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


    她故意用疑惑的聲音扭頭叫了一聲,瞬間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連正擠過來想給她一個窒息擁抱的圖利安公爵夫人都驚疑不定的停下了腳步。


    如此場景,安茹公爵想裝傻都不行了,他冷著臉從車廂裏探出頭,隨即踩著腳踏下了馬車。陸楠不由分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挽在手裏,以一種親近卻又光明正大的語氣介紹:“這位是安茹公爵,承蒙他的好意,特地一路上護送我安全到達了王都。”


    在場諸人都發出了會意或者意味深長的“哦——”


    “啊,這位就是安茹公爵,早就聽聞您的大名,若夫瓦魯家的第九代家主,名門中的名門,貴族裏的貴族。在您的麵前,我們這些人就是些可笑的暴發戶,實在是不值一提。”


    弗蘭德斯公爵用誇張的音調說,並且還屈尊降貴的對安茹公爵行了個禮。安茹公爵倒是喜怒難辨,沒有說話,默默的還了個禮。


    黑暗中的其他人也竊竊私語的議論了起來,連飽受夜盲症困擾的陸楠都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複雜視線。怎麽說呢,其實她還挺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情。別看現在宮廷裏的人都是貴族,但他們很多都是跟著查理大帝一起發家下屬的後裔,還真的沒什麽顯赫高貴的身世。哪怕一個個被封為伯爵公爵,當年都隻是些默默無聞的小人物而已。比如富瓦伯爵,祖上就是海盜起家。而弗蘭德斯公爵據說曾祖父是個葡萄園莊主而已。


    其實貴族這種存在,不如說直到查理大帝建立了巨大的帝國才開始逐漸形成一個固定階層,以前大多數人都隻是占地為王的土酋長罷了。查理大帝正式確立了貴族等級的劃分,並且得到了公認,並且沿用至今。隻不過這種劃分還比較粗糙,隻有公爵伯爵男爵,沒有陸楠記憶裏的侯爵和子爵。而騎士因為一般不會由後代繼承封號而且沒有封地,所以目前依舊隻能勉強算作貴族的最末一等。當然了,當年查理大帝親封的幾位享有聖騎士封號的人不在此列,可惜也沒落得隻剩下幾個了。


    陸楠不知道真實的曆史究竟如何,但是至少在她所在的這個時空,現狀就是如此。後世吹噓的那些英國貴族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英倫三島上麵全是一堆海盜。裏麵最有名的兩個陸楠都聽說過,一個外號白胡子,一個外號勾爪,隻不過當然和海賊王無關了。陸楠真是被這些海盜煩得要死,做夢都想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挨個吊死在城門口。


    但安茹公爵家卻不是這樣。


    在查理大帝統一大半個歐洲建立帝國之前,其實這片土地十分混亂,天天打來打去,不是你吞並我就是我吞並你,再加上文化水平不高,實在是沒有多少悠久流傳的家族。而若夫瓦魯家族在這堆土匪強盜也差不多的山大王中算是傳承得很久的一支了。正如弗蘭德斯公爵所說,到安茹公爵這裏,正是第九代。而在被查理大帝征服之前,他們也不是什麽安茹公爵,而是自稱若夫瓦魯大公。陸楠不太清楚當年查理大帝怎麽想的,可能是不喜歡這個家族吧,所以接受他們的投誠後卻沒有重用,反倒是將他們排斥出了宮廷。原本興旺的若夫瓦魯家族短短幾十年就急劇衰落,目前直係隻剩下安茹公爵這根獨苗了。


    但這不影響若夫瓦魯家族的聲譽,陸楠覺得大概就像是中國世家時代的王謝崔家那樣吧。以前她不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還覺得很奇怪,按理說安茹公爵這樣的脾氣不像是喜歡傾軋政鬥的人啊。了解了一些詳情後她才明白,安茹公爵也是肩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吧,還真是辛苦他了。


    所以難怪弗蘭德斯公爵見到安茹公爵後口氣酸溜溜的,他一貫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自豪,可是在安茹公爵麵前,還真的就跟他說的那樣,隻是暴發戶而已。富瓦伯爵這種真草根起家的人更是看安茹公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是安茹公爵性格好,可能還可以稍微緩和一下,但是,他什麽脾氣,大家都懂。要是當年若夫瓦魯家主的性格和安茹公爵差不多,也難怪查理大帝厭惡至此。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沒有徹底屠光他們全家都算他們運氣好。


    但要陸楠說,這些人都是一群土財主,貴族個毛。壓迫勞動人民的封建勢力,傳承一百代又如何,都是必須打倒的存在……好吧,她自己現在也是封建勢力中的一員,總不能革自己的命。站在統治階級的立場,陸楠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間變成羅馬皇帝,建立絕對的君主獨裁,下麵的人老老實實服從,別一個個廢話。所以說為什麽曆代統治者都喜歡搞愚民政策,陸楠總算是稍微理解了一些。


    腦子裏飛速的轉了無數念頭,陸楠卻隻是裝作沒聽懂弗蘭德斯公爵羨慕嫉妒恨的語氣,一扯安茹公爵,拽著他往大門走去。也幸好有安茹公爵在身邊,才躲過了她那位好姑媽的死亡擁抱。


    被簇擁著進了王宮,一路上的吹捧和奉承自然不必說,陸楠已經不再像第一次那樣茫然無措,而是輕車熟路的一一應對。不過她環顧四周,發現都是一些無關輕重的人物,不值得花費太多精力,所以她隻是挽著安茹公爵的手臂,帶著溫和略帶悲傷的微笑,十分符合她目前的人設。雖然這裏沒那麽多講究,才死了四個親人就喜笑顏開未免也太喪心病狂了。


    後麵為她舉行的宴會陸楠自然也是無心參加,她累得要死,而且一想到接下來多半又要再次麵對那位叫做朱利安的黑袍男,她哪裏還有什麽盡情享樂的心情。但是這一次她沒有上來就堅定的拒絕,而是發表了一番簡短又聲情並茂的講話。感謝了大家的熱情,回憶了一番死去的親人,表達一下哀思,最後展望一下未來,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一直被她拽著不好掙脫的安茹公爵用新奇的目光看著她,陸楠心中得意,小樣兒,被她精湛的演講技巧折服了吧。開玩笑,大學時代她可是蟬聯了四屆演講比賽的冠軍。與其同時陸楠其實也在認真觀察在場的每一人,特別留意了一下有誰接近過她身邊的酒杯。她還沒忘記投毒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加入了安茹公爵這個變數,這一次沒人給她下毒。


    算了,反正多半又是卡洛曼指使宮裏的眼線幹的,她很快就會把這個大侄子一舉拿下,就不要先打草驚蛇了。


    在一片高呼女王萬歲的聲音中陸楠優雅的欠身,隨後拉著安茹公爵立場了。離開大廳的時候她在偶然的注視中發現了香檳公爵的身影。他也正看著自己離開的方向,見狀還舉起酒杯致意,對她露出了一個閃閃發亮的迷人笑容。


    陸楠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對這哥們兒老實說也有點心理陰影了——他真的好纏人啊!所以,這一次陸楠絕對不會和他發展任何奇怪的關係,讓他老老實實的給自己打工賣命吧,別一門心思想著靠睡覺上位了。


    “夠了,殿下,您還準備把我拉到什麽時候。”


    安茹公爵的聲音將陸楠從一些不太和諧的回想中喚回,他見此刻身邊隻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穿過大廳裏熙熙攘攘的擁擠人群趕過來,便一把甩開的陸楠的胳膊,充滿戒備的說。


    “您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


    陸楠撇了一眼,弗蘭德斯公爵還在艱難的擠開人群,便小聲說:“親愛的,我這可是在為您造勢。”


    安茹公爵的臉都差點皺了起來:“親愛的?”


    “呃——”


    陸楠一時有點無語,這不是以前叫慣了不小心順口帶出來了嗎,幸好弗蘭德斯公爵此時氣喘籲籲的帶著幾個隨從終於趕過來,緩解了陸楠的窘迫。


    “很抱歉,陛下,都是我考慮不當。”


    弗蘭德斯公爵一臉愧疚的道歉,陸楠心想這要是在中國,皇上才死了親爹親哥你就敢大開宴席,那還不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嘴上卻溫和的說:“沒關係,您也是一番好意,隻是我確實有些累了,反而辜負了您的安排。”


    “不敢,不敢。”


    弗蘭德斯公爵顯得十分惶恐,連連躬身。要不是知道這個禿子究竟多麽的可惡,陸楠大概真的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吧。不過這一次陸楠不想上來就和他撕破臉,而且弗蘭德斯公爵雖然喜歡弄權還到處拉幫結派,至少沒有造反的意圖,本職工作做得還行,陸楠還得留著他當個平衡器。所以她決心不要太快暴露自己的真麵目。


    “實在是有點累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陸楠話才說了一半,弗蘭德斯公爵就連聲說自己願意親自陪同她去早就打掃布置好的房間,好讓她休息。陸楠察覺到安茹公爵的抗拒,便乘人不備的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安茹公爵不得不表示他也去。


    陸楠依舊假裝沒看見安茹公爵不快的神情,泰然自若的跟著弗蘭德斯公爵走了。這一次她絕對要一開始就把安茹公爵死死綁在自己的船上,不給他任何疏離的機會。這可是未來可以陪她一起加班的好戰友,怎麽可以放手讓他跑掉。


    第119章


    一行人在不是很明亮的走廊過道穿行,再次行走在熟悉的宮廷中陸楠心中百感交集,嘴上應付著周圍人的問話寒暄,心裏莫名湧起一股回家的感覺。她自己也覺得挺好笑,什麽時候開始把這個王宮當成自己的家了?


    她熟悉這裏的一切,走廊上鋪設的地毯,兩邊牆壁上裝修的掛畫,還有三樓樓梯口第一扇窗戶上的鑲嵌玻璃,甚至空氣裏彌漫著那股不太好聞的燈油味兒都讓她覺得親切。不管喜不喜歡,能被稱為家的地方確實隻有這一處。包括那個頂樓的套房,她呆得最久的場所,簡直就是她的一小半世界。


    “這裏是您的房間,您看看還滿意嗎。”


    由於陸楠的態度一直很親切,還帶著肉眼可見的尊重,所以弗蘭德斯公爵也很客氣,親自為她打開房門,客客氣氣的問。陸楠看了一眼熟悉的室內,自然不可能說不好,連忙點頭感謝了禿頭老者一番。弗蘭德斯公爵本來還想和她套套近乎,但是見到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不好厚著臉皮繼續打擾,謙虛幾句後就表示告辭。


    “請您好好休息,明天一大還要舉行繼位儀式,我到時候一定準時來接您。”


    “好的,謝謝。”


    弗蘭德斯公爵留下了好幾名守衛,就看著安茹公爵,一副等著他一起走的架勢。見狀陸楠也不好出言挽留,帶著幾個侍女走進房間,對所有人說了句晚安。關門的時候她看到了安茹公爵臉上隱忍的不快,心裏默默吐了吐舌頭。估計離開的一路上弗蘭德斯公爵會對他各種試探套話,不過想必根本問不出任何東西。她隻是想給大家營造出一種安茹公爵深受自己信賴的氣氛。上一次因為一開始他們關係不好,引起了不少麻煩和猜忌。所以這一次陸楠為了讓安茹公爵安心的給自己幹活,要杜絕一切不好的可能。也許大權在握個十年二十年後安茹公爵會改變初心,但眼下陸楠還是很放心他的。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陸楠便在幾個侍女的幫助下進行了洗漱更衣,她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侍女的臉,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有點熟悉的麵孔。她已經不太記得具體是什麽時候了,但就是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侍女,曾經給她塞了一張紙條。陸楠特別留心在她身上,果然,在她半跪著為陸楠脫鞋的時候,借著陰影的遮掩,她的手裏又塞進了一張小紙條。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個黑袍男給她傳遞的口信了。


    摩挲著那個被卷得小小的紙團,陸楠心裏都快麻木了。她真的很無奈啊,黑袍男究竟是什麽鬼。陸楠真心希望自己不要跟這種奇怪的團體扯上關係,嚴格來說,她的好幾次死亡都跟這家夥脫不了幹係。到底王宮裏有多少他們的人,陸楠有時候覺得這個看似守衛嚴密的王宮跟篩子一樣,根本找不到幾個可靠的人。怪不得曆來君主們到了晚年都各種昏庸暴躁,這種地方待久了能不瘋嗎。


    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陸楠就打發掉了侍女們,一個人倒在柔軟的床上,舒服的滾了幾圈,幸福的聞了聞枕頭上的味道。隻不過現在她用的還不是後來那套絲綢的枕套,所以觸感一般,她尋思著得趕緊去敲詐一筆香檳公爵,自己的小金庫還要去應付未來的一係列必要開支,不能隨便亂花。


    打開手裏的紙條,果不其然,又是叫她開窗等著晚上見,陸楠默默的將紙條放在燭台上燒掉了,開始閉目養神,腦子裏卻在飛快的運轉,思考著盤算了很多遍的各項計劃。


    想到樞密院的幾個大臣,現在她對他們都有了比較全麵的了解。弗蘭德斯公爵是個直男癌,因為她是個女人,未來會涉及很麻煩的繼承權問題,所以很討厭她。再加上他們兩個又是那種新王對老臣的局麵,涉及權力的重新劃分,發生衝突在所難免。不過陸楠和他並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也談不上多麽痛恨他。最起碼弗蘭德斯公爵還不是那種想要搞得國家一團動亂的大奸大惡之人,私下可能玩了點小動作,要說針對她下毒手,還真沒有。另外他擔任首席大臣也很多年,治理國家的經驗和手段都不錯,做事算是負責認真,所以隻要別觸及陸楠的底線,她不打算在幾年之內動他,最多打壓一下。


    而富瓦伯爵嘛……陸楠和他的交集就很少了,而且這位大臣一貫沉默寡言,看似笨拙實際滑溜得很。老是搖擺在她和弗蘭德斯公爵兩派之間,企圖獲取更多的好處。陸楠不太喜歡他,她討厭這種不好好幹事情的下屬,交代他去打個海盜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樣,天天找理由推脫。手裏捏著一支戰鬥力很強的海軍當成自己家的寶貝,關鍵一開始明明是帝國建立的軍隊,怎麽就變成他的私人軍隊了?隻不過大部分花銷都是他自己負責,陸楠不好叫他吐出來。不過總有一天她會把這個家夥給擼下去,換上個聽話的人。


    香檳公爵……這家夥就更滑不留手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陸楠又想用他,又不得不防備他。其實她也尋思過要不幹脆把他徹底甩出局算了,這種摸不清底細的人實在是不敢信任。但是一想到他們家的錢,陸楠又舍不得。誰叫她窮呢……看來在沒有建立可靠穩定的財政收入之前,她還是得跟這位仁兄虛以委蛇才行。


    上勃良第公爵,老狐狸一隻,可惜已經不行了,一心隻想著保全他的家產爵位不會落到外人手裏,陸楠上次才跟他協議過,所以這一次隻會更加熟練。想到隻是需要保護一個任性的千金小姐就可以提前得到大量資源,還是挺美滋滋的。某種方麵她也很慶幸上勃良第公爵快死了,不然還不把本來就混亂的宮廷搞得更加渾濁。


    剩下的就是她的好戰友安茹公爵了,沒得說,唯一可以信任和幹實事的人,陸楠非常珍惜,決心狂刷好感的同時務必幫助他保重身體,不要年紀輕輕的就死掉。


    宮廷裏重要人物就是這幾位,其他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貴族,可是都無法對宮廷造成什麽影響,所以陸楠不怎麽放在心上。畢竟,哪怕是治理一家跨國企業的老總,也不會去關注下屬各個部門裏的每一個員工啊。哦,對了,差點忘記了那位聖騎士阿弗裏先生,陸楠對他寄予厚望,非常希望這一次可以開局就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為此她也是製定了abc多項計劃備用,看情況隨機而動。以及二侄子路德維希跟三侄子卡爾,這兩位用得好也是助力,大侄子什麽的,就讓他盡快見鬼去吧。陸楠一點都不想試圖力挽狂瀾讓他懸崖勒馬,還是細數他的罪惡比較好。反正這事情她幹過一次,熟得很。


    默默的將需要注意的事件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想到還隻是一個洛林而已,等到她加冕之後就會擴大到整個帝國,雖然東西法蘭不是她的直轄領地,但屆時那裏的有頭有臉大貴族們也會到這座王城來接受她的領導,陸楠心裏還挺沒底。想想也是很氣了,另外兩個國家她不能直接征稅和抓壯丁,出了事情倒是第一時間被抓出來頂缸,完全是虧本買賣。洛林宮廷裏的樞密院就讓她很煩了,以後再加上其他兩個國家不知底細的國王以及他們的下屬……哦,對了還有教會攪合在裏麵,這是嫌棄派係鬥爭不夠激烈嗎。


    “所以為什麽不實行君主專製啊……大一統萬歲。”


    煩惱的翻過身,陸楠悄聲自言自語的說,開始第一百零一次的思考如何合法合理的將整個帝國納入自己的絕對掌控之下。但是想來想去,好像除了弄死兩個叔叔和他們的所有繼承人,沒有什麽有效快捷的辦法了。才經曆過刺殺反噬的陸楠心有餘悸,覺得這事兒不靠譜,而且萬一落下證據就算完蛋。也許還是隻有和教會聯手才是更好的途徑,教皇找個理由開除他們的教籍,自己再出兵正義的討伐,最後接收戰敗者的頭銜領土以及財產。隻是肯定會被教會分走至少一半的利潤,不爽。


    “要是有什麽辦法可以把教皇拿捏在手裏就好了。”


    陸楠冥思苦想,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就是很氣現在沒有照相錄音技術,企圖抓住教皇的把柄談何容易,而且這個把柄還必須大到能然他對自己言聽計從……嗯,好像純屬做夢的樣子。別說,她還真的仔細思考過禍水東引的可能,把庫曼人引到教廷所在地讓他們打得兩敗俱傷,自己再出來撿便宜。無奈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教廷所在地距離庫曼十萬八千裏,走陸路的話必須經過陸楠的國土,走水路的話……庫曼人除非有病,為啥不去攻打臨近的拜占庭和首當其衝的陸楠,非要不遠萬裏遠渡重洋的去打教廷。如果他們的蘇丹是個狂信徒倒還有點可能,比如想打下教廷炫耀武功什麽的。但是這種可能比中彩票的幾率還小,陸楠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如此縹緲的地方吧。


    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差點睡著,忽然聽到窗口傳來輕響,陸楠立刻警覺的睜眼,下意識的伸手到枕頭底下摸住了那把拆信刀,雖然她已經知道大概是誰來了。


    “克洛泰絲。”


    那個聽了好幾遍的聲音在輕呼她的名字,陸楠爬起來扭頭,看見黑袍男子正佇立在窗戶的陰影處。想來他其實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響,剛才的聲音是故意弄出來驚動她的吧。


    心裏還是對他帶著恐懼,陸楠知道別看這個人對她好像很溫柔,那隻是針對原來的真正公主,一旦被察覺自己不是她,看似憂鬱沉靜的男人就會瞬間化身死神,奪走她的生命。要不是考慮到這個人癲狂的起來好像精神不正常,陸楠還真想作一回死套點話。回憶起第一次被他毫不猶豫的掐死,陸楠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過好歹也經曆過幾次,陸楠如今漸漸掌握了一點訣竅,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帶著點憂傷寂寞的表情。


    “朱利安……”


    男人的臉隱藏在兜帽下看不到,但他的身體卻微微震動了一下,走近了幾步,伸出手像是想要擁抱她,又畏懼於她臉上的表情,低聲的問:“怎麽了,你不高興嗎?”


    陸楠咬著嘴唇幽怨的看著他,隨即發出一聲長歎,反身撲倒在床上。反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讓他自己腦補好了。


    果然,那個男人像是有些慌了,快步走到床邊,陸楠感到床墊向下一沉,他坐在邊上,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頭發,輕聲的說:“我以為你會高興的,看呀,你馬上就要成為女王了。”


    陸楠扭動了幾下躲開他的手,悶悶的說:“但比起那些,我更希望和你在一起,朱利安。沒有了你,我好害怕。”


    男人愣了一下,沉默許久後才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語調說:“……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克洛泰絲。”


    陸楠看似毫無防備的背對著他,其實心裏非常緊張,一聽這回答心裏大呼不妙,急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冒出了一點淚花,抬頭生氣的低喊:“是嗎,那你覺得我該說什麽才好!你又知道我的什麽!除了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溜過來偶爾看我那麽一兩次,你還能做什麽!我恨你!”


    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和公主什麽關係,但陸楠琢磨著肯定和公主的母親一族有牽扯。雖然這麽說很冒險,但陸楠就是賭其實他私下和公主接觸得不多,並不是很了解她的性格。至於第一次她上來就被看穿身份,那不是她毫無防備才露陷的嗎。後麵兩次她胡亂扯了些廢話不也順利的騙過去了。


    看來她賭對了,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怒火,男人有些手足無措,他甚至表現出了一絲畏縮,慌張的站起來,不安的看著她。


    陸楠也不敢真的這麽繼續演下去,她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克製的表情,壓抑的說:“……對不起,我隻是有點累了,放心,沒事的。”


    本來以為男人會過來道歉,說些什麽“都是我不好”之類的安慰話,結果他隻是跟著歎了口氣,沉重的說:“我知道你會很累,但這就是你的命運,你隻能接受它。”


    “我知道,我知道,生來就是女皇對吧。”


    陸楠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說:“當初其實我也問過,可是你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所以,現在你後悔了嗎?”


    陸楠的心砰砰狂跳起來,總算得到了一點新情報。什麽意思?還有自由選擇的?她很想順著這個話題追問下去,但是她覺得不能再冒險了,追問隻怕是會馬上露餡,她覺得男人已經開始產生疑惑。


    “……不,並不是後悔,我隻是……有點害怕而已。”


    陸楠小聲的說,用最無辜最純潔的表情抬頭看向陰影中的男人。


    “你真的不能想個辦法留在這裏,和我在一起嗎?隻要有你在,我覺得自己就什麽都不怕了。”


    “……不,不行,我是個已經死去的人,鬼魂怎麽可能見光。”


    男人微微側過身體,用帶著一絲苦澀的聲音回答。


    陸楠不免有些激動,總算又套出來了一些情報。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自己死亡的原因,很想問問到底現在的王宮裏哪些人是他安排的。但是她覺得公主應該知道這件事,萬一一問就露出馬腳怎麽辦。結果在她猶豫的時候,男人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匆忙的說了一句:“我得走了。”便帶起一股風衝到床邊,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一回生兩回熟,陸楠對這種神出鬼沒的本領已經見怪不怪,懶得起來去看他表演爬牆術。所以說,王宮防守得再嚴密又如何,怎麽可能防得住這種高手。不過她還是比較滿意,至少這一次她得到了兩條新情報,結合一下之前得到的線索,陸楠覺得也許自己可以試著去調查一下這個叫做朱利安男人的來曆。而且她還記得怎麽主動聯係他,大不了過一陣子把他叫來再套話一波。


    不過她還是得盡快排查出那個潛伏在王宮裏他的狂熱粉絲,媽耶,陸楠可不想再體驗一次鬼片般的經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弗蘭德斯公爵沒有計劃過刺殺女主啊,他隻是看不慣默默希望她自己掛點而已。


    第120章


    盡管心裏還有諸多疑惑,好歹把黑袍男這一關安全渡過了,陸楠覺得簡直像是打完了小boss,全身乏力的趴在床上,動都懶得動。她疑惑了一會兒為什麽會這麽累,哪怕精神上還不想睡,但眼皮卻不聽使喚的一個勁兒往下耷拉。然後她想起來了,又是一輪新的開始,她的身體還沒有經過刻意的鍛煉,依舊是那個身嬌體軟的初始狀態,經不起幾天馬車的顛簸。


    下意識的摸了摸手指,上麵那個被她烙出的傷痕已經沒有了,陸楠歎了口氣,覺得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記憶錯亂。但是,眼下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這些,不到一分鍾,她就沉沉的進入了夢鄉,失去意識之前還沒有忘記拉開被單蓋上,順便把手伸進枕頭下麵握住那把拆信刀。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早上陸楠是被侍女們的敲門聲給驚醒的,雖然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麽詭異的夢,但是一點都想不起來。陸楠打著哈欠任憑侍女和女官們擺弄。不過一抬頭看到許久不見的貝赫倫夫人捧著首飾盒子站在麵前,還是嚇了她一大跳。她幾乎已經把這位夫人給忘光了。


    說起來上一次貝赫倫夫人被活生生嚇瘋後,陸楠懷疑她是故意裝瘋,還派人去監視了她一陣子。結果不出幾天她就不知為何的溺死在了自家後院的水塘裏麵。陸楠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她知道什麽被人滅了口,還是真的不小心造成的事故。但是人已經死了,她也無可奈何。後麵事情一多她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沒想到再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貝赫倫夫人,陸楠的心情實在是有些微妙。


    “陛下,您好,也許您不記得我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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