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天麟不知道自己就順手一推竟把這女人的火給惹出來了,罵了句“不可理喻!”。


    “那也是你逼的!”喬仙冷笑,“老娘年輕貌美時你一口一個小甜甜,哄我辛辛苦苦陪你打江山,功成名就後你卻想養三宮六院,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兒子必須是我的,公司也是!我就是拖死你也不會讓別的女人在我栽的樹下乘涼!”


    “嗬,就你能耐,沒我天天給人當孫子你能把公司開這麽大?!”岑天麟怒火也上來了,不甘示弱,“小野必須跟我!他是我岑家的骨肉,不姓喬!”


    倆人越吵越凶,眼看就要上升到武力,餘光瞥見岑野推門準備走的動作,慌忙停戰。


    “小野!”喬仙立刻鬆開岑天麟,踩著高跟鞋噠噠上前,緊緊攥住岑野的胳膊,“聽媽的,法官問你願意跟誰時你就說跟媽媽。”


    “跟爸爸!”岑天麟急聲插嘴。


    岑野垂眸看向他倆,語氣平靜:“鬆手。”


    倆人還固執地攥著,一左一右地圍著岑野,目光殷切。


    “鬆手。”岑野又重複了一遍。


    男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長得和成年人一樣高了,氣質疏離,五官清朗,是放到哪兒都會惹得一群小女生尖叫的好看,尤其一雙眼,眼皮是單薄的弧度,薄薄一層褶從內眼角開始,流暢地滑至眼尾,不笑時也蘊著三分朦朧,而此刻,他一雙本來算得上多情的眼眸卻微微下垂,從黑亮的瞳仁深處生生透出一絲寒意。


    岑天麟和喬仙不由鬆開手,怔怔看著岑野騎上車離開。


    清和灣小區出門是一條護城河,水光粼粼,風從河麵吹到上空時,熱氣絲毫未消,依然被烈日炙烤得灼熱。騎過橋,岑野感到胳膊上似有些許發癢,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上麵不知何時多了兩道血痕。


    喬仙喜歡做美甲,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換最新流行的款式,橢圓形的,法式方型的,杏仁形的,不管哪種,都一直留著長長的指甲,便於修飾。


    風吹過,在岑野白得能看到血管的胳膊上清晰露出傷口,此刻被沁出的薄汗浸漬,愈發發癢,岑野淡淡瞥了一眼後就移開視線,沒再管。


    *


    中午吃完飯有一個小時的午休,竹北沒什麽困意,趴在桌上做了會兒題,做完,見離上課還早,她悄悄起身,準備趁午休的時間熟悉下學校的路。


    校園安靜,蟬鳴在不知名的角落嘶叫著,風聲靜止。


    她走了很久,錦西附中比津陽一中大得多,而且建築看上去都大同小異,竹北沒敢高估自己的方向感,就挑幾個常去的地點轉了下,隨即在備忘錄裏畫過簡易路線圖,準備回教室。


    “咣。”


    有沉悶落地聲一閃而過,竹北抬眸,認出不遠處翻牆進來的利落身影,一時間無語凝噎。


    傳說中的學神是個不走尋常路的“跳高藝術愛好者”,這事兒他的迷妹們知道嗎?


    迷妹們知不知道竹北不清楚,但她覺得她知道的有點多,嗯,會被“滅口”的。


    岑野拎起書包正要走,看到迎光站著的少女,也愣了一瞬,似是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會有人。


    竹北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眼,轉過身,用動作無聲表達“我沒看見”四個大字。


    “晚了。”她沒走幾步,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緊接她不知何時掉下來的耳機線,被輕輕拽了一下。


    他動作很輕,指尖勾起白色的耳機線,沿著竹北脖頸虛晃了一圈,似乎在很認真地思索要從哪下手,但實際上他隻是很輕地揚了揚白色機線,隨即就掛到了竹北耳上。


    竹北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被耳機線纏繞的,還是他短暫到幾乎以秒計的無心為之的觸碰,有些發癢。


    她抬眸輕輕瞪了眼岑野,收起耳機。


    此時離得近,竹北才看到男生鼻尖有一顆極小的痣,不明顯,像匿於清風裏的偶然點綴的淡香,不喧賓奪主。


    岑野已經轉身準備去教室,見竹北還站著,回身看她,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無聲透出一行字:“記不住路就跟上。”


    竹北讀懂,忍不住小小聲嘀咕了句“我剛踩過點”,腳步卻乖乖邁出,跟在岑野一側。


    倆人一左一右走在回教學樓的同一條路上,互不搭理,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形同陌路”。


    直到竹北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麽表達謝意。


    “你怎麽不走正門?”話一出口,竹北就默默抬頭望天——她以前怎麽不知道自己尬聊水平一流,啊,要死了。


    岑野:“省事。”


    省事?竹北反應了半天才明白岑野說的意思,這條路離教學樓更近,而且一路安靜,沒什麽人走,最關鍵是不像校門似的有人時刻守著,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岑野非常自由。


    又沒人說話了。


    行吧,聊死就聊死吧,反正馬上就到教室了,竹北百無聊賴地咬著嘴唇,目光往下移了幾寸,隨即一愣。


    竹北是一個人進教室的,高一二班在走廊中間,進教室之前會先路過男生廁所,岑野偏過頭,看了眼竹北,無聲表達“到了”兩個簡短字詞後,隨即徑直走向洗手池。


    午休結束的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睡醒,李浩然正雙手合十,嘴裏嘀嘀咕咕念道“今天諸事不宜,神啊,還有什麽一起來吧,讓我死個痛快”,竇雪雙眼惺忪地喝著檸檬水,左臉頰上還有幾個紅通通的指頭印記,她身後,楊擎哈欠打個不停,困倦地揉著眼睛,突然大喜:“野哥,你來了!”


    他叫得過於激動,跟提神醒腦丸差不多,教室裏頓時清醒了一多半人。


    岑野“嗯”了一聲,見楊擎巴巴地瞅著自己,抽出文件夾,遞給他。


    楊擎動作沒輕沒重,接過來時跟餓狼撲食似的,差點兒把卷子都吞了,岑野還在滴水的胳膊往旁閃躲了下。


    回到座位,岑野放下書包,右手拿題,左手習慣性地摸草稿紙。


    草稿紙是拿出來了,上麵卻還多了一樣東西。


    他低下頭,見是一張小小的卡通創可貼。


    第8章 (玫瑰花)


    鬼才知道竹北拿一個創可貼給岑野是想表達什麽。


    好像不知道怎麽說謝,又碰巧覺得他會需要,等竹北做完這一切回到座位上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太過唐突了。


    充其量,倆人隻是才偶遇了幾次的同班同學而已。


    聽到岑野回來的腳步,竹北莫名有些心虛,忙低下頭,認真看書。


    隔壁並未傳出什麽動靜,竹北透過桌角餘光望去,隻看到岑野已經開始做題的側影,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安慰自己:沒看到也好,省得問起來尷尬。


    她甩甩腦袋,拿出第一節課要講的試卷。


    臨近考試,各科卷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發,等上完最後一節課,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摞了一座小山,打眼望去,全是此起彼伏的歎氣聲。


    “蜀道難,難個屁,李白那是沒經曆過現代社會的考試毒打,不然流傳百世的就是《考試難》了。”楊擎半個身子都淹沒在了知識的海洋,幽幽往後一仰,隻留倆鼻孔出氣。


    不過,還沒等他舒舒服服地靠一會兒,就被後桌踢了下桌凳:“起開起開,壓我書了。”


    “往常也沒見你這麽計較。”楊擎嘀咕著坐直,見滿教室都是快被考試逼瘋的一群苦瓜臉,竟看到了倆清流。


    一個竹北,一個岑野。


    岑野學習好,不著急是正常的,但新來的轉學生也這麽淡定,楊擎隻能說她大概是無知者無畏,還不知道錦西市聯考有多變態。


    各個學校的老師大概都想證明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是最優秀的,拔高的壓軸題專挑難的出,就過年那次,題難得年級第二剛出考場就哭了,哦,年級第二就是他們班的物理課代表,孫謙爾。


    即使這樣,那次的聯考第一依然是岑野,隻不過從第二名到第二十名都被另外倆省重點收入囊中,而孫謙爾連市前五十都沒進。


    楊擎心裏為無知者無畏的竹北點了根蠟燭,又瞟了眼黑眼圈快掉地上的孫謙爾,“嘖”了一聲,哼著歌,開始做題。


    晚上九點半,走讀生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準備離校,楊擎甩著發酸的手指,回頭一看,下巴差點兒驚到地上:臥槽,野哥居然還沒走,今兒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沒錯啊。


    “野哥,你是在等著我找你要卷子嗎?哎呀這多隆重,下次還給我拍照就行了。”楊擎笑嘻嘻拿起岑野做完的試卷,還不忘做作地給他飛個吻。


    岑野麵無表情拿書擋住,繼續做題。


    “誒,奶糖妹妹也沒走呢。”


    竹北從題海裏抬起頭,衝楊擎笑了笑:“馬上。”


    楊擎探頭瞄了眼,見竹北卷子上寫得密密麻麻的,正好奇,想湊近再看她都寫的什麽,突聽旁邊傳來“呲啦”一聲挪椅子的響動。


    楊擎瞬間被吸走了注意力,抬起頭,見是準備走的岑野,抬腳跟上:“野哥,走啦?”


    他說完,餘光似是瞥到岑野胳膊上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詫異:“野哥,你胳膊怎麽了——”


    “沒怎麽。”岑野提著書包的手不由頓了一瞬,而後換至左肩,恰好擋住胳膊內側的創可貼,然後加快了腳步。


    竹北抬眸,見岑野已經走遠,微蹙的眉梢盯著他的課桌看了一會兒,在猶豫是不是再悄悄把創可貼拿走。


    一直沒見岑野用,竹北覺得這比他當麵問自己還尷尬。


    她站起身,飛快看了眼四周,正要去岑野的課桌,突然愣住了——垃圾桶裏,是兩小片她再熟悉不過的創可貼封口。


    竹北緊咬的唇倏地展開了,笑顏明媚,轉過身,收拾東西回家。


    聯考在周末兩天。


    第一門語文,開考時間八點,高一二班同學大多在前五考場,就在同一棟樓,並不著急走,眼看已經七點三十,大家還穩穩坐在板凳上,抓緊最後時間背書。


    竹北的考場在另外一棟樓,竇雪怕她迷路,非要和她一起。


    “北北,你那個考場可能有點亂,你不用管那麽多,他們找你幫忙傳答案也別理。”竇雪認真提醒,“這次監考很嚴,被抓到作弊直接記處分。”


    考場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績排名分的,竹北沒有成績,直接被分到了最後一個考場,不用想也能知道,年級學渣們的聚集地不會太安靜。


    竹北點點頭,和竇雪在樓下分開,轉身去對麵教學樓。


    考場裏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沒人看書,嬉鬧得像遊戲廳,有人拿草稿紙疊了個紙飛機,滿屋子飛,竹北剛走到門口,一架紙飛機直直跌入她腳邊。


    “喲,大美女。”一個板寸頭的男生吹了聲口哨。


    竹北置若罔聞,徑直越過紙飛機進教室,開始找自己的座位號。


    “美女,幫忙撿一下唄。”吹口哨的男生眯眼一瞧,認出竹北就是前幾日轟動貼吧的轉學生,撿起紙飛機朝竹北飛去,混不吝道,“咱倆見過,你不記得了?”


    竹北抬手抓住,冷淡地瞥了板寸一眼,然後,當著他的麵將紙飛機撕成了“殘骸”,丟進垃圾桶。


    喲嗬,有個性。


    “沛哥,你那天沒見她踢球的樣子麽?!這麽猛,你還敢招惹。”一男生湊近鄒沛,似是還有些心有餘悸,“現實版野蠻女友,闊怕!”


    鄒沛回憶起那天情形,痞笑:“你懂什麽,玫瑰花帶刺才更好看。”他中途去了趟廁所,剛過去就看到一個女生抬腳射門,姿勢利落,風卷起她長裙一角,背影美得攝人心魄。


    沒想到本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安靜!”監考老師抱著一遝密封紙袋走進教室,象征性地敲敲講桌,就搬個椅子坐在門口,明顯不怎麽上心。


    七點五十五,最後一個考場的其他學生帶著沒睡醒的哈欠,踩著考場須知的廣播聲,鬧哄哄地一窩蜂湧入。


    其他考場已經開始發答題卡,竹北拿出筆放桌上,抬眸,見其中一個監考老師直到此時才站起身,不緊不慢拆紙袋。


    半個小時後,學渣們對著小抄做完會做的,開始進入“拚圖”模式,看看前桌,看看鄰桌,隻要自己沒寫對方寫了的,管它對不對,先拚上。


    堪堪安靜了數十分鍾的考場瞬間嘈雜起來,嗡嗡嗡的傳答案聲響個不停,從一排一號的香餑餑開始,他做一道,後麵的人跟著抄一道,接力賽進行到竹北旁邊時,終於驚醒了打瞌睡的監考老師。


    “不準交頭接耳!”


    見監考老師從講台上下來,有人迅速收起小抄,咬著筆,假裝冥思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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