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皇帝把大快的羊肉啃下去一半,這才滿意的抹抹嘴唇,抬頭剛好見到李二那斯文的吃法,頓時大為仰慕,好奇的走了過來,端詳半晌。


    在吃飯地時候若是有人在一旁這麽注視,實在是沒有再吃的念頭。


    “我說皇帝陛下,是沒有見過別人吃飯還是怎的?為何如此注目?”


    聽得李二抱怨,西夏皇帝急忙分辨:“大將軍吃相儒雅,朕……朕特來學學……”


    一國之君當然是不能輕易的說“學”這個字的,李清急忙掩飾皇帝用詞地不準確:“聖上敏而好學,真是大讚!”


    沒有聽說過還有來學習吃飯的,李二暗自好笑。西夏皇帝指著那裝佐料地小碗:“原來這佐料是這般食用,端的是好。這碗裏的何物?”


    李清又是一句:“聖上不恥下問,真是大讚!”


    “醋,”李二終於知道這西夏皇帝丟了皇權的原因了,整日裏埋頭在聖賢書中,不知柴米油鹽,不明下情,當然會大權旁落。


    西夏皇帝好奇的問道:“煮肉的鍋子裏不是放了醋的麽?怎的將軍還要用醋?”


    “醋主酸,酸這一味卻與別個不同,最能解腥,任憑如何的腥膻血氣,隻要一沾了酸味,便可化解大半。便如陛下時常念叨的聖賢之道一般,聖賢之道可化解世間暴戾之氣,而這酸味可化解血氣腥膻,是一般的作用,所以說來這酸味乃是味中聖賢。”


    西夏皇帝聽得李二稱讚聖賢之道,大為喜歡:“李愛卿,你聽到了沒有,便是大宋的將軍也是稱讚孔孟的,偏偏你們卻是叫我不要讀聖賢之書,聖賢說的話也會錯的麽?”


    李清無奈,這西夏皇帝整日裏講究什麽聖賢之道,已經成了書呆子,今日李二的言語又大對了他的胃口,隻怕要陷在孔孟之中不可自拔了。


    李二笑道:“聖賢之道是對是錯我也說不好,不過這酸味雖是味中聖賢,卻不適合於陛下的。”


    “這是為何?”


    “世間味道共分八種,辣、甜、鹹、苦、酸、澀、腥、沖,也講究個君臣佐使,辣、甜、鹹、苦四味乃是主味,為味中之君王所必有;酸、澀、腥、沖不過是輔味罷了。酸列在輔味之中,雖可加諸於他味之上,卻是改變不了其他味道,便如陛下所言的孔孟之道一般,是極不實際的。”


    西夏皇帝聽李二說聖賢之道不實際,登時便急眼:“如何不實際了?”


    李二微微一笑:“酸味之使用如同對孔孟之利用,酸這一味,最講究的便是要合適,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便是酸味最好的寫照,想那清風明月雖可照臨江山,卻是絲毫動搖不了大江山崗的,大江依然是大江,山崗依舊是山崗,可曾因清風明月而有絲毫改變?便似聖上最喜愛的羊肉一般,雖然蘸了醋,卻隻是掩蓋腥膻之氣,羊肉還是羊肉,不會改變分毫,隻是感覺少了腥氣罷了。所以酸味要適可而止,陛下身為帝王,最好多用主,少用輔才是王道。”


    西夏皇帝腦袋裏翻騰洶湧,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甚麽道理,卻影影綽綽的說不分明。


    看他渾渾噩噩的模樣,李二哈哈大笑:“陛下多用剛猛才是,這隻能掩飾,卻改變不了本質的酸味還是叫臣民去用的好。”


    “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西夏皇帝反反覆覆念叨李二的這句話,陡然明白了這話的本質:不管明月怎樣照臨大江,卻是起不了絲毫的波瀾;無論清風如何拂過山崗,卻是動搖山崗不得。風月雖好,無論如何是改變不了江山的本質的,作為帝王看重的應該是(大)江山(崗),而不是去鑽研什麽(清)風(明)月。


    西夏皇帝猛然一掃往常文鄒鄒的模樣,仰天哈哈大笑:“聖賢孔孟是要別人去講的,我卻是要做大江山崗,哈哈。”


    李清看皇帝突然間就明白了自己講解了許多年的帝王之術,心中大為安慰,對李二一揖到底:“將軍真神人也,如此艱澀難明的道理,將軍隻用一碗醋就說的如此明了。真真的是神人吶,神人……”


    西夏皇帝感慨說道:“今日總算明白了至關重要的大道,多謝李將軍,以李將軍之大才大能,堪為朕之恩師,待奪回了皇權,便加封將軍國師之職


    在李二印象中,所謂的國師根本沒有實際的權利,往往都是白臉的奸臣,這國師也許是人家隨便說說而已,可做不得真。


    李二正色道:“如今且不是談論封賞之時,先進軍興慶府,剿滅梁黨才是第一要務。陛下執掌皇權之後,兩國交好,永罷刀兵,共享太平才是最妙。”“將軍說的極是,子曰……那個隻要不再打仗,百姓安樂,我大夏便是萬世不拔的基業。”西夏皇帝不經意間又要“子曰詩雲”,急忙打住:“以前朕隻知埋首聖賢書堆,荒廢了許多國事,才給群梁可乘之機,落的今日局麵。若不是將軍及時提點,還不知要沉溺到何時。如今看來將軍實在不那孔孟要高明許多,將軍便是當世之聖賢,遠超孔孟的……”


    李二自然知道孔孟大賢要比自己高明的多:“明日還要行軍,陛下且先歇息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駙馬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短頭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短頭髮並收藏駙馬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