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孩取名文;生男孩取名武


    晉景公將這事問司馬韓厥,韓厥答道:“桃園之事,與趙盾有什麽關係?況趙氏自趙衰以來,世代為晉立下功勳。君上為什麽聽小人之言,而疑心功臣的後代呢?”晉景公當下拿不定主意,又去問中軍將欒書。欒書原居趙朔之下,後因鞍之戰有功,而位居六卿之首,便與趙朔關係不暢。趙同、趙括蠻橫,自邲之戰,就越來越得罪欒書。因此,欒書將趙氏家族視作政治對手。今見晉景公要追究趙氏家族之罪,欒書便含糊其詞,不去替趙氏分辯。於是,晉景公相信了屠岸賈的話,命屠岸賈道:“你妥善處理,不要驚動國人。”


    韓厥知道屠岸賈的陰謀後,連夜告知趙朔,讓他快些逃走。趙朔說:“我父親已經在史上留下了惡名。現在屠岸賈奉君令,要殺死我,我怎麽敢躲避?隻是我的妻子莊姬有了身孕,快要臨產了。如果生女孩就不必說了,如果有幸生了男孩,還可以延續趙氏一脈,望您替我保存這一點骨血,我趙朔雖死猶生。”韓厥哭泣著說:“我有今天,都是趙氏提攜關照的,我們恩同一家。現在我自愧力量太小,不能阻止這事!您所說的事,我怎敢不效力?但賊人蓄謀已久,一旦發難,難免玉石俱焚,我有力量也無處使了。乘現在事情還沒發生,為何不把莊姬暗中送回宮去,逃脫這場大難?以後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有報仇的時候。”趙朔恍然大悟,忙說:“就按您說的辦!”二人灑淚而別。


    這莊姬是晉成公之女,回宮當是自由自在。趙朔便與莊姬約好:“生女孩,取名文;如果生男孩取名武。文人無用,武士可報仇。”又單獨和家臣公孫杵臼、程嬰交代好。莊姬半夜從後門上車,公孫杵臼、程嬰護送,一直安全到了宮中。依照趙朔安排,公孫杵臼、程嬰在民間藏匿。


    第二天清晨,屠岸賈親自率領武士,將趙朔、趙同、趙括、趙旃各家男女老幼,全部殺掉。趙旃的兒子趙勝,當時在邯鄲,免於一死,聽說家族有變,逃奔到宋國。趙嬰在齊國,聞聽家族被滅,憂鬱而死。


    且說屠岸賈率人將趙氏家族殺得屍橫堂戶,血浸庭階。查點人數,單不見莊姬。屠岸賈說:“莊姬倒不要緊,但聽說她懷孕將近臨產,萬一生個男孩,留下逆種,必生後患。”有人報說:“半夜有車入宮。”屠岸賈說:“這肯定是莊姬了。”便立即奏知晉景公:“逆臣一門,都已殺盡,隻有莊姬走進宮中,請君上裁定!”晉景公說:“莊姬是國君一脈,不可問罪。”屠岸賈又奏道:“莊姬懷孕將臨產,萬一生個男孩,留下逆種,他長大了,必然報仇,還要發生桃園之事,君上不可不慮!”晉景公說:“生男孩再除掉。”屠岸賈便日夜派人探聽莊姬臨產消息。


    撫養孤兒和赴死,二者哪個更難些


    數日後,莊姬果然生一男孩。莊姬吩咐宮中人,謊說生了女孩。屠岸賈不信,想派自家奶娘去宮中驗看。莊姬發慌,推說所生女孩已死掉。這時晉景公溺愛屠岸賈,任他為所欲為。屠岸賈也懷疑孩子不是女的,並且沒死,便親率家中女僕,到宮中搜索一遍。莊姬將孤兒放在褲子裏,禱告說:“上天如果要滅絕趙氏,兒就啼哭;若趙氏還有一脈可以延續,兒就不要出聲。”等女僕領出莊姬,搜查住處,一無所見,也沒聽到孩子的啼哭,便離去。離開後的屠岸賈心中還是犯疑,有人懷疑說:“說不定孤兒已送出宮了。”屠岸賈便在城門上懸賞:“有誰第一個舉報孤兒準確消息的,重賞;知情不說的,與窩藏反賊同罪,全家處斬。”又吩咐衛兵,對出入宮門的人嚴加盤查。


    聽說趙氏家族有難,公孫杵臼約程嬰一同赴難。程嬰說:“我等與主人同死,對趙氏有什麽益處?況且主人已經交待我們,盡全力保住趙氏一脈。”公孫杵臼說:“明知無益,但是主人有難,不敢逃避一死。”程嬰說:“莊姬有孕,如果是男孩,我與你共同撫養;如果不幸生了女孩,再死也不晚。”當聽說莊姬生了個女孩,公孫杵臼哭著說:“天真的要滅絕趙氏啊!”程嬰說:“未必準確,因為屠岸賈正在懸賞通緝,我再察訪一下。”便厚賄宮中之人,讓他和莊姬通信。


    莊姬知道程嬰忠義,秘寫一個“武”字遞出。程嬰暗中大喜,說道:“趙氏不該絕,果真生個男孩!”見屠岸賈一直沒搜出嬰兒,程嬰對公孫杵臼說:“趙氏孤兒在宮中,沒被查出來,這是上天賜給的幸運哪!但隻可瞞過一時,以後事情泄露了,屠岸賈又要搜索。必須用計,把孤兒偷出宮來,藏到遠方,才可無憂。”公孫杵臼沉吟半日,問程嬰:“撫養孤兒和赴死,二者哪個更難些?”程嬰說:“死容易,撫養嬰兒難。”公孫杵臼說:“你承受難的,我承受容易的,怎麽樣?”程嬰說:“有什麽計策嗎?”公孫杵臼說:“三百年前,周厲王被國人驅逐,他的兒子在召公家避難,國人包圍了召公的住處,召公就用自己的兒子頂替周厲王的兒子去死。周厲王兒子長大後,召公就扶持他繼承了王位,這就是周宣王。如果尋得別人的嬰兒詐說是趙氏孤兒,我抱到遠處的中條山中,你去告發,說出孤兒的藏處。屠岸賈得到假孤兒,真孤兒就可以免死了。”程嬰說:“假孤兒容易找到,但必須把真孤兒偷出宮,才能保全。”公孫杵臼說:“眾官中唯有韓厥受趙氏之恩最深,可以將偷嬰兒一事託付他。”程嬰說:“我妻子新生一個兒子,與孤兒生日相近,可以代替。你既有匿藏孤兒之罪,必當一起被殺,先我而死,於心何忍?”因而哭泣不止。公孫杵臼生氣地說:“這是大事,也是容易事,你為什麽替我哭呢?”程嬰隻好收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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