跟隨的人更多了一些,路上遇到的人不需要回避之類的。一開始覺得很大迷宮一般的王宮,如今陸楠漸漸也熟悉了起來,不至於在裏麵走著走著就迷路。她在隨從們的簇擁下穿行在時而明亮時而幽暗的走廊,看著黃昏的夕陽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還有數不清的貴婦千金爭著對她綻開笑顏,忽然覺得王宮裏最近又湧入了不少陌生的麵孔。穿過中庭的花園時,裏麵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貴族,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談論玩笑,不管究竟私下關係如何,起碼此刻表麵上看起來和樂融融。相對於女士們,他們大多數還有一些矜持,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冒然的湊上來套近乎,而是站在原地脫帽行禮。陸楠掃了一眼,發現和之前那些女士們一樣,絕大多數人她都不認識。


    這倒是很正常的情況,因為目前的王都已經不僅僅是洛林貴族的天下,大量湧入了四麵八方的領主和貴族,以及他們的家眷。陸楠曾經一度埋怨過當初查理大帝建立帝國的時候為什麽不趁著百廢待興,直接淡化貴族封建製度,弄個類似郡縣製度出來。但是站在他的角度想想,麵對著大量貴族聯軍,恐怕以當時他的威望也很難做到這一點吧。但起碼他還知道不能放任這些領主老爺們長期留在自己領地逍遙,名副其實的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所以才建立了讓領主封臣們必須大部分時間都留在王都的規矩,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製衡。


    可隨之而來的就是王宮每天鬧鬧嚷嚷像個菜市場,擾得陸楠無法清靜。因為這裏的貴族大部分時間是可以隨便進出王宮,不需要陸楠特別批示。陸楠唯一的自由僅僅在於躲在頂樓自己的房間不去理睬他們,而看似占地頗大的王宮,也就隻有頂樓算是陸楠的私人空間,禁止貴族們進出。而且陸楠越來越覺得現在的王宮好像已經太小,跟不上帝國貴族增長的速度了。再有一點,她陸陸續續抽空去看了下附近的幾座行宮,每一座都比現在的王宮更加寬敞,而且配套設施顯然更加完善,尤其是有幾座位於郊外的行宮裏麵還有引入的溫泉什麽的,實在是叫陸楠動心,好想直接搬到其他行宮去居住。


    但這種想法僅僅隻能停留在腦海裏,不可能立刻就付諸實施。現在的王宮位於王城的正中心,某種意義上是具有一定特殊含義的。而且陸楠總不可能連著整個王城一起搬遷吧,以這個時代的建設能力,想要重新修建一個有類似規模的大要塞,恐怕沒個幾十年做不到。況且,陸楠手裏也沒那麽多錢。


    既然搬遷不行,擴充一下總可以吧。趁著現在手上資金還算充裕,又暫時沒有什麽需要大動幹戈的花銷,陸楠不禁起了擴充王宮的念頭。她一直覺得這個王宮既不夠雄偉也不夠氣派,完全配不上皇帝的級別和身份。而且她想趁此機會建立新的規矩,讓那些領主封臣們沒事不要隨便進宮,把這裏當做免費的公園似的到處亂逛。最起碼,也得像東方的皇帝那樣劃開前朝後宮,還陸楠一片安靜的私人空間吧。為此她找到當初王城的規劃圖仔細研究了一番,發現完全可以這麽幹。因為圍繞在王城附近的並沒有任何民居,全是一些高檔住宅和其他後麵修建的幾座行宮。而那些高檔住宅也不是哪個貴族的專屬,而是用來充當臨時居所罷了。陸楠完全可以讓住在裏麵的貴族搬走,甚至都不用太興師動眾,拆掉一些不必要的建築,將王宮和其他幾座行宮連接在一起,重新裝修一番達成風格的統一即可。這樣一來,王宮的麵積可以在原有基礎上擴充至少四倍,結構上也類似一個“工”字的形狀,陸楠正好可以劃分開區域,禁止貴族們隨便進入她居住的後半部分,隻允許他們在前麵部分活動。


    而擴充期間暫時搬遷到哪裏陸楠也想好了,她不可能找死的離開王城真的住在那些位置偏僻的行宮,於是位於王城邊緣那座用來當做接待貴賓的愛神宮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雖然名為行宮,實際上占地麵積不輸現在的王宮,而且這座行宮是上一任皇帝在位期間修建的,當時被用來收納他那些數不清的情人,所以整個行宮風格都十分精美,整體上有點偏希臘風格,有一種獨特的古典風範。陸楠曾經去逛過兩次,對裏麵的花園以及噴泉水池讚不絕口。特別是位於樓頂精心修建的那座仿效希臘風情的涼棚,相信任何女人見了都會欣喜若狂。涼棚有著高大寬闊的頂棚,四麵都是爬滿花藤的網格狀石牆,還懸掛著可以用來遮光的紗簾,四角有造型精美用來照明的落地式燭台。而正中央則是一張可以容納至少三個人的希臘式軟塌,上麵鋪設著紫色的豪華靠枕,躺在上麵的話,下方的花園還有噴泉水池盡收眼底。可以想象要是在這裏睡個午覺,欣賞一下風景,該是多麽美的享受。


    相較於王宮那種陰暗粗獷的風格,毫無疑問,陸楠更喜歡愛神宮寬敞明亮的氛圍。可能是跟當時皇帝最寵愛的情婦是個希臘人有關係,所以整個行宮滿滿的都是希臘風情。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修建希臘神像,但那些體態優美麵容俊秀的少男少女大理石雕像到處都是,或是頭戴花冠,或是手舉酒杯。中庭那座足有一人多高的噴泉更是十足的藝術品,四個手捧水瓶的少女體態各異衣著華麗,麵帶微笑的坐在一起,清澈的泉水從她們手裏的瓶口中汩汩流出,落到下麵同樣由白色大理石修建的方形水池裏。由於水池裏的水是專門引入的活水,所以不顯得呆滯幽暗,而是清澈見底,在陽光下泛出粼粼波光。在四周繁密的花木襯托下,簡直像是夢中的天堂。


    也虧得這是皇帝修建的行宮所以才沒事,換個人敢這麽搞,教會分分鍾就上門來審判異端了。要不是礙於目前的氛圍,陸楠還真想把整個王宮都翻修成希臘式,她愛死那種風格了。不過她還是記得在記事本上記了一筆,屆時要提醒負責設計規劃的人,要他別再搞得那麽方正陰暗,盡量開闊明亮一些,尤其要記得四麵通風。至於這麽幹冬天會很寒冷……陸楠表示她可以搬到專門用來過冬的行宮去居住。當皇帝的人,任性一下又怎麽了。要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到,當皇帝還有什麽意思。


    回想著愛神宮的異域風情還有明亮美景,陸楠越發覺得現在的王宮陰暗潮濕,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她忍下心中的嫌棄,穿過一個又一個過道,心裏竟然還湧起了一點類似買了新房要裝修的興奮感。而且這個裝修她又不需要親自監工跑前跑後,不過張張嘴的事情。這讓她破天荒的居然感到高興起來,以至於到了主教的房間時臉上還帶著一絲未曾消去的喜悅。


    習慣性的屏退左右,陸楠還沒來得及開口,洛雷托就搶先一步說:“看來您今天心情不錯,莫非是因為看到我的關係?嗬嗬,應該不會吧。”


    與前麵幾天時那種死人般的蒼白相比,主教先生現在的臉色好了很多,因為一直被陸楠下令禁止隨意外出,他難得的沒有穿著慣有的長袍,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亞麻襯衣,頭發也零散的披著,整個人都流露著一種居家氣息。刻意的冷落和變相軟禁並沒有讓他表現出任何浮躁,與此相反,他倒是很享受的模樣。陸楠掃了一眼四周,發現書桌上放著大量不知哪裏來的書籍,目測都是神學方麵的。放在一邊的是一疊寫滿了字跡的紙,她隨便拿起一張看了看,發現密密麻麻都是用西尼文撰寫的類似論文的東西。如今她的西尼文學的還算不錯了,就是分開看每一個詞都認識,連在一起完全不知所雲。


    悻悻的放下紙張,陸楠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看不出您居然還真的像模像樣,居然還能寫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是不是該稱讚您一聲愛崗敬業啊。”


    主教笑容不變,拉過唯一一張椅子示意陸楠坐,而自己則是毫無敬畏的直接坐到了床上:“感謝您的稱讚,好歹我也有點所謂的職業精神,既然現在是主教的身份,當然要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起碼也在教廷呆了那麽多年,會這些東西並不奇怪吧。”


    陸楠沒吭聲,她的心情有點複雜,因為她發現洛雷托比想象中更聰明,甚至見了鬼的還挺自強不息勤奮好學的。一般而言,他這種出身的人不應該去學習那些毫無用處的東西才對吧。明知不應該有這種憐憫,她還是忍不住猜想,也許曾經洛雷托希望過可以借助教廷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隻是殘酷的現實讓他認識到這條道路根本行不通。遭到打擊而失望的他才因此自暴自棄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不不不,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狗血橋段,陸楠在心中自嘲的想。怎麽看這家夥那種扭曲惡劣的性格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吧,搞不好從小就已經徹底定型無法修正了。至於喜歡研究學習……怎麽了,就不允許惡棍有點愛好追求。按照這家夥喜歡玩弄人心的性格,也許這一幕就是他故意弄出來的煙霧彈,專門用來引陸楠上當的。參考過去種種,這真的很有可能。


    將心中湧起的那一點點憐憫丟出十萬八千裏,陸楠看著洛雷托,還是有那麽一絲惋惜。倘若換個時代,換個背景,按照洛雷托的頭腦,無論在哪個行業都可以成為叱吒風雲的領頭羊吧。最不濟還能進演藝圈,妥妥的男神。可惜這個時代他一切想要向上攀爬的機會都被徹底鎖死,混雜的異族血脈扼殺了他所有正常的道路。陸楠絕非自貶,隻是頭腦清楚的認識到,若非如此,洛雷托又怎麽可能看似溫順乖巧的依附於她之下,當一個隻能在暗地裏幹髒活的走狗。


    其實香檳公爵也差不多,要是在陸楠的那個時代,陸楠捫心自問,比出身比頭腦,她隻怕是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說到底陸楠隻是個普通人,也就是仗著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見識才能壓住他。如果他擁有平等的知識和見解……陸楠不認為自己會比他優秀多少。但那又如何呢,他還不是一樣要在陸楠麵前屈服,甚至還得為了得到她的關注手段百出,不顧一切的“爭寵”。


    “怎麽了,您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


    見陸楠久久不語,主教有些詫異的問。


    陸楠長長的出了口氣,難得的在洛雷托麵前說了句實話。


    “我在想,權力真是個不錯的東西呀。”


    第229章


    主教聽後深有感觸的附和道:“確實,權力是個好東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像是在回憶過去,眼神很是遙遠。陸楠托著下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有點好奇此刻他在想什麽。考慮到終究她還是需要洛雷托這樣的人,那麽探一探他的底細就是非常迫切的事情了。陸楠當然不會什麽陳芝麻爛穀子的細節都要盤問得一清二楚,人都是有隱私的嘛。但她絕對不敢任用一個所有來曆都雲裏霧裏的人,這還是她從朱利安身上得到的教訓。


    清了清嗓子,陸楠鄭重其事的說:“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您談談,要是不想說也無妨,隻是可能影響到未來我對您的一些……任用,您應該明白的吧。”


    主教笑了起來:“好吧,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可是您到底想從我身上了解到些什麽呢。雖然看起來仿佛很神秘,說穿了,西爾維奧.洛雷托這個人根本不值一提。無非是些肮髒與醜聞的產物,還有一些最底層最下賤人才有的經曆。倘若打算聽什麽傳奇的故事,恐怕您就要失望了。這裏有的,無非是些惡俗不堪的男女愛恨,還有最常見的家族恩怨而已。”


    “不要轉移話題,我就是很感興趣,權當是打發時間聽故事好了。讓我想想,嗯,就從您的出生開始談起吧。”


    陸楠整理了一下拖到地上的裙子,悄悄的在寬大裙擺的掩飾下翹起了二郎腿。她看到桌上有一盤明顯新摘的葡萄,上麵還沾著晶瑩的水珠,不禁咽了口口水。但主教這裏看似隨意擺放的東西她可不敢拿來吃,萬一裏麵放了見鬼的什麽玩意兒,哭都哭不出來。陸楠從來都不敢高估洛雷托的下限。


    跟著她的視線注意到那盤葡萄,主教悠然自得的將盤子拖了過來,也沒主動詢問陸楠要不要吃,自己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好吧,就當是為了滿足我那尊敬的女皇陛下的好奇心,希望我的故事能博得您微微一笑,那也不辜負我暫時扮演小醜的角色了。”


    他吃了幾顆葡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倒是沒看出臉上有任何不快,像是講訴其他人的經曆般平靜的講訴起來。


    “就像是我之前在教廷的時候曾經告訴您的那樣,我的母親……嗬嗬,願上帝寬恕,我實在是很不想用這個名詞來稱呼她。我的母親出身名門,曾經也和其他大多數貴族小姐一樣,天真爛漫,不知世事,被嬌寵得跟傻子沒區別。可以想象倘若不出任何亂子,她遲早會聯姻嫁入其他名門世家,繼承無憂無慮的當個貴婦人。也許就是因為她被寵愛得過頭,才會不知所謂的愛上一個異族男人,並且為了他失去一切。”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遇見那個男人的,反正沒人跟我講過,總之,就像是那些無聊的愛情故事一樣,她愛上了一個男人,為他要死要活,甚至暈了頭的企圖跟他私奔。她那個傻乎乎的腦袋裏好歹還記得父親和家族絕對不會允許她嫁給一個異族男人,所以無奈之下隻好使出了堪稱滑稽的一招,她懷孕了,而那個孩子正是我。”


    陸楠屏息靜氣的聽著,她不知道這些說辭裏有多少是謊言,又有多少是實話。可她的直覺卻告訴自己,主教並沒有說謊。也許是這些東西積壓在心裏實在是太久,他偶爾也會需要找個人傾吐一番。他說這些的時候始終十分平靜,連微笑的幅度都沒有變化過一絲一毫,但陸楠從他的用詞遣句中依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怨恨。隻是這些怨恨就像是那些黑暗的礁石一樣,被他很好的隱藏在了大海之下。


    “可惜啊,要是換個隨便其他的男人,也許她的父親和家族真的就屈服了,隨便準備點嫁妝匆匆把她打發出門完事。然而偏偏那個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教徒,身上流淌著他們認為野蠻無恥的血。為此整個家族大發雷霆,為了避免醜聞,他們派人悄悄暗殺了那個男人,還想用強製的手段給我母親墮胎。但是那可笑的愛情讓我的母親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她竟然不顧一切的拖著懷孕的身軀逃跑了——嗯,至少目前看來,這還是個貌似有著愛與勇氣的故事。”


    主教捏起一顆葡萄,指甲陷入脆弱的果皮,掐得那可憐的果實頓時裂開,他也不介意,直接丟進嘴裏,嚼得葡萄籽哢哢作響。他的臉依然很俊秀,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有種朦朧的中性之美。但陸楠卻本能的移開了視線,她感到身上一陣一陣的發毛,就像是周圍潛伏著什麽毒蛇一類危險的存在。都不用仔細想肯定也能得出結論,接下來的發展肯定不太美妙,否則主教訴說這一切的時候語氣不會像是淬了毒般既鋒利又陰冷。


    “一個懷著孕,長得還年輕美貌的女子,離開家族的庇護會有什麽下場,不必細說您也能想得到吧。總之我的母親在很短的時間裏經曆了不少可怕的折磨。按理說她早就該流產了,可不知是上帝憐憫還是魔鬼想要看一場好戲,我居然活到了她分娩的那一刻,成了個不被任何人承認的私生子。嗬嗬,看您此刻的表情,好像是在懷疑,覺得這也不算什麽悲慘對嗎。世界上頂著父不詳頭號誕生的私生子太多了,不缺我這一個。可是他們沒有那樣一個母親呀。”


    被他的笑容看得身上發冷,陸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您的母親對您很不好嗎?但您不是她深愛男子的孩子嗎?”


    主教咯咯的笑出了聲,笑容裏有一種無聲的諷刺,仿佛在諷刺陸楠到底是個女人似的,他聳了聳肩膀,繼續說道:“您也太看得起她了,倘若她真的和其他苦命的女人一樣,艱難的將我撫養長大,那我再怎麽冷血無情,也不會如此的仇恨她。您也不仔細想想,那樣的貴族小姐,怎麽可能忍受外麵下等人的苦難呢。很快她就反悔了,哭著喊著想要回家,靠著眼淚和哀求重新獲得父親與家族的原諒。我這個孩子當然就變成了她的累贅。她將自己的愚蠢都遷怒到了我的身上,不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反倒理所當然的怪起我來,覺得她之所以淪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因為有了我這個孽種。可惜呀,世界到底是殘酷的,不會因為她的意願而運轉,她被一個倒賣武器的黑市商人霸占,被迫當了他的情婦。想來真的十分諷刺不是嗎,在她還是貴族小姐的時候,那種男人連靠近她的資格都沒有,她或者覺得多看一眼都是種侮辱。偏偏現在為了活下去,她很快就學會了如何討好那個年紀足以給她當父親的男人,為了躺在他那肥胖且惡臭的身體下承歡,她的手段連妓女都要自歎不如呢。”


    “好了好了,這些就不要說了。”


    陸楠聽得心裏陣陣作嘔,一臉厭惡的出言打斷了主教的敘述。其實他的說辭並不粗鄙,而且態度始終都很平靜,但她還是感到了極度不適。


    主教聳了聳肩:“可能是覺得多養活一個雜種跟養活一條狗沒區別,又可能是那個商人因為的母親的容貌對我充滿了一些期待,反正我就這麽不清不楚的混在他的後宅長大了。我的母親非常討厭我,她那時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粗俗不堪的女人,倘若不是有著幾分風韻,商人早就把她趕出去了。我想,就算是她的父親和兄長們當麵看著,也認不出這個一臉諂媚滿身風塵的女人曾經是他們捧在手心裏寵愛的親人吧,哈哈哈哈啊。”


    他像是真的說著一個很可笑的笑話般一個人笑了起來,那笑容絕對真實,不是為了偽裝而強顏歡笑。而陸楠也沒有那種聽人訴說悲慘經曆時的憐憫跟同情,她隻覺得毛骨悚然。


    多虧主教隻笑了一會兒就沒有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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