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人骨頭燒火


    宋國上卿華元聞聽,對宋文公奏道:“楚王沒有回去的意思了!晉國救兵也盼不到了。楚國使節申無畏是臣殺的,惹下的事情還由臣去解決。臣請求去楚營,麵見楚國公子羋側,以求講和,或許僥倖能成功。”宋文公別無良策,隻好無奈說道:“國家存亡在此一舉,你要小心在意!”到了深夜,華元悄悄地從城上下來,求見楚國公子羋側。楚國巡邏軍士見宋國上卿前來,不敢怠慢,將其引入羋側帳內。


    羋側正要睡覺,見華元前來,心頭一驚。兩下禮畢,羋側問:“你城中是什麽光景?”華元直率地說:“實話說,城中已是交換孩子吃,拾人骨頭燒火,十分狼狽了。”羋側大驚說:“宋國的困苦,到這種程度了?兵法上講:‘虛者實之,實者虛之。’你怎麽把實情告訴我?”華元說:“君子憐人之困,小人乘人之危。公子您是君子,不是小人,所以華元不敢隱匿實情。”羋側問:“那你們為什麽不投降?”華元說:“國有已困之形,人有不困之誌。百姓願為宋國君主而死,寧可與城俱亡,豈肯向貴國投降?如果蒙您的仁義之情、憐憫之心,退兵三十裏,宋國願意做從屬國,誓無二心!”羋側內心震動,向華元說道:“我也不欺騙你,楚軍中隻有幾日的糧食了。如果過幾天,城攻不下來也要回去。建房耕田的命令,是嚇唬你們。明日我當奏明楚王,退兵三十裏,你們也不要失信。”華元說:“如果貴軍退兵,華元情願做人質。我現在可以與公子您立下誓言,都不得反悔。”二人發完誓,華元便回到都城下。


    宋國守城將士見上卿回來,便放下兜子,把華元吊上城去。華元連夜將情況報告宋文公,君臣歡歡喜喜,專等明日退軍的消息。


    第二天天亮,公子羋側把昨夜華元的話報告楚莊公,並奏道:“宋國上卿華元心存仁義,將城中實情告訴臣,並哀求退兵,臣已允許了,求大王同意。”楚莊王說:“宋國這樣艱難,我們應當攻破它。”羋側頓首說:“我軍隻有幾日糧食,臣也告訴他了。”楚莊王勃然大怒道:“你為什麽把實情告訴敵人?”羋側答道:“區區宋國,尚且有真誠不欺的大臣,怎麽堂堂大楚,反而沒有?所以臣不敢隱諱。”楚莊王頓時怒氣消散,向羋側說道:“你的話對呀!”當即命令退兵,駐紮到三十裏之外。


    申犀見軍令已發出,不敢再阻擋,捶胸大哭。楚莊王派人安慰他說:“你不要悲哀,最後一定成全你的孝心。”


    見楚軍退後三十裏,宋國上卿華元便到楚軍中,轉達宋文公的話,請求議和結盟。羋側跟隨華元進城,與宋文公歃血為盟。宋文公派華元送申無畏的棺柩到楚營,同時華元也留下做人質。楚莊王班師回楚,命厚葬申無畏,滿朝文武都去送葬。葬禮完畢,賜給申犀采邑。申犀便已滿足,不再對宋國及華元等人心存報復。


    潞國首領潞嬰不堪忍受他的虐待


    華元在楚,通過羋側結交了楚國令尹羋嬰齊,關係特別好。一天,兩人聚會時,談論時事,羋嬰齊嘆道:“現在晉、楚爭雄,搞不好就動幹戈,天下何時才能太平呢?”華元說:“以我的愚見,晉、楚互為雌雄,不相上下,如果能得到一人將兩國聯合起來,使各國朝拜自己的盟主,息兵修好,百姓免於塗炭,實在是晉、楚幸運,也是各國幸運!”羋嬰齊說:“這件事你能勝任嗎?”華元說:“我與晉國多有交往,一旦有機會,一定去辦理這事。”


    第二天,羋嬰齊把華元的話,告訴羋側。羋側說:“兩個國家還沒有厭戰,這事商量不成。”羋嬰齊想想也是,於是就將息兵一事擱置起來。


    卻說晉景公聽說楚人解了宋國的圍,就與群臣商議。大夫趙同奏道:“當年城濮之戰,晉國為救宋國,打敗了蠻橫的楚國。如今我們對宋國失信了,我們怎麽對得起晉國先人創下的輝煌霸業呢?”趙同此語,無意中傷了晉景公之心。晉景公心裏嘀咕道:“你這不是批評寡人嗎?”晉景公正在不滿時,大夫趙括又奏道:“晉國要是還想擔當盟主,就應當去奪回宋國這個昔日屬國。”晉景公心裏憤憤道:“這弟兄倆怎麽都這樣耿直呢?老是傷寡人的心,難道是依仗家族勢力大嗎?”朝堂中還有個直臣,是大夫伯宗,當時不去發兵救宋就是伯宗的主意。晉景公用眼看他,但伯宗一聲不吭。這時,忽有潞國使節向晉國求救。這潞國使節向晉景公等人講述了潞國的事情——


    潞國首領潞嬰,娶晉景公的妹妹伯姬為夫人。潞嬰軟弱,大臣酆舒專權用事。開始,狐射姑逃到潞國,他是晉國功臣,識多才廣,酆舒害怕他三分,不敢放肆。狐射姑死去後,酆舒肆無忌憚。秦國為對付強大的晉國,厚禮結交酆舒,以共同對付晉國。酆舒於是誣陷伯姬,逼潞嬰將伯姬縊死,並要潞嬰和晉國斷絕關係。前幾天,酆舒陪潞國首領潞嬰在郊外打獵,醉後君臣做打彈遊戲,用打飛鳥做賭。酆舒放彈誤中潞嬰眼睛,他不但不認罪請罰,反而把弓扔到地上,笑著說:“打得不準,應當罰酒一觶!”潞國首領潞嬰不堪忍受他的虐待,深感力量不足以製服酆舒,便派密使臣來晉,求晉起兵討伐酆舒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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