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的官邸還真是頗有些個氣勢的,不愧為一郡之宰府,四方之父母,當頭朱紅大匾,兩排戒律石坊,說不完的威風道不盡的堂儀。


    門口卻是隻有兩個手持大杖的站班衙役,李二上前一步:“蘇大人可在,我等是從京師來的……”


    “可是新來的巡風李大人?”


    “正是!”


    “卑職見過大人!”那兩名站班的衙役給李二見個禮:“回大人的話兒,蘇大人前去南門還不曾歸哩,便是曉得巡風大人要來,要小的候了的……”


    過了徐州便算是兩淮地地界兒了,李二本想知道些兩淮的事情,看蘇軾不在隨口問道:“蘇大人既是不在。可有掌管刑名刀筆的師爺?”


    “回大人,莫說是管了刑名刀筆的,便是戶婚詞訟典獄提轄等諸位老爺也是去到南門了的,且容小人先安頓了巡風大人,想來晚些時辰我家蘇老爺便是要歸的。”


    徐州的大小官員文武諸吏俱是去了南門,估計是有甚地大事情發生,李二很是在意的問那站班的衙役一句:“蘇大人去到南門卻是為何?有甚的公事?”


    “災民受了白蓮教匪的挑唆。鬧嚷著要進城來,我家大人帶了人去攔……”


    “甚?徐州也有災民?”李二很是詫異,淮南水患雖是不小,那淮河水也不大可能泛濫到徐州地吧!


    “是從宿州那邊過來的流民,受了白蓮教匪的挑唆。吵嚷著要進徐州。為了防止流民進來吃大戶,蘇大人已經和他們對峙了四日的了。”


    “既是災民,為何不放進城來?朝廷裏不是有了旨意要賑濟災民的麽?”李二很是驚奇蘇軾為甚不廣開府庫安撫賑濟?為何還要與災民對持?難不成蘇軾也要以強力手段鎮壓災民?


    “也不必先安置住所,且引我去南門……”


    徐州城因其重要地戰略位置為歷朝歷代所重,其城防極其的堅固。牆高池深如金湯堡壘一般,城上更是有無數的箭垛槍口等機巧之設計,蘇軾蘇打才子正站在垛口之上。衣帶當風,鬚髮亂舞,正大聲地說了甚麽。旁邊更有五三百的弓箭手劍拔弩張,一個個拽圓了長弓,搭上箭矢,虎視眈眈的望了城外。


    諸位看官不要誤會,蘇軾還沒有調動軍隊的權限。在大宋的製度中,一般的小縣都是配備五十名弓手和十名刀牌手以為常備的治安力量。蘇軾一郡太守。能夠調動的武裝力量也隻有這麽多了,要想再調動軍隊還需要許多麻煩地文書,需要朝廷的批準才成。


    難不成蘇軾準備射殺外麵想要進程的災民?“噔噔”幾步上來,李二便要和蘇軾蘇大才子說話,靠近了垛口。見得城下情形,登時便駭的無語。


    但見城下人挨人人擠人黑壓壓的漫山遍野。滿眼俱是蜂擁而至地災民,老幼相攙男女互扶便如萬蟻搬山一般的不住湧動。


    萬萬千千地災民便如潮水又似飛蝗一般,騰起漫天的煙塵遮蔽青天白日,漫地人流覆蓋山野,看的人心直顫兩股戰戰……


    “怎……怎有這般多的災民?”李二本就不是能夠在大場麵之中鎮定自若的英雄人物,一見這麽許多的人流正瘋狂的前湧,腦袋登時便大了三圈,很是語無倫次的說道:“蘇……他們……怎麽這麽多?”


    蘇軾也不曾回頭便曉得是新任的巡風使李二李駙馬到了的,毫不理會李二沒有任何意義的問話,扯了嘶啞的喉嚨破鑼一般的呼喊:“後退……後退……再往前者本官便是要開弓放箭……”


    但見城下人流潮水一般,緩慢而又沉穩的一點點靠近!


    前排人眾的麵目亦是依稀可見,麵貌蒼老者有之,樣貌幼小者有之,無一不是衣衫襤褸麵黃肌瘦,麻木的臉上不見半分神色,茫然的隨了人流靠近。其中幾名穿了紅火滾襠褲的漢子極其惹眼,便似灰濛濛的海洋中一抹跳動的火焰,赤裸了膀子不住的高跳大叫……


    “再往前半步,便是要放箭的……”蘇軾已是聲嘶力竭,右手高舉,但凡那些個洶湧的流民再要靠上前來,定然是要射殺。


    “蘇……大人,不能放箭的……”李二亦是大聲叫喊,唯恐蘇軾右手一落便是箭矢齊發,也不曉得下麵那些個饑寒交迫的災民會死傷多少:“蘇大人,萬萬不敢放箭的吶……”


    蘇軾麵色堅定看也不看李二一眼,右手依舊高舉。弓箭手雖是引弓而待,卻是全然沒有軍人的那種決絕果斷,麵色猶豫,似乎從沒有見過如此的場麵還在猶豫要不要在蘇軾的手掌落下之時放箭……


    城下的饑民完全就是無視城牆上的弓箭一般,擁擠到了護城河邊兒上……


    蘇軾嘆息一聲:“收了弓箭。晝夜巡查,一有動靜立即報我。”


    其實蘇軾也不過是要擺個樣子罷了,根本就沒有想過真地要放箭射殺城下的饑民,見武力恐嚇無效,亦是無奈。還在徐州城牆高池深,隻要閉門不納,便是有千軍萬馬來攻。也不會輕易破城。何況那些個饑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攻城器具,基本算是手無寸鐵,也不怕那些個饑民真的攻破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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