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夫梁五和東關五便去拜見晉獻公。梁五奏道:“曲沃,是晉國宗廟之地,又是世子封地。蒲地和屈地,是晉國邊疆要地,不能沒有人主管。如果宗廟所在地沒有人主管,民眾就不會畏懼;如果邊疆要地沒有人主管,就會引發赤狄皋落氏等北狄的侵略野心,這都是國家大患。”赤狄皋落氏(在今山西垣曲縣)是北狄的一支部落,因其俗尚赤衣而得名。東關五奏道:“如果讓世子申生去到自己封地上主管宗廟,讓公子重耳和夷吾去主管蒲地和屈地,那麽就可以威服民眾並使北狄懼怕。”晉獻公聽了很高興。梁五提到曲沃是世子封地,這讓他回憶起去年的輝煌戰績——


    目睹周王室衰微,晉獻公便擴大軍隊編製,變原來的一軍為上下兩軍,自己率上軍,世子晉申生率下軍,發動了一次開疆拓土的戰爭。晉獻公出征的兵車上,勇士趙夙駕禦兵車,畢萬為車右。二人英勇無比。此次出兵戰果豐碩,一舉殲滅了耿(在今山西省河津市東南)、霍(在今山西省霍縣西南)、魏(在今山西省芮城縣東北)三個小諸侯國。凱旋而還後,晉獻公為世子晉申生在曲沃修築城牆,為了獎勵奮勇作戰的趙夙與畢萬,晉獻公將耿封給了趙夙,將魏封給了畢萬,用做采邑。


    上天已經顯示預兆了


    這畢萬是畢國(在今陝西省鹹陽東北)公族子弟,畢國被滅後,畢萬考慮歸附晉國,請人筮卦。兆頭出奇的好。卜師辛廖驚奇地告訴他:“這是公侯之卦啊,沒有再吉利的了!你的家族在晉國一定會繁衍昌盛。你是公侯的子孫,將來你的子孫也一定會恢復公侯的地位!”畢萬高興地帶著家眷來到晉國,投奔晉獻公。聽到晉獻公這些安排,晉國的神算子卜偃預言說:“世子為國之儲君,應在都城絳城,不應去曲沃。看來世子不能做繼承者了,與其得到惡運,還不如離開晉國。”卜偃又預言說:“畢萬的後代一定會昌盛。萬,是滿數;魏,是大名(古時魏寫作‘巍’,高大的意思);以這裏作為始封地,上天已經顯示預兆了。天子主天下,稱兆民;諸侯主一國,稱萬民。現在把這個叫‘魏’的地方封他,他名字裏又有‘萬’這個滿數,所以一定會得到民眾的。”上天不一定讓畢萬的後代昌盛,但當時人們相信這種數理文化,這種數理文化會有助畢萬後代昌盛。卜偃的預言,晉獻公、晉申生聽到了,但卻沒有引起重視。


    大夫梁五、東關五進言後,晉獻公即命世子晉申生去曲沃,又下令在蒲地築城,讓公子晉重耳去守衛;在屈地築城,讓公子晉夷吾去守衛。


    公子晉重耳、晉夷吾都是晉國大夫狐突的外孫。狐突是狄國人,狄國是北狄的一個分支。狐突原姓姬,他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晉獻公,一個女兒生晉重耳,一個女兒生晉夷吾。晉重耳出生時,長相有些特別,一目有雙瞳即重瞳而且肋骨緊密相連。古代相術認為重瞳是一種異相、吉相,象徵著吉利和富貴,往往是君王的象徵,如上古的舜就是重瞳。因為重瞳,他們給這個生理上有些畸形的小孩起名重耳。晉重耳長成翩翩少年時,父親晉獻公把他與齊桓公之女生的兒子晉申生接回來。因為齊桓公的威望,晉申生被立為世子。這晉申生非同一般,乃仁德君子。晉重耳雖賢,但威望不如晉申生。晉申生更具長者之風,深得國人的愛戴。大夫裏克等人都更親於晉申生,連狐突也認為晉申生比晉重耳更為優秀,更適合接班晉獻公。在晉申生的陰影之下,雖先天有生理缺陷但晉重耳胸懷大誌,謙虛謹慎,埋頭進取,身邊集聚了一批親信,雖實權不大,但幹勁十足。其中以狐偃、狐射姑、趙衰、魏犨、先軫等五人最為優秀,被稱作“五賢”。狐偃,是狐突次子、重耳的舅父,智計過人,重耳以父禮事之。狐射姑,是狐偃之子,從小與晉重耳在一起。趙衰,勇士趙夙之弟,老成持重,重耳以師禮事之。魏犨,勇士畢萬之子,因畢萬被封於魏,後人以魏為氏。這魏犨也像畢萬,以勇力聞世。先軫,謀略過人,為晉重耳智囊。對這些人,晉重耳均尊敬他們,毫無公子架子,他們也與晉重耳心掏心、心貼心,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


    驪姬著手進行第二步“女戎亂晉”


    世子晉申生及公子晉重耳、晉夷吾離開都城絳城後,公子晉奚齊一天天長大。驪姬著手進行第二步“女戎亂晉”,她與戲子施一合計,生出一條毒計來。


    一天夜裏,一番天昏地暗的纏綿之後,疲憊至極的晉獻公正待入睡,驪姬忽然扭過身子,失聲痛哭起來。晉獻公吃了一驚慌忙坐起來摟住驪姬,驚問何故。晉獻公一摟一問,驪姬顫抖著身子搖晃著頭哭得更厲害了,直哭得晉獻公焦慮無比。驪姬斷斷續續抽泣著說:“妾不敢言,言後君必不信。”晉獻公急不可耐,再三追問道:“你快說,究竟何事?”驪姬涕淚漣漣道:“賤妾——被人欺負了。”晉獻公頓時大怒道:“哪個畜牧敢欺負夫人?快說出來,寡人即刻令人取了他性命!”驪姬隻是搖頭,末了,才哽咽道:“妾不敢說,怕——怕把夫君氣昏。”言罷,又埋頭在晉獻公懷裏,嗚咽不止。晉獻公十分暴躁,捧住驪姬的粉臉,咆哮道:“快說,是哪個兔崽子!”驪姬悲痛欲絕,顫聲道:“是世子。”“是世子?”晉獻公渾身一震:“這怎麽可能?”知子莫若父,晉獻公想,這晉申生乃是孝敬父母且本分之人,這種事是做不出來的。晉獻公滿腹狐疑問道:“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驪姬哽聲道:“昨天,世子申生從曲沃回來,妾在宮中碰到他。沒想到世子竟然對妾無理。”“他怎麽無理來著?”晉獻公問。“世子醉醺醺的,忽然伸手抓住妾的衣袖,淫笑著對妾說,母親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難怪我父君對你寵愛無比。可我父君已經老了,他要一死,你可怎麽辦呢?”晉獻公摟著驪姬的手慢慢鬆開了,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驪姬壓抑住湧上心頭的恐懼,續言道:“妾當時非常驚訝生氣,臉上又羞又惱,世子卻似沒有看見,說我父君行將就木,母親何不早日為今後著想。一邊說著,一邊又來拉扯妾身,妾死力抗拒才得脫身。”驪姬輕聲啜泣不止,晉獻公卻僵如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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