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的話,極大可能,是一個約她見麵的信息。


    問題在於,她看不懂……


    要解決倒很簡單,直接拿出來隨便問一個人就好。但這麽做太冒險了,陸楠不能肯定紙條上沒寫什麽對她有威脅的東西。萬一上麵寫的是“皇帝是你殺掉的”之類威脅的信息呢?又或者,陸楠怎麽確定找的人告訴她的信息百分百真實?


    如果這是個在電腦或者遊戲主機上玩的攻略遊戲,陸楠當然可以毫不在意隨便作死,大不了從頭再來一次,死個十七八次該知道的信息就差不多收集齊全了。然而,陸楠苦笑著想,這不是在玩遊戲啊。


    不存在隻要點擊就老老實實透露所有信息的npc,也不存在一成不變的所謂“主線流程”,更沒有什麽刷熟練度堆技能的設定,一切都要靠陸楠自己去親身嚐試。打出的壞結局隻有一個,死。而陸楠並不是那些戰鬥力爆表對死亡毫無畏懼的遊戲主人公。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不想隨便死掉。


    她怕疼,而且她和普通人類一樣對死亡抱有本能的恐懼。前幾次被下毒,被暗殺,被活活扭斷脖子,已經給她帶來了一定影響。比如她開始討厭空曠毫無遮掩的地方,她開始懷疑一切食物都被下毒,以及,她不能忍受被人從身後接近,厭惡被人碰到脖子。陸楠不敢想要是自己再花式多死幾次,會不會得抑鬱症。


    還有一個她不敢細想的憂慮,萬一那個奇怪的愉悅犯是騙她的呢……萬一所謂的死亡回溯是有次數限製的呢……


    然而紙條寫的什麽她還是必須得知道。


    按著額角想了一陣,陸楠想出了一個辦法。


    她站起身對圖利安公爵夫人說:“讓您久等了,我們走吧。”


    當陸楠經過公爵夫人身邊的時候,她故意把紙條丟在了地上,假裝沒看見。她心想如果公爵夫人也沒看見,她就等出門之後再假裝自己掉了很重要的東西,讓她和自己一起回來找,到時候再引導公爵夫人發現紙條。但陸楠運氣不錯,公爵夫人的視力比她預料的要好太多,她果然第一時間發現了紙條,並且彎腰撿了起來。


    “殿下,您掉東西了。”


    陸楠轉身後看到她遞過來的紙條,捂臉裝出一副羞澀的樣子,很少女的叫嚷道:“天啊,這個為什麽會在您的手裏,請您快還給我!”


    對於公爵夫人可能有的反應,陸楠短時間裏想出了六七種可能,而且針對每種可能都做出了相應的計劃。總之就是要誘導公爵夫人去看紙條,並告訴她紙條上的內容。但是她低估了公爵夫人對男女緋聞的熱情,如果陸楠不露出那副模樣她肯定不敢隨便看。但是見陸楠嬌羞的樣子,公爵夫人便以為這肯定是情書之類。仗著她是長輩,而且她也想借此和陸楠拉近關係,所以她一邊躲開了陸楠裝模作樣阻擋的手,一邊打開瞟了一眼,露出一個八卦的微笑。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呢,我可不想當壞人,那麽殿下,我就先告退了,您……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後她曖昧的笑了笑,把紙條還給陸楠,隨後便洋洋得意的離開,還體貼的為她關好了門,心滿意足仿佛一隻剛剛吞下金絲雀的貓。


    陸楠心念急轉,分析著公爵夫人這句話的意思。等等,她這麽說的話,豈不是表示……


    毫無預兆,陸楠忽然覺得後背毛骨悚然,就像是被人暗中注視著。她立刻轉身,盯著前方陰影處,顫抖著聲音問:“誰在那兒!”


    暗影中傳來一聲輕笑,一個帶著兜帽全身被籠罩在黑色長袍裏的男人無聲無息走了出來,他盯著陸楠,用低沉的聲音問道:“怎麽,你覺得除了我還能有誰。”


    陸楠的瞳孔瞬間收縮——是他,那個殺死她的男人!


    第23章


    大腦在飛速運轉,陸楠拚命思考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製住不要發抖,呈現出一副放鬆毫無戒備的姿態,瞟了他一眼,轉頭對著鏡子梳理起頭發。男人見狀再次發出一陣低笑,心情很好的走過來,非常熟練的從後麵摟住了她的腰。


    “我真想念你,克洛泰絲。”


    他身材高大,陸楠的頭頂隻到他的下巴,輕輕鬆鬆就被他整個人罩住。他的接近喚醒了陸楠心中殘留的恐懼——沒有人可以對一個殺死自己的凶手毫無觸動。陸楠低下頭,死死咬住牙,努力放鬆好使自己別身體僵硬,她還記得上一次是怎麽露餡的。她覺得這真是一件極其滑稽的事情,麵對著一個隨時可能暴起將她殺死的人,她居然連害怕都不敢。


    男人把臉埋進她的頭發,像是在呼吸從她身上傳來的味道,良久之後他忽然問:“你怎麽不說話?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陸楠哼了一聲,從他懷裏掙脫,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居然還敢問我,你自己想啊。”


    她不知道平時這位公主和眼前的男人如何相處,但參考他的言行,想必應該很親密,所以她采取了一種無論從朋友還是情人都可以接受的態度。果然,男人稍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但誰叫我太想你了,放心好了,我很小心,不會被發現。”


    陸楠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坐下,身體一歪,斜靠在床邊:“最近一切還好嗎,有沒有異常。”


    看上去起碼到現在男人並沒有產生懷疑,他以一種閑散的態度在距離陸楠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含笑望著她:“沒有,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等到完成加冕,就可以開始下一步。”


    饒是陸楠此刻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聞言也不禁為之一震——什麽計劃,什麽下一步,這是什麽見鬼的神展開?難道這位公主身上還隱藏了驚天陰謀?其實她才是一切幕後的黑手真正的大boss?


    但這些問題都不能問,陸楠還得裝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點頭:“那就好。”


    隨後兩人好像就沒話可說,男人一直默默的注視著陸楠,看得她冷汗淋漓,生怕下一刻他就毫無預兆的撲上來掐住自己的脖子狂吼“你不是克洛泰絲”。她悄悄摸著藏在衣袖裏的冰冷物體——這次她沒有帶那把拆信刀,而是以防身的名義向維桑伯爵要了把短小卻鋒利的匕首。她思考著假裝擁抱男人找機會捅死他的可能性。但這個念頭隻在她腦海裏盤旋了不到一秒,就被陸楠放棄了。


    這是殺人,陸楠壓根不知道究竟捅哪裏才能一刀致命,她又不是職業殺手可以隨便一刀刺進男人心髒。萬一沒捅死,陸楠相信男人可以瞬間完成反殺。再考慮到男女的力量差異還有兩人的體型對比,陸楠覺得成功的幾率小得可憐。就算是她忽然戰神附體成功擊殺,如何解釋房間裏出現的屍體?她還沒搞清楚男人的身份以及和她的關係,到時候發現男人其實是敵國的奸細什麽的就精彩了。


    鼓起勇氣決心主動打破僵局,陸楠看似放鬆的玩弄著自己的指甲,懶散的問:“所以,你冒著危險溜進來,就是為了看著我發呆?那我可要走了。”


    男人歎息了一聲,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屈膝半跪在地上,輕柔的捧起陸楠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摩挲。陸楠注意到他的手掌非常粗糙,全是厚厚的老繭。


    “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克洛泰絲,不管你怎麽想,我會為你獻出我的一切,直至死亡。”


    他低下頭在陸楠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的靈魂不屬於天主,隻屬於你,我心愛的公主,我唯一的神靈。”


    隨即他站起來,依依不舍的看了陸楠一眼:“我該走了,我們下次儀式見。”


    陸楠目送他悄無聲息消失在陰影中,確定他真的離開,這才呼出一口長氣,癱軟在了床上。此刻她的後背已經徹底被冷汗浸濕,四肢冰冷無力。


    她發現自己好像搞錯了,這個男人絕對和公主不是情人關係。


    陸楠談過戀愛也交過男朋友,那個男人望著自己的眼神並不是出於戀人的身份,陸楠覺得倒有點像注視著偶像或者……親人?她可以感受到諸如崇拜依戀一樣的感情,就是沒有男人對女人的愛。但這不影響陸楠得出一個結論,那個男人對公主是真愛啊,脫離了低級趣味,最純粹的愛。


    雖然這一次糊弄過去了,但是按照男人親密的態度來看,穿幫是遲早的事情。陸楠覺得哪怕自己死個幾十次弄明白了這個男人所有的情報,一樣無法順利隱瞞。因為她不是那位公主,再成功的表演也騙不了一個真正愛著公主的人。


    況且她對那位公主一無所知。


    那麽她毫無其他選擇,隻能想辦法讓那個男人消失了。隻是具體怎麽做還得仔細計劃一番。陸楠想盡量從他那裏掏出更多的信息。她翻了個身,抱著枕頭陷入沉思。她反複咀嚼著和男人的每一句對話,本來就疑惑不解的腦子裏又冒出大量新的疑問。


    公主和他到底有什麽計劃?


    下一步指的究竟是什麽?


    最後提到的“儀式”又有何含義?


    以及,喵的這位公主究竟是何方神聖!陸楠收回最開始對公主的評論,這哪是什麽小白花啊,食人花還差不多。陸楠都忍不住要懷疑,其實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公主的設計,她暗中策劃,四處勾連,偽裝出一副弱小無助的模樣,就是為了最後幹掉敵人登上王位。天哪,這位公主才十六歲吧?陸楠十六歲的時候在幹嘛來著?


    趴在床上鬱悶了一陣,陸楠想起自己還得去教堂祈禱,盡管她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麽都不管的悶頭睡一覺。她不情不願的翻身,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先是一驚,隨即翻了個白眼。


    “你又來幹什麽!”


    這一個接一個的,還讓不讓她活了。


    愉悅犯先生露出一個歡快的,討人喜歡的笑臉:“晚上好,陸小姐。”


    “滾滾滾,我不會給你提供靈魂。”


    陸楠口氣惡劣的揮手。


    他可憐巴巴的說:“我發現您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滾呢。”


    陸楠都懶得回答,直接走到門邊準備開門,但他的下一句話讓陸楠暫時停下了動作。


    “我可是來為您提供幫助的呀,陸小姐。我猜,您現在最大的困惑就是無法閱讀這個世界的文字吧。”


    愉悅犯先生笑眯眯的說。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再次聲明,靈魂之類的想都不要想,我的不可能,別人的也不行。”


    陸楠雙手交叉在胸前,語氣冰冷。


    “當然,我知道您的原則,所以這次我不打算涉及靈魂。這樣吧,我可以允許您用自己的一件東西來換取閱讀文字的能力。”


    他無比親切的說。


    “哦,你想要什麽,我的腎嗎?”


    陸楠嘲諷的笑了起來,她根本不信這個家夥對自己抱有任何善意。


    他無奈的聳聳肩:“我要那種垃圾幹什麽,人類的身體對我而言一錢不值。我想要的,是更加寶貴,不可取代的存在。”


    “我的貞操?那倒是可以商量。”


    陸楠麵無表情。


    “……”


    愉悅犯先生無懈可擊的笑臉稍微龜裂了一瞬間,隨即他像個被打擊的普通人類一樣長長的歎了口氣:“我要的,是源自靈魂的東西,比如,您的歡樂,您的幸福,您的希望……或者……”


    他不懷好意的舔了舔嘴唇。


    “您的……愛情。”


    陸楠挑起眉頭:“你是在說,想要和我來一場傾國之戀嗎?那麽我拒絕。”


    “您在想什麽呢,怎麽可能,我隻是需要愛這種感情。哦,當然,您不願意的話,也可以用歡樂,幸福,希望來交換。”


    陸楠想了一會兒,試探的問:“可以用悲傷或者不幸交換嗎?”


    “……您說呢。”


    看來不行,陸楠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但和以往一樣,她根本看不透這家夥在想什麽。不過說實話,他的建議陸楠確實有點動心,因為文盲真的太痛苦了。無法閱讀文字讓她簡直處處受製。就算是她可以通過死亡回檔來學習文字吧,起碼也得花上一兩個月。要達到能夠流暢閱讀文件書籍的程度,還需要花費更久的時間。況且她又不能放棄一切隻專心學習文字什麽都不管。她有數不清的信息需要收集,亂得比蜘蛛網還可怕的人際關係需要維持,等當了女王之後想必還會進一步失去個人獨處的時間跟空間。她怎麽在這麽多需要做的事情裏抽出空隙來學習文化?更不要提期間她如何安排人來教自己而不會引起懷疑。靠死亡回檔的話怕不是要死得對人生失去希望。


    男人一直在邊上默默等待陸楠,並沒有催促,但他好像已經篤定陸楠會答應自己。


    “不用擔心,陸小姐,我不會在中間玩任何花樣,甚至我還可以承諾,當您完成我們最初契約成功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會把一切從您這裏取走的東西還給您。”


    男人伸出手,浮現出一張羊皮紙,遞給了陸楠。陸楠懷疑的看完了上麵的條款,確實如他所說,條款清晰明了,不存在任何鑽字眼刻意混淆的可能。但陸楠還是覺得其中有陷阱,這家夥盤算著要坑她。


    見狀男人不由得再次長歎:“您還真是多疑啊,好吧,我再次退讓一步。”


    他打了個響指,羊皮紙的下端出現了新的文字。陸楠仔細看去,新的文字注明這個契約隻有一個月,而且按照陸楠實際度天數過計算,包含她死亡回溯的時間,到期自動作廢。


    “怎麽樣,夠有誠意了吧。”


    陸楠咬了咬牙,她知道男人絕對滿懷惡意,但她實在是沒有時間去慢吞吞的學習文字,她心想反正就一個月的時間,以對方一貫的行事風格,刻意在契約上玩手腳的可能性很小。估計大招在後麵等著她。反正隻要她堅定不動搖就行。


    見陸楠表情鬆動,男人開心之極,甚至還和她握了握手:“太好了,我覺得這是我們愉快合作的開始。那麽陸小姐,您打算用什麽作為交換呢?”


    陸楠思考了一下,歡樂幸福希望什麽的,絕對不行。倒是愛情嘛……似乎對她毫無幫助。她天生就不是那種愛情至上的人,雖然有過幾次短暫的戀愛經曆,好像也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體驗。能不能愛上誰跟她當皇帝根本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再說條款上已經特別注明,隻是特指情人夫妻那種愛,不包括友情親情,所以陸楠覺得還行。


    於是她回答道:“那就愛情吧。”


    隨著她的回答,羊皮紙上自動出現了她的簽名,隨即化為一團火焰燃燒殆盡。陸楠看著那團火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契約達成,一個月之後我們再見,陸小姐。”


    伴隨著男人的滿意的喃喃低語,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24章


    陸楠獨自站了一會兒,她始終覺得自己被坑了,可是思來想去,好像又說不出具體被坑在哪裏。她稍微發了一下呆,忽然想起自己應該驗證一下,於是將內心深處湧起的一絲不安拋之腦後,在書桌上隨便拿起一本書。


    《浪情淑女》?


    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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