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芊芊笑道:“媽媽說的是月姊姊的吧?確是在我這裏。聽說媽媽要賣她去做兩頭娘子,不若賣於我吧,我二人都是相熟的,平日也好說說話解解悶子……”


    “哎呦喲。月丫頭真是好福氣了,芊芊更是個念情意地人兒,按理說。我這做媽媽自然應當將月丫頭送過來才是。可是閨女你也是知道的,當年我買她的時候也是用了不少地銀錢,若是都這麽放的走了,樓裏頭大大小小百十口子都是要喝風的,我便是把棺材本兒貼進去也是不夠……”老鴇念念叨叨著,活似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李二實在不忍再聽老鴇絮絮叨叨:“你便直說要錢就是了,一百貫也忒多了些……”


    “哎呀呀,我的爺爺。那月丫頭是多名伶俐的人兒,模樣俊俏不說又是唱的一口好曲兒,當年也是紅透汴梁半邊天的人兒。一百貫錢實在是看芊丫頭地麵子,若是別個縱是千貫萬貫我也是不會賣的……”


    李二不願意聽老鴇子把人等貨物來評論:“好的,一百便一百。賣身的契約可在?”


    “那賣身契怎能隨便帶出來哩,咱們這便去取。一手錢一手貨,幹淨俐落兩不相欠。”老鴇實在是個做買賣的好手,看出羅芊芊等人是要為月月贖身,自然是要翻著勁頭地漲價。想來這個破落的月月姿色早已經沒有,又是人老珠黃,實在是沒有油水可言,居然能賣出一百貫地大價錢,實在是財神爺爺保佑的。


    老鴇盡管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說的光鮮:“月丫頭便是我的親閨女一般,這是好幾年吃我的穿我的,實在是花費彌多的,虧也就虧了吧,誰叫芊丫頭也是我的閨女哩,誰叫我的心軟哩……”


    李二聽厭煩,真恨不得脫下鞋來抽她的嘴巴!母親辛苦一月才賺一吊多錢,一年也不過十幾二十吊錢的賺頭。便是如此,李二的家庭在當地也算是中等,可見宋時候的物價極其低廉。人市上一個俊俏的小丫頭也不過三幾十吊錢,若是趕上災荒年頭,十吊錢也到不了的。相對而言,一百吊錢贖回賣身契約實在是天價了的。


    羅芊芊回去取了銀錢,別了眾人這才帶了月月去贖那賣身契。


    霸王樓還是當初的霸王樓,隻不過冷清了許多,不住的有相熟的女子給羅芊芊打招呼,羅芊芊亦是笑著應承。


    老鴇子緊步上樓,取了賣身契出來,李二方欲接過,老鴇卻是靈巧的一抽手:“好相公,說好的一手錢一手契的,先拿銀錢出來。雖所芊丫頭是我的閨女,可親兄弟還是要明算帳的……”


    羅芊芊從袖子取出兩個元寶,放在桌上:“媽媽,這些足夠的。”


    老鴇一見到銀元寶,登時如蠅見血一般的撲了過去,取了小戳子仔細的稱量,嗬嗬笑道:“剛剛好是一百兩,剛剛好的……”


    北宋年間的幣值雖然相當穩定,但是銀子還是稍微要貴重一些的,這一百兩的銀子比那一百吊錢要寬裕一些,老鴇自然高興,一把將兩個元寶攏進袖子,滿臉的笑模樣:“我就常常與閨女們說的,芊丫頭便是最重情意的,果然,嘿嘿,果然是這般……”


    李二劈手拿過那賣身契,見這該死的契約書明了月月的籍貫年齡和賣身原因之外,竟然還加蓋了汴梁官府的印璽,看來這種人口買賣還真的是得到官方承認的。


    李二將那賣身契給月月:“看看是不是這個東西?”


    月月哪敢怠慢,忙仔仔細細查看,終於捧了那個紙片,顫聲說道:“正……正是奴的賣身契約,真的是哩!”“好了,你自由了!”


    月月好半晌才真正的明白過來,自己真的是自由人了,禁不住的低聲飲泣,趴在地上給羅芊芊磕頭:“謝過芊妹子,謝過芊妹子的!”


    羅芊芊笑指李二說道:“謝我做甚麽,正主是這位相公哩!”


    月月磕頭如搗蒜的稱謝不止:“還不知恩人高姓大名哩,懇請恩人賜告名諱,奴好早晚焚香為恩公祈福……”


    “月姑娘言的重了……”


    不等李二說完,羅芊芊笑道:“月姊姊竟不認得相公?嗬嗬,名動京師的李二便是了。”


    “李二?李二!”月月反覆念叨幾遍,忽然張大了嘴巴:“恩公就是駙……”


    李二拉她起身點頭道:“正是。”


    作為駙馬出入煙花之地當然不好,李二亦是不願意叫人知曉此事這才打斷了月月的話頭。


    那老鴇子混跡歡場,最是會察言觀色,當即明白了李二的身份,裝模作樣的笑著往前湊:“原來是駙馬爺爺到了哩,我說怎就有玉樹臨風的瀟灑哩。昨夜夢到月照窗台果然是有貴人降臨,哈哈,小婦人給爺爺問個安好!”


    老鴇子說著蹲身道福,李二不耐的拉起羅芊芊便走,和這等齷齪的人說話,沒來由的窩火,早些走的才是幹淨。


    不想那老鴇子卻是緊步趕了過來,大呼小叫的吆喝:“爺爺留步,爺爺留步哩。”


    “怎?還欠你銀錢不成?”李二不客氣的問老鴇。


    老鴇笑嘻嘻的說道:“爺爺便是天大的貴人,怎會欠我的銀錢?隻是我這裏還有樁好人情要送於爺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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