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北點點頭,指指被岑野做了重點標注的地方,輕聲回道:“這裏。”她邊說邊忍不住又瞄了眼桌上的零食,唔~真的有點想吃。


    但是,別人講題自己吃東西,不太禮貌吧?


    竹北默默喝口水果茶,收回視線,擺出專注聽課的樣子。


    但很快竹北就裝不下去了。


    啊岑野居然拆開了一包我最愛的薯條?他是不是也想吃?可他怎麽不吃?難道放在我麵前是讓我吃的?嗷不管了,先吃為敬。


    竹北悄悄瞄了眼岑野,發覺他注意力似乎都在書本,立刻暗戳戳地伸出手,朝薯條三兄弟伸出了罪惡的小爪子。


    吃下第一口,竹北就完全忘記了隻吃一口的初衷,忍不住又抽了好幾根,到最後,幹脆把整包都放在手邊,一根接一根吃個不停。


    果然膨化食品讓人心情膨脹!胖不胖的,哪有嘴巴過癮來得重要!


    岑野無聲揚了揚唇,假裝沒看到這一刻吃得歡快的竹北,其實餘光卻一直緊緊追隨著竹北動作——吃零食吃得上頭的少女簡直太萌了,就像撿到一個大胡蘿卜的小兔子,怕人發現又想吃,隻好把嘴巴緊緊閉著,隻露出時不時鼓起的腮幫。


    岑野講完時,竹北也消滅了一整包薯條,最後一根進肚時她才猛然反應過來:糟了,忘記問岑野吃不吃了!


    為了彌補過錯,竹北忙端起柚子,拿起一塊舉到岑野麵前殷勤地問:“你吃柚子不?”


    岑野看著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垂下眸,視線落在了她舉著柚子的手指——柚子距離他的嘴隻有咫尺距離,連帶著少女的手,也近到似乎他隻需要輕輕低頭,就可以一並吻上。


    岑野喉嚨極輕地動了下,微移開視線,輕輕咬住竹北手裏的柚子。


    竹北一雙眼倏然大睜,傻呆呆地看著岑野薄唇微動,無聲卻又克製地咬走她手裏的柚子,她許久沒回過神,保持著僵硬的坐姿,僵硬地收回手指,又僵硬地重新拿起一塊,僵硬地吃著,然後,竹北猛然嗆了一瞬——她剛剛吃過薯條沒擦手就直接拿柚子給了岑野,四舍五入,她給岑野的柚子是薯條味的。


    甭說薯條味,竹北自己在家追劇吃零食時,海苔味的西瓜,燒烤味的香蕉,什麽味道的零食水果她沒摻合著一起吃過。


    可這是岑野啊,是有潔癖而且做什麽事都異常嚴謹的學神,是錦西附中眾多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男神,還是她的,咳,暗戀對象。


    竹北耷拉著小腦袋,餘光偷偷觀察岑野會不會吃到最後給吐了,可她瞅來瞅去,發現岑野除了吃得比平時要慢許多,好像沒什麽異樣。


    竹北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一塊薯片味的柚子重新轉移了竹北關注的焦點,完全不再記得這個柚子是怎麽進到岑野嘴裏的,但與她僅有一桌之隔,分明魂不守舍的岑野,卻經曆了一場內心的地震。


    他幾乎是艱難地、卻又不舍地,吃完了這塊由竹北喂給自己的柚子,就在這個瞬間,他開始體會到什麽是清醒的痛苦和沉.淪的歡愉,他也開始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僅僅是她的唇她的手她的腰。


    他站在青春的末尾,心底是即將噴薄而出的情.yu。


    而情.yu來得有多晚,抵抗它的理智就有多艱難。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岑野才從這場驚心動魄的地震中回過神,少女已經開始繼續看書,屋外陽光在她身後落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和岑野的逐漸交疊。


    天色漸暗,光影遊離,不為人知的情.欲和理智此消彼長,直到終於歸於平靜。


    岑野攤開試卷,打開計時器,開始做題。


    竹北幾乎隻用了不到一天時間就看完了這三本書,岑野給她標注的重點她都基本掌握,而且抽查她也完成得相當好,晚上離開岑野家以後,竹北邁著輕快的步伐,微歪著頭看向送她回家的少年,輕輕眨了下眼:“謝謝你呀,要不是你,我可能不會進步這麽快。”


    岑野搖搖頭,專注地看著竹北,語氣認真:“我沒做什麽,是你自己的學習能力足夠好。”


    雖然竹北從小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什麽樣的彩虹屁沒聽過,但被優秀到讓人望塵莫及的學神誇讚,竹北還是本能害羞了一瞬,忙擺擺手,謙虛說:“一般一般,比起你還差好遠呢。”


    岑野無聲笑了下,眼底是能溺死人的溫柔:“我沒那麽好。”


    “怎麽會?!你是我長這麽大遇到的所有人裏最厲害的。”竹北仰起頭,極其認真地看著岑野眼睛,一字一頓說,“而且不管以後會怎樣,你在我眼裏永遠是最好的。”


    而且還是全世界最好的,最優秀的,哼~不接受反駁。


    岑野怔了一瞬。


    月色映出少女模糊卻靈動的雙眸,裏麵是和月光一樣的皎潔,她語氣完全不似往常那般軟軟甜甜的,而是篤定又霸道,像是生怕他不相信。


    他怎麽會不相信,他怎麽又舍得辜負這份相信。


    許久,岑野抬眸,溫柔地對上竹北目光,輕聲說:“嗯。”


    竹北眼睛笑得更彎了,像月牙,一端裝著少女的自己,一端裝著眼前的少年,月牙彎呀彎,晃呀晃,不知不覺就走過了花園池塘,離竹北回家的路隻剩下了不到五百米。


    一想到又要過一個寒假才能見到岑野,竹北好希望這條路能永遠走下去,沒有盡頭,她磨磨蹭蹭地往前走著,簡直走出了最淑女的姿態,腳尖沿著小路緩緩地挪,不肯走快。


    岑野大概也和她的心情差不多,一直跟她保持一樣的速度,不遠不近地陪著她。


    竹北無聲歎口氣,想找個話題再多待一會兒,想起岑野家的書,好奇說:“這麽多書,你都怎麽看完的呀?”


    孰料,這句話後,竹北敏銳地察覺出,上一秒還專注聽她說話的少年,突然沉默了。


    寒風吹過少年緊抿的薄唇,和他眼底複雜的情緒。


    而事實上,岑野的沉默並不是因為這個話題太過突兀,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像他一直以來不知道該如何把另一麵的自己,展示給竹北。


    他的童年是黑白色的,空蕩的房間,孤獨的玩具,沒有遊樂場,沒有父母,漫長的時光隻有他一個人,無聊了就看書,想爸媽了就看書,久而久之,他在書裏找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黑白色的文字和紙,搭建的精神世界。


    所以他精神有多富有,現實就有多貧瘠。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優秀才變得曲高和寡,卻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因為無趣才變成別人眼中的優秀。


    更何況,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優秀。


    在岑野看來,任何一個人長期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清醒的時間裏除了運動就是學習,都會變成這樣的優秀。


    又有什麽值得稱讚的。


    竹北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少年,察覺出自己大概犯了一個巨大的錯——他應該很孤獨吧?不然怎麽會有那麽靜的心看那麽多的書?而且他父母是不是很忙?一天了都沒見有人問過他,也沒人回來,除了給他們做飯的阿姨,竹北在富麗堂皇的岑野家沒看到絲毫人氣,而且,就連做完飯就走的阿姨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許久,竹北鼓足勇氣,輕輕抱了抱岑野,小聲說:“我該回家了,開學見。”


    她抱得很輕,像生怕岑野發現似的一觸即放,卻沒想到岑野反應極快,短暫的怔愣和失語過後,即刻把她重新攬在了懷裏,動作輕柔卻又堅定,低聲說:“開學見。”


    竹北聽到少年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發梢,她不由紅了臉,極輕地在岑野脖子上蹭了蹭,點頭應下,然後飛快鑽出,沒敢再看岑野,邊往家跑邊背對著岑野揮揮手。


    岑野的懷抱空了。


    他抬手,在少女蹭完就跑的脖頸上輕輕撫了幾下,眸光幽深地看著竹北害羞逃離的身影,眼底是波瀾雲湧的濃墨。


    竹北一直跑到小區的三樓才緩了口氣,摸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髒,感覺自己臉沒那麽羞了才拿鑰匙開門,結果一抬眼,看到門牌上醒目的“302”時又登時鬧了個大紅臉,生無可戀地揉著自己亂成漿糊的小腦袋,下樓去二層。


    “北北回來了?”趙美心聽到竹北開門,立刻從廚房探出頭來,笑吟吟說,“快去洗手,飯馬上就做好了。”


    “嗯嗯。”竹北換好鞋,見鞋架上比出門前多出來了一雙馬丁靴,興奮地說,“姨媽,南南姐是不是也回來了呀?”


    她說完,來不及換衣服,跑到季南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卻一直無人回應。


    奇怪,那雙鞋和衣架上的包都是南南姐的呀,難不成又出去了?


    竹北疑惑地蹙了蹙眉,突然聽到趙美心喊了她一句:“南南在睡覺,我們先吃,不用等她。”


    竹北“噢”了一聲,連忙放輕腳步,回房間換好衣服後坐到餐桌,開始吃飯。


    第二天是竹北爸媽來接她回津陽的日子,竹北收拾好行李,走到客廳倒杯水,邊喝邊看了眼一直沒動靜的季南臥室,小聲問趙美心:“南南姐還沒起來嗎?”


    趙美心微怔,抬起頭,拿手腕捋了捋散落的頭發,怔怔地看了眼竹北,又收回視線,繼續若無其事地盤餃子餡兒:“嗯,這孩子經常睡懶覺,沒事兒。你爸他們是不是快到了?”


    趙美心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門鈴聲,竹北立刻放下杯子,高興地去開門。


    迎接竹北的不僅有撲麵而來的涼意,還有竹越不毒舌就會死的吐槽,“你怎麽又胖了?!整個一球!”


    竹北跳起腳在竹越頭上狠狠薅了把,反唇相譏:“你才胖,整個一plus版流川楓!”


    “那是我現在穿著羽絨服。”竹越睨著一雙微微上翹的瑞鳳眼,痞笑,“開春一換裝,你哥我依舊是最帥的錦西小王子。”


    竹北翻了個“你開心就好”的大白眼,把擋她視線的竹越推到一邊,看到剛進門笑眯眯看著她的竹天洲,立刻奔上前,撒起嬌來:“爸,我媽呢?你快看我是不是真吃胖了?姨媽每天都給我做各種好吃的,我也覺得我好像吃胖了不少哎。”


    “胖了才好,應該再胖三十斤。”竹天洲慈愛地摸摸竹北,笑著說,“你媽在家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說等你回去了就能吃,還給你買了一大堆羊肉排骨魚蝦,爭取讓你在寒假先胖十斤。”


    說著又瞪了眼竹越,語重心長地叮囑竹北,“少聽你哥說什麽瘦了才好看的胡鬧話,女孩子長得胖是福,珠圓玉潤的才好看。”


    三十斤!珠圓玉潤!果然在爸媽眼裏,孩子永遠像小豬似的吃越多越好。


    不等竹北從恍恍惚惚的長十斤的過年任務中回過神,竹越已經先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爸,就我妹那身高,長胖三十斤就是人海裏的燈塔,用自己高壯的身軀為他人指引前行的方向,簡稱貝(北)塔。喂,貝塔貝塔,我是舒克——”


    舒克你妹啊!竹北抓起一個蘋果堵住了竹越的嘴,沒好氣說:“你放心,我絕不會超過一百斤,絕對不會!”


    倆人一路吵吵鬧鬧地離開趙美心家,等上了車,竹越才記起剛才好像少見了個人:“怎麽沒看到季南?”


    “喊什麽名字,沒禮貌,那是你姐。”竹天洲抬起眼,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表情沒什麽異常的竹北,無聲鬆了口氣,繼續開車。


    竹北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回道:“南南姐在睡覺。”


    “臥槽真幸福!我也像她一樣,不用看淩晨五點和深夜十二點的城市。”竹越雙手枕在腦後,幽幽說,“上大學簡直太爽了,可以睡懶覺逃課談戀愛,媽蛋,單就為了睡懶覺這一條我也得努努力,爭取夠一本科的小尾巴。”


    竹北聳聳肩:“你很有追求,我還以為你會說為了談戀愛也要上大學。”


    “談什麽戀愛,是遊戲不好玩還是籃球比賽不好看?”竹越痞痞地勾了勾唇,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坐直身子盯著竹北,一雙眼微微眯了眯,“丫頭,你有這個思想很危險啊,以前的你別說提談戀愛仨字了,連別人追你都不知道,怎麽,這去了趟大城市上學,情商也跟著開竅了?”


    第34章


    竹越邊說邊打開竹北的朋友圈, 指著她昨晚更新的一條狀態, 言辭鑿鑿地說:“半夜十二點還不睡覺, 居然分享歌單, 一定有問題。”


    竹北莫名被戳中心思,目光本能地閃躲了一下,強裝鎮定:“我十二點不睡覺不是常有的事兒?就是學習學累了聽會歌提神, 然後覺得好聽順手分享一下,真沒想那麽多。”


    竹越狐疑地看看竹北,劍眉微揚:“那你這大半年歌聽得有點頻繁,還聽得都是些什麽酸不溜丟的小情歌,我聽到個開頭都想快進,哪裏好聽了。”


    “那是你審美不好。”竹北像往常那般diss了竹越,悄悄把手機調靜音藏兜裏,剛鬆口氣,以為這一趴終於可以結束時,不想竹越又轉過頭,笑得異常貼心。


    “和哥說說, 新學校怎麽樣,有沒有人找你麻煩?或者有沒有人總在你放學後跟著你回家?”


    咳,竹越在她身上裝了監視器嗎?!


    竹北猛地嗆了一瞬, 腦海裏不受控控地蹦出岑野每天陪她回家的場景,她微閃著眼避開竹越的直視,一副硬核少女的霸氣樣:“我運動這麽好,能有什麽麻煩。就和以前一樣, 學校家兩點一線,沒人跟著我。”


    “真的?”竹越看眼正在專注開車的竹天洲,壓低嗓音,開始借著掏心掏肺的心裏話探聽竹北的真實生活,“你真以為哥那麽多年打的架都是為自己打的,屁!其中有一半都是替你解決的,要不然就你這丟不掉的校花頭銜,情書都不知道收多少箱了。”


    打架?竹北驀地想起岑野暑假時受的傷,以及那天也同樣帶傷的鄒沛,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某個一直被她先入為主的線索——怎麽可能就那麽巧,同一天,同一棟商場,兩個人同時受了傷。


    可她當時以為岑野怎麽受傷的來著?


    哦,她以為岑野是為解決他自己的麻煩才打的架。


    竹北簡直要被自己蠢死了。


    竹越見竹北許久沒說話,心道壞了,還真被他詐出來了!


    “真有人找你麻煩?”竹越沉了沉臉,一雙笑起來邪氣的眼再不見往日戲謔,濃重的煙嗓裏夾著一絲狠戾,“和哥說是誰,開學我就去揍他,特麽的,誰敢打我妹的主意,活膩歪了!”


    竹北回過神,忙拽拽竹越,急聲說:“沒人找我麻煩,真沒人。”


    “那你剛才怎麽突然不說話?”竹越依舊不放心,劍眉緊蹙,緊緊盯著竹北。


    竹北不敢說實話,飛快轉動腦子找借口:“我剛才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就覺得蹊蹺,現在想可能就是你說的有人找我麻煩。”


    她說著指指自己的腿,開始現場編故事:“我有次下樓梯時被人從後麵撞了下,腿撞牆上擦破了皮,當時人多,一群女生,我也不知道是誰撞的就沒在意。後來我在運動會上拿了好幾個第一以後,就再沒人敢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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