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城堡裏有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前台，前台那位職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八點之前我們通常是不開門的。”他幹巴巴地說道。
“我要見大使。”
“大使正在吃飯。你必須先預約。”說這話的時候，職員擦了擦自己濕乎乎的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這位訪客。他來迴轉動著下巴，盯著對方，說道：“你是誰?你想要去哪裏——要幹什麽?”
“我要見大使。”
“你等一下。”職員用最純正的尼奧語音說道。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訪客，一邊伸手去拿電話聽筒。
就在這時，一輛小車停在了吊橋大門跟使館門口之間。幾個人走下車來，他們的黑色外套上那些金屬配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在這時候，另外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主樓走進了大堂，他們的長相和穿著都很奇怪。謝維克快速繞過前台，費力地衝著他倆沖了過去。“救救我!”他說。
那兩個人驚詫莫名地抬起頭來。其中一個皺著眉往後退了退，另外一個看了看謝維克身後那幫穿製服的人，那些人正在往使館這邊走來。“到這裏來。”他冷靜地說道，一邊拉過謝維克的手，走進旁邊一間小辦公室，然後關上了門。整個過程中他隻跨了兩步，做了一個手勢，幹淨利落得如同一位芭蕾舞者。“怎麽了?你是從尼奧埃希拉來的吧?”
“我要見大使。”
“你參加罷工了吧?”
“謝維克，我叫謝維克，來自阿納瑞斯。”
這位外星人臉龐是黑色的，眼睛裏閃耀著睿智的光芒。“我的——上帝呀!”地球人壓低嗓門叫了一聲，接著又用伊奧語說道：“您是要尋求避難嗎?”
“我不知道。我——”
“請跟我來，謝維克博士。我帶您去一個可以坐下來的地方。”
他們穿過了好幾處門廳和樓梯，其間這個黑人一直攙著他的一隻胳膊。
有幾個人想要幫他脫掉外套，他掙紮著沒有同意，擔心他們是看上了他襯衣口袋裏的筆記本。有一個人用某種外語非常威嚴地說了句什麽，另外一個人便對他說道：“沒事的。他隻是想看看你是否受傷了。你的外套上沾著血。”
“是別人的，”謝維克說，“別人的血。”
雖然頭很暈，他還是努力地坐了起來。他現在是躺在一張床上，在一間陽光充足的大屋子裏;顯然他剛才是暈過去了。兩位男士和一位女士站在旁邊。他困惑地看著他們。
“你現在是在地球大使館裏，謝維克博士。你在這裏，就相當於是在地球上，絕對安全。你想在這裏呆多久都可以。”
這位女士的皮膚是黃褐色的，就像含鐵的土壤的顏色。她身上隻有頭頂那裏有毛髮;她沒有修臉，但是卻沒有毛髮。她的臉很奇怪，像個小孩子，嘴巴小小的，鼻樑很低，眼睛上覆蓋著長長的完整的眼瞼，臉頰和下巴都是圓潤豐滿的。她的身形也很圓潤柔軟，像小孩子一般。
“你在這裏很安全。”她又說了一遍。
他想要開口說話，卻又說不出來。有一位男士伸手在他的胸部輕輕地推了一下，說道：“請躺下，請躺下。”他依言躺了下去，嘴裏卻輕聲地說道：“我要見大使。”
“我就是大使，我叫肯恩。很高興你能來找我們。你在這裏是安全的。現在請好好休息，謝維克博士，我們可以稍後再談。不用著急。”她的聲音有點奇怪，像是在唱歌，不過也有那麽一點沙啞，跟塔科維亞的聲音很像。
“塔科維亞。”他用自己的語言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說：“睡吧。”於是他就睡著了。
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之後，他把自己那套灰色的伊奧國服裝穿了回去——他們已經幫他洗過熨過了——隨後被帶到了城堡三樓的大使私人會客室裏。
大使沒有向他鞠躬，也沒有跟他握手，隻是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笑著說。“很高興你又恢復了健康，謝維克博士。不，我應該就叫你謝維克，是吧?請坐。很抱歉我隻能用伊奧語——這種語言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外語——跟你交談。我不會講你的語言。我聽說那是最有趣的一種語言，是唯一一種依照邏輯創造出來並為一個偉大民族所用的語言。”
在這位溫文爾雅的外星人身邊，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非常笨重，而且整個人毛茸茸的。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屋裏有很多這樣很深的軟椅子。肯恩也坐了下來，不過她同時還做了個鬼臉。“我的背都壞掉了，”她說，“因為老坐這種舒服的椅子!”謝維克這才意識到她並不像自己原先以為的那樣不到三十歲，其實已經六十開外了：她光潔的皮膚和孩子一般的體形將他蒙蔽了。“在我的家鄉，”她繼續說道，“我們一般就坐在地上的墊子上。可是如果我在這裏也這麽坐的話，那我就得更頻繁地仰視每一個人了。你們西蒂安人都那麽高!……我們有一個小問題。其實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伊奧政府的問題。在阿納瑞斯，你的同伴，你知道，那些跟烏拉斯保持著無線電通訊的人，一直在迫切地要求跟你交談。伊奧政府非常地尷尬。”她笑了笑，笑容裏透著純粹的愉快心情。“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很平靜，就像一塊長期被水沖刷的石頭。盯著她看的時候，你也會覺得心情平靜。
“我要見大使。”
“大使正在吃飯。你必須先預約。”說這話的時候，職員擦了擦自己濕乎乎的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這位訪客。他來迴轉動著下巴，盯著對方，說道：“你是誰?你想要去哪裏——要幹什麽?”
“我要見大使。”
“你等一下。”職員用最純正的尼奧語音說道。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訪客，一邊伸手去拿電話聽筒。
就在這時，一輛小車停在了吊橋大門跟使館門口之間。幾個人走下車來，他們的黑色外套上那些金屬配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在這時候，另外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主樓走進了大堂，他們的長相和穿著都很奇怪。謝維克快速繞過前台，費力地衝著他倆沖了過去。“救救我!”他說。
那兩個人驚詫莫名地抬起頭來。其中一個皺著眉往後退了退，另外一個看了看謝維克身後那幫穿製服的人，那些人正在往使館這邊走來。“到這裏來。”他冷靜地說道，一邊拉過謝維克的手，走進旁邊一間小辦公室，然後關上了門。整個過程中他隻跨了兩步，做了一個手勢，幹淨利落得如同一位芭蕾舞者。“怎麽了?你是從尼奧埃希拉來的吧?”
“我要見大使。”
“你參加罷工了吧?”
“謝維克，我叫謝維克，來自阿納瑞斯。”
這位外星人臉龐是黑色的，眼睛裏閃耀著睿智的光芒。“我的——上帝呀!”地球人壓低嗓門叫了一聲，接著又用伊奧語說道：“您是要尋求避難嗎?”
“我不知道。我——”
“請跟我來，謝維克博士。我帶您去一個可以坐下來的地方。”
他們穿過了好幾處門廳和樓梯，其間這個黑人一直攙著他的一隻胳膊。
有幾個人想要幫他脫掉外套，他掙紮著沒有同意，擔心他們是看上了他襯衣口袋裏的筆記本。有一個人用某種外語非常威嚴地說了句什麽，另外一個人便對他說道：“沒事的。他隻是想看看你是否受傷了。你的外套上沾著血。”
“是別人的，”謝維克說，“別人的血。”
雖然頭很暈，他還是努力地坐了起來。他現在是躺在一張床上，在一間陽光充足的大屋子裏;顯然他剛才是暈過去了。兩位男士和一位女士站在旁邊。他困惑地看著他們。
“你現在是在地球大使館裏，謝維克博士。你在這裏，就相當於是在地球上，絕對安全。你想在這裏呆多久都可以。”
這位女士的皮膚是黃褐色的，就像含鐵的土壤的顏色。她身上隻有頭頂那裏有毛髮;她沒有修臉，但是卻沒有毛髮。她的臉很奇怪，像個小孩子，嘴巴小小的，鼻樑很低，眼睛上覆蓋著長長的完整的眼瞼，臉頰和下巴都是圓潤豐滿的。她的身形也很圓潤柔軟，像小孩子一般。
“你在這裏很安全。”她又說了一遍。
他想要開口說話，卻又說不出來。有一位男士伸手在他的胸部輕輕地推了一下，說道：“請躺下，請躺下。”他依言躺了下去，嘴裏卻輕聲地說道：“我要見大使。”
“我就是大使，我叫肯恩。很高興你能來找我們。你在這裏是安全的。現在請好好休息，謝維克博士，我們可以稍後再談。不用著急。”她的聲音有點奇怪，像是在唱歌，不過也有那麽一點沙啞，跟塔科維亞的聲音很像。
“塔科維亞。”他用自己的語言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說：“睡吧。”於是他就睡著了。
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之後，他把自己那套灰色的伊奧國服裝穿了回去——他們已經幫他洗過熨過了——隨後被帶到了城堡三樓的大使私人會客室裏。
大使沒有向他鞠躬，也沒有跟他握手，隻是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笑著說。“很高興你又恢復了健康，謝維克博士。不，我應該就叫你謝維克，是吧?請坐。很抱歉我隻能用伊奧語——這種語言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外語——跟你交談。我不會講你的語言。我聽說那是最有趣的一種語言，是唯一一種依照邏輯創造出來並為一個偉大民族所用的語言。”
在這位溫文爾雅的外星人身邊，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非常笨重，而且整個人毛茸茸的。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屋裏有很多這樣很深的軟椅子。肯恩也坐了下來，不過她同時還做了個鬼臉。“我的背都壞掉了，”她說，“因為老坐這種舒服的椅子!”謝維克這才意識到她並不像自己原先以為的那樣不到三十歲，其實已經六十開外了：她光潔的皮膚和孩子一般的體形將他蒙蔽了。“在我的家鄉，”她繼續說道，“我們一般就坐在地上的墊子上。可是如果我在這裏也這麽坐的話，那我就得更頻繁地仰視每一個人了。你們西蒂安人都那麽高!……我們有一個小問題。其實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伊奧政府的問題。在阿納瑞斯，你的同伴，你知道，那些跟烏拉斯保持著無線電通訊的人，一直在迫切地要求跟你交談。伊奧政府非常地尷尬。”她笑了笑，笑容裏透著純粹的愉快心情。“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很平靜，就像一塊長期被水沖刷的石頭。盯著她看的時候，你也會覺得心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