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美心蒼白地解釋:“你是她姐啊,你們以前關係那麽好,現在卻五次三番地躲著北北,你讓北北怎麽想。”


    “那是以前!我說了我現在不想看到她!”季南怒吼,“你們怕傷害她一直瞞著她真相所以就可以隨意傷害我了嗎?!你從頭到尾在意過我的感受嗎?!我憑什麽要接受一個突然冒出的妹妹來分走你對我的愛!”


    趙美心語無倫次地說:“媽媽不想傷害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媽媽已經盡可能地把傷害降到最低了。”


    “那你就不該把她接過來!不該覺得我十八歲了就有權利知道我還有一個親生妹妹的真相!不該覺得因為竹北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你現在想要她回來就可以隨便要她回來!要瞞就瞞一輩子啊!”季南幾乎是哭著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媽媽,北北也一直以為她就是姨媽的親生女兒,就讓我們一直活在謊言裏不好嗎,為什麽要拆穿啊......”


    “砰!”


    竹北手裏一直拎著的書包,掉地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turorora”和超甜度戀愛”給文文灌溉的營養液呀,以及所有訂閱的小可愛們,讓你們久等了哎,鞠躬鞠躬~


    第49章 (挨打)


    那些字眼, 那些話, 每一句她都能聽懂, 但為什麽組合在一起時, 卻什麽都聽不明白了呢?


    她們是在開玩笑吧,她怎麽可能會是心姨的女兒呢?心姨在南南姐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怎麽可能會再多出來一個孩子?


    對, 一定是騙她的!


    “北北?!”


    竹北怔怔抬頭,在無法聚焦的眼神裏看到了一臉慌張的趙美心,以及錯愕震驚的季南。


    她們看著她,無措又慌張地想要上前,嘴裏在說什麽又打算幹些什麽,她什麽都聽不到了。


    竹北倏地轉身,沿著亮起又暗下的聲控燈,越跑越遠,直到消失在夜色。


    她眼睛裏好像蒙著一層水霧,怎麽都擦不掉,也許哭了也許沒哭, 竹北隻是不斷感覺到有涼颼颼的冷風從她臉上刮過,吹得她昏沉沉的腦袋開始清醒——是的,她從小都被人說和竹越長得不像, 龍鳳胎麽,哪有長得特別像的,竹北沒當真,竹越也沒當過真, 他倆經常互懟彼此一個長得像爸一個長得像媽,言外之意對方都沒自己好看。


    竹北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長得更像媽媽。


    可就在剛剛,竹北才可悲地意識到,她長得不是像媽媽,而是像心姨。


    還有和她不怎麽見麵卻一直感情很好的季南,她們小時候一起出去逛街時,總被人說像親姐妹,現在想來隻覺諷刺,她們本來就是親的,怎麽可能會不像。


    竹北不知道自己悶頭跑了多久,她多想一直不管不顧地跑下去,最好是跑到自己累了倒了直接睡了,然後一覺醒來,發現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個夢。


    可它並不是夢——當竹北意識到自己現在站到的是岑野家門口時,她終於抑製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夜晚的別墅區是安靜的,無人經過,竹北哭得毫無形象,卻也哭得茫然失措,然後轉為慢慢抽噎,像夜風裏碎成一地的瓷器。


    蝸牛從潮濕的地麵鑽出,安安靜靜地看著被夜色蒙著一層黑的少女,埋著頭,雙肩止不住地抽動。


    岑野是無意中拉開窗簾,才發現樓下一直蹲著的小小身影。


    他急速奔跑下樓,不敢想為什麽這個點了竹北會在他家,他心疼地把哭得像破碎的瓷娃娃的竹北擁入懷裏,內心是久久無法原諒自己的自責。


    自責自己為什麽現在才看到她,自責自己為什麽忙著給她準備明天的禮物而忽視了今晚上的竹北。


    竹北從幾乎理智全無的最後一絲清明裏,聞到了岑野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緊繃的弦終於徹底鬆開,緊緊抱著岑野,哭得不能自已。


    岑野脫下外套,蓋住竹北,然後一把將她抱起,轉身回房。


    一路走一路關燈,所有的光源都被岑野調成了昏黃的夜間模式,怕因為太刺眼傷到竹北,更怕因為環境太過空曠,讓她本就不安的心再平添恐懼。


    岑野抬腳輕掩上房門,走到床邊,微彎下腰準備把竹北放到暖和一點兒的被褥中時,卻感覺懷裏的小姑娘本能瑟縮了一下,他再不敢放手,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慢慢坐到床沿,輕柔地拍著竹北的後背。


    他心愛的小姑娘哭得肝腸寸斷,他心裏是百倍於她的痛苦,卻什麽都做不了。


    岑野的心更疼了。


    不知過了多久,岑野感覺竹北的哭聲似乎漸漸變得微弱,倒了一杯水,輕哄:“乖,喝點水。”


    竹北昏昏沉沉抬頭,就著岑野的手喝了小半杯,又重新把自己縮成一團,鑽進岑野懷裏。


    她不想麵對這個殘酷的真相,隻有把自己藏進岑野的懷抱,她才感覺自己好像還是以前的自己——他的溫暖是她目前編織給自己的謊言,她不想放手,更不想離開。


    岑野溫柔地抱著她,在竹北昏沉睡去後,從她兜裏摸出手機,卻發現屏幕早已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長胳膊,摸到充電器,先調靜音,然後充上電。


    不管竹北發生了什麽,他都得先確保竹北離家時沒造成恐慌。


    但事實比他想象中的要複雜。


    幾乎是剛開機,接連不斷的未接來電提醒和微信qq消息就不斷蹦入,全都是來自竹北的家人。


    “快接電話”“北北聽我解釋”“你這孩子跑哪去了啊”......以及間或蹦出的“真相”“對不起”等字眼,無一不表明竹北剛才經曆了何種驚濤駭浪,觸目驚心。


    岑野不由皺了下眉。


    他低頭看了眼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少女,心裏疼得要命,無聲歎口氣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到竹北手邊,準備用她指紋解鎖屏幕先報個平安時,不想手機再次亮了。


    這次是備注為“笨蛋哥哥”的昵稱打來的,岑野沒敢接。


    竹北睡得並不安穩。


    她一隻手緊緊攥著岑野的衣袖,幾乎是在岑野剛碰到她手指時,立刻醒了。


    竹北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眼不太熟悉的環境,緊接抬眸,觸到岑野眼神裏的擔憂和他手中的手機時,明白了。


    她重新閉上眼,聲音因為哭了太久有些沙啞:“我不想接。”


    岑野依言掛斷,抬起手,輕覆上少女紅通通的眼睛,替她遮去陰霾,柔聲說:“好,我們不接。”


    她任性,他就陪著她一起任性,外界鬧翻天了又如何,他心愛的小姑娘此刻隻想縮進封閉的殼子裏,那他就陪著她,在殼子外給她遮風擋雨。


    沒人可以傷害她,包括她的家人,也不可以。


    竹北被岑野無底線的縱容弄得眼眶一酸,眼淚再度湧出,濡濕了岑野的手掌,岑野幾乎是立刻重新抱住了竹北,不斷用最輕柔的力度,輕輕哄著。


    許是因為睡了一覺的緣故,亦或者是竹北哭夠了鬧夠了,她終於抬起頭,對上岑野溫柔的視線,極緩地笑了下:“我沒事。”


    岑野定定地看著她,心裏是隨著她強裝的堅強一點點蔓延的疼,許久,他輕輕摸著竹北的頭,一字一頓說:“有我在。”


    竹北剛逼回去的眼淚又瞬間湧出,她怔怔地看著岑野,第一萬次告訴自己不準再哭了,可她還是控製不住,就像溺水的人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不敢放手。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長時間,她唯一確信的,就是她前十七年哭過的所有次數,加起來也沒有今天一天的多。


    老天是故意的嗎?讓她高高興興過了十七年,然後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叫她一次性哭了個夠。


    生日......竹北忍不住苦笑,明天還算是她的生日嗎?


    她茫然抬頭,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一杯水,端起正要灌下,被岑野攔住了。


    “涼了,我再重新倒一杯。”


    竹北搖頭,一口全倒進嘴裏,在五髒六腑都被涼意浸透的冷水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緩緩開口,開始給岑野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窗外的月色變得很淺很淺,淺到少女斷斷續續講完故事,已經躲在雲朵後麵,幾近消失。


    “我以為明天是我和我哥的生日,可現在卻發現就連我的出生都是個錯誤,我的身份是假的,我的姓名是假的,什麽都是假的。”竹北悲涼地笑。


    岑野心裏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不啻於感同身受的心疼,一半是拋開震驚後逐漸恢複的理智——理智告訴岑野,哪怕現在再痛,他也要先幫竹北打開心結。


    “可他們對你的愛都是真的。”岑野輕柔地一字一頓地說。


    竹北一愣,茫然地看向他,緊接聽到岑野緩緩說:“你給我講過的雪人,你給我講過的遊樂場,還有他們悉心陪伴你長大的童年,北北,那些真實存在的愛和記憶,你都忘了麽?”


    竹北說不出話來。


    “更重要的,他們一直愛著你,你也一直愛著他們。”岑野輕輕擦去竹北臉上的淚痕,溫柔地看著她,“他們都在很努力地保護著你,不想讓你受傷害。”


    竹北無從反駁,就連她自己內心深處也一直明白,沒有任何人對不起她,過不去這道坎的隻有她自己。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我......”竹北暫時說不下去,隻好將滿腔茫然失措的情緒埋入岑野的懷抱,在他清冽的呼吸聲中,逐漸恢複冷靜。


    許久,她抬頭,怔怔地看著岑野,輕聲問他:“如果是你呢?你會怪她嗎?”


    岑野沉默了。


    這是竹北第二次從岑野眼底看到諸多複雜到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情緒——他好像想要告訴她,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冰涼的風從窗外刮過,秒針嘀嗒嘀嗒地在轉,屋內是長久的安靜。


    許久,在竹北以為岑野可能會選擇性地告訴她時,卻看到少年一雙清亮的眼定定地看著自己,眼底是濃墨散開後的清澈。


    他緩緩開口,從童年講起,把他從不曾和外人說過的封閉的過往,一點點地告訴竹北。


    夜色更深了。


    烏雲沿著陰霾的軌道前行,路過月亮,短暫地停留,又很快消失,將滿天閃爍的星辰留給夜幕。


    如水般的月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內,在橘黃色的光下勾勒出倆人靜默靠著的影子。


    竹北緊緊牽著岑野的手,猶如把自己填滿他過往殘缺的黑洞一般,將自己的手指擠進他的每一寸縫隙,和他十指交疊。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理解,為何岑野的家永遠是冰冷的毫無人氣的,為何初見岑野時,他看上去那麽不好接近。


    他明明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


    如果岑野家庭幸福,他會一路朝著陽光大男孩的模樣長大,就像他那雙多情的眼,一眼看去時,會不自覺地教人想要親近他喜歡他。


    可現在,隻有她一人能看到他冷漠外表下最溫柔的底色,也挺好。


    他們自小成長的家庭環境造就了現在的他們,而他們獨一無二的性格又深深吸引著彼此,所以,該怪誰呢?


    好像沒有苛責的理由。


    也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的結局。


    竹北是在聽岑野講完他的經曆以後,才發覺自己有一點點想開了——既然無法改變,那就努力接受,畢竟,他們是和她血濃於水有著至深羈絆的親人。


    “不用委屈自己,慢慢來。”岑野摸摸竹北的頭,溫柔地說,“他們依然是你的家人,隻不過有人換成了媽媽的稱呼,繼續愛你。”


    竹北再次淚如雨下。


    夜色已經黑透了,竹北跟在岑野後麵回家,遠遠還沒走到二號樓,就看到一個身影從前麵竄出。


    “北北!”焦急等待的人正是竹越,他話音剛落,看到竹北後麵竟然還跟著一個男生,想也沒想上前就是狠狠一拳,怒吼,“你把我妹怎麽了?!”


    “哥!住手!”竹北嚇壞了,慌忙去拽岑野。


    沒想到岑野卻一隻手護著她,人沒動,硬生生挨了這一拳。


    竹越借著路燈看清前麵身高長相都不亞於自己的俊朗男生,火氣更旺,一把拽過竹北,沉著臉下逐客令:“這沒你的事兒了。”說完就要攥著竹北回家。


    竹北掙開竹越攥著她的手,趕在竹越發火之前飛快解釋:“我同學,剛才碰到的,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他一頓,總得讓我給人家道個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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