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凝給淘淘準備了食物,便給家中的所有花草澆水,手機在廚房裏的桌子上響起,淘淘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手機,就跑到廚房後門口去叫周凝,喵喵叫了兩聲,周凝回頭看他,便也聽到了手機的聲音,進屋拿起手機一看,是周洵的來電。


    “周洵?”


    “凝凝,早上好。我剛才去買了早飯,看到門診上班了,才想起來,你讓範哥來下醫院。”周洵說。


    周凝道:“他一大早就去趕高鐵回q城了。”


    “啊?我沒說讓他看病吃藥嗎?他怎麽走了。”周洵很驚訝。


    周凝蹲在一邊玩著淘淘的尾巴,一邊不經心地說:“他不是是陰性嗎?你昨天也給他查了血,怎麽還要看病吃藥嗎?”


    周洵說:“他畢竟是在高危環境下暴露了兩個月,雖然我昨天查了是陰性,但不保證就真的沒有被感染,所以要來看病,讓接診醫生為他開預防性治療的藥,用核苷類逆轉錄酶抑製劑和蛋白酶抑製劑,用來做病毒阻斷治療,至少要吃四個星期。”


    周凝馬上站起身說:“你之前根本沒有說這事,我現在馬上給他打電話,他應該還沒有上高鐵。”


    “嗯,你把我電話號碼給他,讓他直接來醫院找我,我帶他去找肖河,讓肖河給他開預防性藥,這要不了多少時間,他還可以趕下一趟高鐵。”又提醒周凝:“凝凝,你不要去處理範哥住過的房間和他用過的碗筷,我晚上下班了去收拾。”


    範東接到電話時,差不多要上車了,聽周凝說讓他回醫院,他第一反應也是和周凝最初一樣,雖然他很可能還在窗口期,但他已經比昨天放鬆了很多精神,有種自己差不多算沒事了的僥幸,被周凝說他可能在窗口期時,他才又不得不麵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不過,他比昨天最初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hiv時簡直想自殺的崩潰,這時候他已經非常平靜鎮定,他說:“嗯,好,我回去醫院。”


    周凝說:“我把周洵的手機號發給你,你去了醫院打他電話就好,他會帶你去找他熟悉的醫生,這樣你就不用掛號了。”


    “好的,謝謝你們了。”範東說。


    周凝說:“誰沒有難的時候呢,範哥,你真不用道謝。”


    範東幾乎哽咽,說:“周凝,我就給你說實話吧,我昨天最開始聽你們說康雍乾的事的時候,我真的要崩潰了,覺得簡直活不下去了,我之後也給康雍乾打了電話確認這件事,他承認的時候,我看到一邊的窗戶,我簡直想去拉著他跳樓。是你給我打電話,我才從那種想死的絕望裏回過神來。你和周洵的大恩大德,我都會記得的。”


    周凝也被他說得感傷起來,道:“你快去醫院吧,路上注意安全。”


    範東也收起了情緒,從車站裏出去打車去醫院,在出租車候車處等車時,他排在人群裏,他盡量不和其他人接觸,這種不想和他人接觸的心情,已經和昨天從q城前來c城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昨天是總覺得其他人都會歧視他排斥他在他身上貼上“這是個亂搞所以感染了艾滋病的同性戀”的標簽,現在則是不希望自己在真的被感染了之後會傳染給其他人。


    甚至在上車時,他也不讓司機為他放箱子,而是自己放了,又小心地坐進車裏,以免自己在哪裏割傷了自己流了血出來。


    到了醫院後,他就給周洵打了電話。周洵很快就下了樓來,他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和手套,看到範東後,就從口袋裏掏了一個口罩給他讓他戴上,又替他提箱子,說:“我給你的主治醫生說了,你和我去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好。”範東跟上了他。


    因為肖河的病人範圍很需要隱私,所以他的診室分了裏外兩部分,病人進去也會關門,周洵帶著範東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讓他把上一個病人看完後才帶著範東進去。


    範東注意著從房間裏出來的病人,是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孩子,大約隻有十八九歲,長得很不錯,隻是從房間裏出來時垂著頭,拿著檢驗單死氣沉沉地從兩人身邊擦過去。


    範東回頭多看了他一眼,才跟著周洵進去,周洵又反手關了門。


    肖河也戴著口罩和手套,抬頭看了周洵一眼後,目光就放在了範東身上。


    周洵隻是站在一邊,讓範東坐了。


    肖河例行問了範東一些問題,範東也毫不隱瞞地對肖河講了,周洵在一邊說:“他的暴露源就是康雍乾,我昨天給他做了檢測,用了兩種抗體檢測和一種抗原檢測方法,也做了核酸檢測,都是陰性,還做了培養,培養結果還沒有出來。”


    “康雍乾的病毒載量很低,而且是弱毒株,應該還好。”肖河說。


    周洵道:“他查一下肝腎功能後,你給他開3藥的postexposure prophxis吧,開進口的自費藥。他們在一起有兩個多月的性生活。還是三藥保險,其他注意事項,我會和他說。”


    肖河點了點頭,說:“行。”


    在看完了病,要離開時,範東才問肖河:“肖醫生也是康雍乾的醫生?”


    肖河點了下頭,“嗯。”


    範東皺眉道:“為什麽不早點把他的情況說出來,要是我知道了,我絕不會和他在一起,而且,他在和我在一起之前,他肯定和不少人在一起過。”


    肖河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就轉移話題道:“你和小周走吧,兩周後再來複查。這個藥,會有一定副作用,會貧血和粒細胞減少,你可能還會出現乏力出汗發熱頭痛惡心想吐這些症狀,要是症狀不嚴重,你就要堅持吃。”


    範東的注意力果真被轉移,問道:“什麽叫症狀不嚴重?”


    肖河道:“這個要看每個人的個人情況,你吃藥之後有什麽情況,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範東拿了他的名片,點頭應了。


    範東要隨著周洵出去時,肖河說:“如果是你,我對其他人說你是感染者,你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我也同樣要對康雍乾的事保密。而且這些在法律中有規定。”


    範東回頭看他,深吸了口氣,道:“那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肖河說:“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也許以後hiv有疫苗或者能治愈,這就是更好的辦法。你問我那些難題,我也給不出答案,要說,連我自己都不願意做這個醫生,我寧願去看結核病去。”


    “還是算了吧,你看結核病,必須重新學起。”周洵說他。


    範東又問:“剛才出去那個人,是已經確診了?”


    肖河“嗯”了一聲,說:“他才剛十八歲,大一,就剛確診不久,現在的小孩子,什麽都不懂,被外麵的社會人士一哄,就和人亂來,最近確診了好幾例大學生男同了。有些還不是男同,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隨便和男人約炮,我真是搞不明白這些小孩兒。”


    周洵提醒他,“別和人說這些負能量,我們先走了。周末請你吃燒烤,吃不吃?”


    “哦,好,那我要帶一家人去吃啊。”


    “不要帶七大姑八大姨就行。你家裏幾個還吃不垮我。”


    帶著範東去拿了藥,兩人到樓下樹邊,周洵便對範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例如家裏用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消毒,要是哪裏有傷口流了血,血液可以先用浸了5000mgl次氯酸鈉的吸水紙覆蓋,過十幾分鍾後再戴著手套把吸水紙收拾進一個可以密閉的裝次氯酸鈉的罐子裏,然後用次氯酸鈉溶液衝洗,再用水衝洗。


    讓他盡量不要受傷,出門最好戴口罩,“若是真感染了,在外麵感染了感冒或者結核就會很糟糕。最近都不能有性生活。”


    範東一一點頭記下了,周洵又說:“要是要打疫苗,一定不能打減毒活疫苗,像是卡介苗這些是不能打的,一般人沒有問題,感染者打了就會得結核病。”


    範東又記下了,又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周洵說:“按時吃藥,有副作用,及時和肖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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