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楠隻能慶幸還好她隻和香檳公爵有男女方麵的牽扯,其他兩個人清清白白,不然的話大概他們能直接明刀明槍的整死彼此。因為不管怎麽看,這三個男人都不是那種認同分享理念的類型。再說一個男人就讓陸楠夠煩了,她哪來那麽多精力和時間周旋在諸多男人之中啊。


    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陸楠隻想趕緊躺平,但一轉眼看到了擺放在書桌上那張她寫好的救災要點,她又不得不掙紮著爬起身叫來樞密院的幾位大臣,安排商議救災的事情。由於最近忙著折騰加冕的事情,又發生了昨天的刺殺事件,弗蘭德斯公爵跟富瓦伯爵表現得興趣缺缺,隻有安茹公爵願意站在陸楠這邊。香檳公爵原本是肯的,一見到安茹公爵說話他立刻就開始裝死。陸楠磨了半天嘴皮子,甚至搬出了“不想在加冕之前鬧出事”的理由,才勉強讓幾位大臣一致同意。


    期間路德維希還來了一趟向她匯報刺殺事件善後事宜,當著幾個樞密院大臣的麵不好詳細詢問,陸楠隻能叫他過一會兒再來。貝赫倫夫人帶著諸多裁縫工匠敲了好幾次門,催促她去最後試穿修改幾套禮服,決定加冕儀式當天的裝扮。然後還有王宮的管事們送上各種需要確認的最後計劃,關於加冕儀式當天的各種準備,賓客名單,座位安排,宴會程序……一時間屋裏的人來來去去,簡直跟菜市場沒什麽區別。


    “好了,先生們,差不多就是這樣,趕緊安排下去,我可不想加冕當天一邊王宮裏歡聲笑語,一邊外城的可憐人們無家可歸餓得嗷嗷叫。現在天氣這麽熱,萬一死人太多發生大規模的瘟疫就真的有趣了。”


    陸楠一邊確認著各種需要簽名的清單目錄,一邊心不在焉的對幾位樞密院大臣說。


    “維持外城治安的事情,衛隊長要帶著他的人忙加冕這邊抽不出手,富瓦伯爵,您去和阿弗裏商量一下,暫時調一下他那邊的人,一旦發現有死掉的人必須馬上妥善處理,不能讓屍體長期暴曬腐爛。香檳公爵,麻煩您去清點一下具體受災的人數,做個大致的估算。安茹公爵,籌備衣物和分發食物的這件事就交給您了。至於弗蘭德斯公爵……”


    “陛下,我是真的沒辦法,太多事情都需要我親力親為了。”


    老頭一臉委屈的訴起了苦,陸楠瞟了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麽。身為樞密院首席加外務大臣,他確實很忙,最近一波一波的領主與封臣都陸續抵達了王都。接待他們安排住所還有負責招待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陸楠才不想管,全部丟給弗蘭德斯公爵操心了。她最多偶爾去參加一下舉行的各種宴會舞會,和主要的大封臣們打個招呼。但弗蘭德斯公爵顯然很享受這種環境,每天如魚得水的遊走在諸多貴族之中,天才知道他又撈了多少好處。


    “那協助民眾們清理和重建的事情就交給路德維希處理,需要的錢從我的私庫裏撥。”


    和庫曼停戰以及教會服軟,極大的緩和了陸楠的財政壓力,加上最近上勃良第公爵連著送了好幾次錢過來,說是王室產業的收入。雖然看賬本顯然不對,但想到掌握王室產業的這些年估計這個老頭也暗中撈了不少,吐出來理所應當,陸楠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收下了,算是默認過去的舊賬一筆勾銷。於是幹癟的國庫充實了起來,她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哦,多麽仁慈和善良啊,那些可憐的人知道了您的善舉,一定會大聲歌頌您,為您祈禱的。”


    隻要別讓弗蘭德斯公爵出錢,他什麽都好說,立刻大聲的拍起了馬屁。富瓦伯爵也跟著附和了幾句。原本香檳公爵也應該來吹上一波才對,但陸楠注意到他今天格外沉默,全程都沒說過幾句話,斜靠在扶手椅裏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裏的手杖,偶爾用古怪的表情看一眼同樣沉默不語的安茹公爵。


    見他這幅陰陽怪氣的模樣,陸楠隻想扶額,這貨大概又又又得到了什麽消息,知道安茹公爵單獨進宮見過自己。陸楠很想對他吼一句,維持喜歡嫉妒情人的人設可以,但別老這麽搞行不行。實際上她真的不是很享受男人為自己吃醋的感覺。她隻想香檳公爵乖乖幹活。香檳公爵要是肯別整天琢磨這些歪門邪道,老老實實的為建設國家出錢出力,陸楠一定把他當做心肝寶貝般的捧上天。可惜,他要是願意那麽做他就不是香檳公爵了。就像陸楠明知假如她願意和香檳公爵結婚,並且退居幕後隻是當個標準賢妻子拚命生孩子,香檳公爵絕對願意不再劃水一樣。


    問題在於陸楠肯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心累的揮手示意大家都可以走了,看著手裏需要處理解決的一堆文書信件,大概又是一個需要加班的夜晚。陸楠看著大臣們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差點被遺忘的朱利安。實際上上次她算是和朱利安撕破了臉,後來她刻意讓王宮的守衛更加嚴密,堵死了朱利安偷溜進宮的可能。但她也不能就這樣把朱利安放置不管,他身後那幫子邪惡勢力以及潛伏在王宮裏不知底細的內奸,都讓陸楠感到如芒在背。


    陸楠有想過直接派兵去查抄了那家店麵,但是顯然對方的據點不止那一處,這麽幹隻會打草驚蛇。她在明對方在暗,要是他們瘋狂報複,神出鬼沒的陸楠還真是防不勝防。以及雖然陸楠並不是真的很怕他們放消息汙蔑自己的出身,到底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威脅。


    其實她考慮過讓洛雷托去處理這件麻煩事,地下黑惡勢力互相殘殺不是很好嗎。盡管陸楠還不清楚洛雷托手上的底牌到底有多大,從他表現出的推測,應該規模不小。但陸楠才決定要好好冷落一下他,不能被他察覺到其實現在陸楠很需要他手中的勢力——雖然他多半已經知道了。


    於是陸楠看著安茹公爵不禁有點出神,她知道安茹公爵手裏的隱藏王牌不少,否則他就沒辦法和弗蘭德斯公爵這種老牌權臣打得有來有往不落下風了,好歹也是個傳承已久的古老家族,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地下勢力。她心想既然安茹公爵信誓旦旦的說願意為她弄髒雙手,為什麽不借著這件事來試探一下他的誠意呢。


    “安茹公爵,請您等等,我有事情想和您單獨談談。”


    香檳公爵立刻扭頭看了過來,陸楠假裝沒看見,幸好他僅僅隻是似笑非笑的盯了她幾眼,便不緊不慢的走了。陸楠等到其他人離開後才示意安茹公爵過來坐下。


    “我就不廢話,直接了當的說了,首先,您的妹妹我會好好照顧,請不必擔心。”


    聞言後安茹公爵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瞧著他這幅模樣陸楠心裏一百個懷疑,這像是願意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意思嗎。


    “其次,最近我有點小小的麻煩,需要您幫助處理解決一下。”


    安茹公爵終於稍微動了一下,波瀾不驚的問:“具體是怎樣的處理解決?抱歉,我必須事先聲明一下,隻要是為了國家和大多數人的利益,我不介意為您幹髒活。但要是僅僅為了滿足您自己的私欲或者想打擊報複什麽的,請容我拒絕。”


    好吧,這很安茹公爵。陸楠一點都不意外。


    “還記得前不久我莫名失蹤的事情嗎,犯人的真麵目我多少知道,而且也查明了他們的一個落腳點。但是出於一些原因,我不能讓這件事流傳開,更不能驚動犯人背後的頭目,讓他跑掉。至於具體理由我也可以坦誠相告。”


    陸楠壓低了聲音。


    “您應該聽說過,我母親的來曆很有問題的傳聞吧。這些人多半和我母親有什麽牽扯,他們綁走我也就是為了這個。好了,更多的細節我不能再多說了,但您應該清楚這種事一旦傳開,對我,對整個帝國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吧。”


    安茹公爵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要徹底消除這個隱患,一個人不留嗎。”


    “是的,一個也不留,您處理的時候最好也小心一些,我不想有任何疏漏。才經曆了和教會的摩擦,他們肯定非常想抓住任何可以攻擊我的缺口。”


    見安茹公爵再次點頭,陸楠才將一些可以透露的消息小聲的告訴了他。安茹公爵完全沒有質問她是怎麽得到這些情報的,而陸楠再說完之後也有了一種莫名的解脫感。大概是安茹公爵靠譜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但凡是他承諾並出手,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您無需顧忌,不管出了任何事情,我都會給您兜著。”


    陸楠半開玩笑的說,可惜對方完全沒有笑的意思。陸楠玩弄著手中的筆,盯著他看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抱歉,公爵,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您為什麽願意做到那個地步?我是說,為了讓我有個完美無缺的好名聲,有必要付出那麽多嗎?不管怎麽看都對您自身的利益毫無幫助吧。不是自我吹噓,我覺得自己在做君主這件事上幹得還挺不錯的,幹點肮髒的勾當並不會帶來什麽巨大影響,除非太蠢被人發現了。但是做皇帝的人到底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數。貴族方麵自然不用說,老百姓嘛……嗬嗬,隻要吃飽穿暖,他們才不在意皇帝是個善人還是個垃圾呢。”


    安茹公爵低下頭思考了一陣,搖了搖頭:“我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不問個明白我不放心呀。”


    陸楠坦誠的說。


    “正常人不會幹這種蠢事,您看上去可不太像瘋子。是因為道德和信仰的關係嗎?不,我覺得不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您都是那種絕對理性的男人。到底是什麽理由才促使一個像您這般冷靜與驕傲的人幹傻事,我十分好奇。您要是堅持不說,我就當您其實有什麽陰謀了。”


    說不出具體的理由,在安茹公爵麵前陸楠總是很放鬆的,不同於和香檳公爵在一起時那種自我放縱,陸楠覺得大概更像是做回了自己,不用再端著女王的架子,也不用隨時揣摩對方有何目的。也許是因為陸楠知道安茹公爵是一個某種意義上非常誠實而且驕傲到不屑於玩弄卑鄙手段的男人吧。就像是之前關於刺殺那件事,他隻會堂堂正正的來質問自己,而不是裝得什麽都不知道,抓住時機跳出來當做資本威脅她。


    陸楠曾經嘲笑過安茹公爵,認為他能保持這樣的作風無非是因為家世跟地位。但現在她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她很高興高貴的出身以及雄厚的勢力確保安茹公爵能夠一直這麽理想的驕傲著。要是看到這個男人迫於世俗的壓力改變了自己,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汙濁肮髒,她大概會感到難過的吧。


    偏偏她現在就是親手在逼迫他走向深淵,真是諷刺啊。


    安茹公爵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問道:“您覺得現在所處的世界是個怎樣的世界呢,美好嗎?值得留戀嗎?”


    “嗯,雖然很想違心的回答一句是,但我實在是開不了口。身為女王,享受著一般人做夢都想要的最高物質條件還說這種話雖然很可笑,然而這就是我內心的真正想法。我想,您應該可以理解這種心情。”


    安茹公爵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是啊,確實如此,這是個很糟糕的世界,肮髒,愚昧,大多數人都混沌不明的活著,為了一丁點利益就能打得你死我活。活著太過艱難,根本看不到任何美好和希望。最可怕的是不光要遭受各種身體上的折磨,心靈也得不到任何慰藉。我相信也許世間確實存在無所不能的天主,但他距離我們太遠了,根本無法聆聽來自世俗的呼告。一個無法降下奇跡改變苦難,隻存在於典籍和禱告中的神又有多大意義呢。該受苦的還是繼續受苦,絕望的人也不會因此感到活下去的任何希望。”


    “您這是在質疑教會啊,看不出您還挺激進的。可是這跟您的所作所以又有什麽聯係呢?”


    “我隻是覺得,既然高居於天生的神明無法給人們帶來實際的改變,隻能寄托於真實存在的人了。也許會有那麽一個像傳說中般的偉大君主,仁慈,公平,勤奮,謙卑,聚集了所有的美德,願意一視同仁的看待所有的臣民,願意盡最大努力去救助所有受苦的人,不因他們的出身和血脈有所歧視,。這樣的君主難道不比那些毫無作為的神明好上許多嗎。如果可以擁戴這樣的君主,大力宣揚他的一切事跡,久而久之,也許那些飽受苦難的人們以及麻木混沌的人們也會感受到一些光明和希望,從而改變自己,這個世界隨之變得稍微好一些……我就是這麽想的。”


    陸楠詫異的看著安茹公爵,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冷靜很清醒,而且還有一種自嘲般的殘酷,看來他也知道這個想法多麽的不切實際。她先是感到啼笑皆非,隨即便是受寵若驚。


    “讓我來冒昧的猜測一下,該不會……您覺得我就是符合標準的人選吧。”


    安茹公爵挑高了眉毛:“某種意義上,算是吧,畢竟我也不能太苛求了。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集齊七美德的真正聖徒,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但是在一堆貴族裏麵,您是唯一一個願意為平民做點什麽的存在。而且在您的言談之間,我能感受到您的一些想法,這讓我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陸楠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都有點結巴了:“但……也不需要做到那樣的地步,您知道我什麽意思。”


    “我明白,但我不想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世人。就當是一個無聊的夢想家的虛妄,哪怕是營造一個用來激勵他人的幻象,我也希望某種意義上盡量真實。我不能,也沒有資格強行要求您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來配合我,但至少替您做完一切不應該沾手的肮髒工作還是可以的。您不必覺得好像跟我做了什麽交換和契約,隻是我單方麵的一廂情願。但隻要從中可以得到足夠的好處,我想您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安茹公爵不急不緩的說。


    “您可真是個瘋子呀。”


    陸楠實在是無法發表什麽看法,最後她隻是憋住了這麽一句話。


    第217章


    安茹公爵不置可否:“您覺得是那就是吧。”


    陸楠原本還想和他多聊幾句,但安茹公爵卻無意跟他繼續對話,動作標準的行了個禮:“我想應該離家去處理那些事情了,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很遺憾的看到安茹公爵雖然願意給自己幹髒活,好像關係依舊沒有得到任何改善,陸楠不無遺憾的舉手示意:“沒有了,請便,小心一些,我不想您受到任何傷害。”


    這句話算是難得的真心實意,但安茹公爵顯然沒有當真,公式化的行禮告退,毫無留戀,這多少讓陸楠有點意難平。


    換個人願意為她做到如此地步,陸楠肯定會覺得這是愛上她了。但那是安茹公爵啊,陸楠可以保證,哪怕換個其他什麽人,隻要某些方麵符合安茹公爵的理想,他還是會這麽幹的。他跟阿弗裏一樣,都是那種永遠將大局放在首要位置的類型。能被他們高看一眼,跟陸楠本人的什麽容貌啦魅力啦毫無關係,全靠工作態度跟勤奮愛民。


    仔細想想,迄今為止她遇到的男人,有哪個是純粹因為愛或者仰慕才跟她有所牽連的。安茹公爵和阿弗裏就不說了,香檳公爵明顯是衝著地位跟權勢來的,洛雷托……嗬嗬,陸楠要不是女王,即便比現在美一萬倍,他恐怕看都懶得看一眼。老實說,這個事實多少讓陸楠感到了一點點挫敗。


    “哎呀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雖然嘴上很鄙視,心裏還是很希望自己是個瑪麗蘇傑克蘇,所有男人女人都是為了愛才圍著自己轉的。”


    感慨了一句,陸楠隨即便把拿點不甘甩到一邊,她何嚐對這些人有多少真心實意?大家都是互有所圖,所以就別貪心的要求更多了。還是那句話,除了狗血言情小說,現實裏哪來那麽多無緣無故不求回報的一片深情啊。


    把視線回歸到書桌上堆積得搖搖欲墜的待處理文書上,陸楠有種抓狂的衝動,但也隻能認命的拿起筆準備加班處理完。偏偏這時外麵又有人敲門,低聲詢問她現在有空沒有,她的侄子已經過來詢問好幾遍了。


    陸楠這才想起路德維希還有事情要找她匯報,不得不暫時停下手裏的工作,請他進來。看到路德維希風塵仆仆的樣子,想到他肯定在外麵奔波勞累的一天去處理善後相關事件,陸楠也不好責怪他什麽,隻是以親近的口氣埋怨的幾句。


    “都說了一切事務都交給您負責處理,沒必要什麽都向我匯報,我們可是一家人,這麽做我反倒是有些失望了啊,親愛的路德。”


    跟這個便宜侄子相處久了,發現除了性格比較陰暗說話不太好聽,其實他為人還挺不錯的,做事也很認真負責。雖然他的身世並不是什麽驚天秘密,不少有身份地位的大貴族都知道,但關係到王室隱秘所以沒人敢頭鐵的當眾亂講,隻是私下流傳而已。最近陸楠開始重用路德維希,沒表示出任何對他有看法意見的趨勢。結合卡洛曼的下場,貴族們多少猜到了一些陸楠的想法,無非是覺得不好把王室裏其他男性都幹掉,路德維希這樣對王位毫無威脅的存在無疑是個最好的標杆。一時之間路德維希反倒是變成了宮廷裏的紅人,很多人都去討好恭維他。不少人熱切的想把自己的女兒侄女介紹給路德維希,其中不乏名門世家,但都被路德維希拒絕了。


    可能是身世帶來的某種困擾,路德維希還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完全沒有結婚的意圖,當然也就談不上跟女性有什麽來往了,簡直是宮廷中的又一股清流。有時候陸楠還很遺憾,可惜名義上他們還是姑侄,不然和路德維希結婚也不錯啊。長相過關,私生活清白,關鍵是他們結婚的話他名下那幾塊封地就自然歸陸楠的孩子繼承了。因為繼承法被分裂成三塊的洛林王國距離統一指日可待。明明是洛林的國王卻隻能擁有三分之一國土一直讓陸楠很不爽,經常琢磨怎麽才能把其他兩個大公的封地收回來。但除非他們犯下彌天大罪,唯一的選擇就是聯姻了。


    可惜陸楠隻能嫁一個人,要是可以同時嫁很多個男人的話,陸楠估計自己真的會為了領土一口氣嫁他十個八個。有時候她還會產生某種喪心病狂的念頭,她不能和路德維希結婚,但要是她生了女兒而路德維希還沒結婚的話,把女兒嫁給他豈不是一樣的嗎。算算年紀,十五歲出嫁的話路德維希還沒到四十,好像可以……


    隻是偶然掠過腦海的想法,不一定真的會實行,陸楠還是覺得有這種念頭的自己挺可怕的。這不就是把自己未來的孩子當成完全交易的貨物在算計了嗎。但陸楠覺得假如自己真的生了孩子,很大概率真的會把這個設想變為現實。因為,不拿去聯姻換取足夠的利益,她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從她觀察學習到的規則裏,這個世界貴族的孩子無非就是用來繼承家業以及聯姻用的。殘忍一點的說,男孩是為了免去家產後繼無人,女孩就真的多半隻能拿去聯姻了。


    看著路德維希的臉,陸楠腦子裏飛快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隻是她臉上什麽都沒有流露而已。路德維希自然無從得知陸楠正在算計能通過操縱他的婚姻撈到多少好處,隻是語氣平靜的說:“並不是想故意打擾您,陛下,其他的事情我都能處理,唯獨萊茵公爵那邊不好安撫,他堅持要求見您。”


    “萊茵公爵?誰?”


    忙碌了一天,陸楠的腦子不免有點渾渾噩噩,猛的聽到一個好像是聽過的名字,茫然的問。


    “他是已故西法蘭國王的小兒子,巴賽爾公爵的弟弟。雖然他還不知道昨天王宮裏發生的一切,但是父親一直未歸讓他很擔心,想要向您詢問清楚。目前我暫時把他軟禁看管起來,免得他跑出去大吵大鬧。但具體怎麽處理我不敢擅自決定,還需要您給予明確的指示。”


    “……哦,我差點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


    苦惱的拍了拍額頭,陸楠疲倦的癱在寬闊的扶手椅裏。


    按理說應該斬草除根,把這位公爵一起幹掉。可是老國王並非獨自一人,還帶著數百人的護衛隊,老國王死去的消息盡管被死死壓著沒有泄露,但是他留在外城的護衛隊多半已經猜測到了有什麽不對,他們肯定會把剩下的小公爵牢牢看住。陸楠總不可能大張旗鼓的一口氣把這些人全幹掉,那絕對會立刻鬧得滿城風雨。畢竟,暗殺具體一個人跟大肆公然屠殺數百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前者隻要隱瞞得好,最多大家私下議論幾句。後者……隻怕是貴族們就要人人自危,聯合起來把她當成喪心病狂的魔鬼了。


    “現在這位公爵在哪裏?和那些帶來的護衛一起嗎?”


    想了一會兒後陸楠漫不經心的問。


    “是的,他們很謹慎,沒有進內城為他們安排的住所,而是呆在一個別館裏。老國王的衛隊長一直把守著大門不允許我帶人進去,更不允許小公爵擅自出來。我們談話的時候隔著老遠的距離。由於您說過不要引起騷動,所以我沒有帶著手下的人硬闖,而是派兵暫時圍住了那個別館,看著他們不讓他們出來亂走。”


    “等一下,那個別館又是怎麽回事?”


    “據說是老國王派人置辦的產業,我去查看了一下登記資料,確實那處房產歸他所有。”


    “好吧,也沒禁止其他人在王都購買房產。不過這樣就更難辦了啊。”


    陸楠更加頭痛了,她確實沒料到還有這手。盡管現在想要弄死那位小公爵不過舉手之勞,但是這樣一來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屆時等老國王的死訊一傳出,是人都知道肯定是她幹的了。


    “這位公爵背後的家族勢力很複雜,最好還是謹慎一些。”


    見陸楠陷入沉思,路德維希提醒了一句。


    “您在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對一個才遭遇了不幸的可憐孩子做您想的那些事情。隻不過我有點擔心這孩子不知真相到處亂說,帶來不好的後果。但是就這麽派兵看守著他們也不是個事兒,肯定會引起其他人的議論和懷疑。您說我把他召進宮暗示一下怎麽樣?”


    路德維希搖了搖頭:“恐怕不行,那些護衛絕對不會再看著您把公爵帶走。如果執意如此,我覺得會發生大規模的衝突。”


    陸楠沒好氣的說:“那還喊著嚷著什麽要見我,難道要我親自去見他嗎,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其實按照陸楠的想法,反正現在老國王死了,王位已經被巴賽爾公爵正式繼承,留下個小孩子,身邊又沒什麽靠山,量他也鬧不出什麽浪花,暫且將他看住以後再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的加冕儀式即將舉行,從各地趕來的領主貴族們到處都是,看見路德維希帶著士兵圍著那個別館,絕對會引起各種議論懷疑。唉,那天晚上處理老國王這邊的時候就應該同時派人去解決小公爵那邊,至少也應該把他弄進王宮軟禁起來。偏偏陸楠沒什麽類似的經驗一時沒想到,還第一時間被洛雷托弄暈,等到想起來為時已晚。


    “我沒想到,洛雷托那家夥會沒想到嗎,他是故意的吧!就為了留個亂子好讓我派他去處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但陸楠覺得多半就是,她再一次生出了幹脆弄死洛雷托算了的念頭——這貨簡直全身是坑啊。搞不好現在那家夥就正等著陸楠去找他呢。


    “把大部隊都撤回來,隻留下幾個人盯著,對了,進去警告一下他們,想看見他們的主人完整無缺的回來,最好別到處亂跑亂問。等到加冕儀式舉行完畢,自然會把他們的國王放回去。”


    考慮了一會兒後陸楠低聲對路德維希說。路德維希點了點頭。


    “但必須密切監視他們的一切動靜,不要讓任何人跑去跟他們見麵。實在不行的話……”


    陸楠原本想發狠的說實在不行就弄個火災強盜什麽的算了,可是忽然想起了剛剛才離開的安茹公爵,殺人滅口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


    “總之萬一有什麽異樣第一時間來告知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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