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艾爾利克是第一個公然反對賽奇上校走進家門的勇者。


    從某種意義上講, 小孩子的直覺是相當精準的, 他們總能透過外表看清本質, 從而意識到隻隔了一麵牆的陌生男人自帶的危險性——和此人會威脅到自己和弟弟絕高地位的可能性。


    “那個家夥一看就不懷好心。”愛德華悄悄貼在弟弟耳邊說道, 還帶著嬰兒肥的圓臉蛋上的表情格外嚴肅,頗有幾分屬於大人們的成熟。


    阿爾摸摸他, 說出的話卻是不讚成二哥的觀點:“別這麽說啦,上校先生是大哥的朋友呀。”


    “所以說, 他到底是怎麽認識那種怪人的啊。”人小鬼大的金發小少年哼哼, 眉頭一直沒鬆, 不知道後來又想到了什麽, 不由得小聲嘀咕:“總覺得怪人會給我們添麻煩……”


    “什麽很麻煩?”


    白恰巧路過弟弟們的房間, 順口接了一句。言語飄忽, 神出鬼沒,成功地把正在暗暗討論家裏客人的兩個小鬼嚇得一個激靈。


    “下次聊天別忘了關好門, ”做大哥的友情提醒,又好心地安撫了弟弟們一下, “安心,他還在門外站著呢。”


    “哦哦……”


    大鬆一口氣啊。


    ——當然了, 就算他站在門口,你們倆蚊子似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這個事實太過殘酷,出於兄弟情誼, 白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們。


    不過,雖然是路過,但既然聽到了他們(主要是愛德華)的憂慮, 白沒有著急離開,而是暫時駐足。


    “你們不喜歡賽奇嗎?”他問。


    愛德華和阿爾對視一眼,別扭了好一陣,才低聲道:“也不算……就是覺得,他不像是好唔——”


    “哥哥的意思是,上校先生有點……呃,感覺有點可怕。”捂住二哥嘴巴的靠譜弟弟連忙補充。


    也是。


    “賽奇”所帶有的突兀之感,即使隻相處了短短幾日,都能讓周邊的人清晰地感知到。孩子們覺得他可怕,最直觀的因素就是他的冷淡,不說話,不愛與人交流,似乎沒有什麽興趣愛好,也看不出他有過清晰那麽一點的情緒,平時做的最多的就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們——不對,盯著大哥看。


    以及,最奇怪的是,賽奇明明是個上校,卻一言不發留在僻遠的裏森堡,不知道他的底細,隻知道一個名兒,連姓都不告訴別人,真是太過分了。


    白很能理解他們的感受。


    但是,他的心間卻掠過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不用怕他,他隻是……”字詞在舌尖小心地斟酌了幾分,才豁然輕鬆地吐露出來,他跟著舒了一口氣,“為了某個目的,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原來的賽奇,不是這樣子的。”


    “啊?”


    “不懂……”


    白再解釋:“意思就是,你們覺得可怕的賽奇上校,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說著這些的時候,他靠在門邊,不禁偏首,超門口的方向遙望,唇角不知何時勾起了柔和的弧度,“怎麽說呢……那家夥的本性是溫柔的,隻不過本性暫時被封閉,需要待在我身邊,越久越好,這樣才能慢慢恢複——我猜的。”


    他從賽奇的表現上猜到了一點。代價雖然已經付了,但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故意,仍有一絲模糊的引子留了下來。


    該說不愧是最靠譜的表弟嗎,真是的,太讓人省心了。


    也太讓人高興了。


    愛德華和阿爾對白的解釋還是似懂非懂,這也不怪他們。


    “就是說,那個賽奇上校,以後會變得越來越好?過一陣就可以活潑起來了?”


    白:“那倒不至於,最多是外冷內熱的傲嬌……咳。”


    他又說了一句弟弟們聽不懂的話,不過影響倒是不大。少年深知小孩子鬧起別扭的真正原因,可憐的賽奇上校隻占據了其中一小半。


    他走進房間,蹲下來,目光正好與這兩雙稚嫩的金色眸子持平。


    “哥哥,你又要走了嗎,跟你的朋友一起。”


    原來悶悶不樂的根源就在於此。


    白道:“誰說的,我不是答應你們了嗎,就留在家,不走了。”


    “時限是我們長大之前?”愛德華搶聲。


    “是的。”看過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開心的臉,白輕笑,忽然把他倆一齊摟住。孩子們因此看不見他的麵龐,卻能聽到放緩之後更顯柔和的嗓音在耳旁響起:“請相信,對我而言,這一定是最慎重的承諾了。”


    “愛德華,阿爾馮斯,你們會成為最厲害的煉金術師。”


    而這份責任完成以後,屬於白·艾爾紮克的人生若是還未結束,他自然會選擇離開這裏。


    以前走過的道路無比漫長,又是獨自前行,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條路上或許還有人作伴。他不再孤獨。


    也就是現在才意識到,齊木楠雄,賽奇——他對他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人。


    由此生出了千番感慨暫且不提,白愉快地結束了與弟弟們的談心,豪放地拍了一把其中一個小鬼的後背,給他一個去門口叫不知是透氣還是發呆的男人進來,準備開飯。


    阿爾蹬蹬蹬跑過去了。


    開門聲和男孩兒的話音隨即響起,可過不了多久,阿爾的呼喚居然沒得到回應——不是目前沒有必要不會搭理除白以外任何人的賽奇上校照例無視了他,而是因為……


    隻談一陣心的功夫,賽奇就不見了。


    白先時也格外震驚,想不出那人會突然消失的緣由。第一反應要去找人的焦急自心頭晃過,他剛衝出去幾步,就突然間停下了。


    冷靜下來細想,又有延續到這個世界也不曾斷絕的默契影響,白一頓,似乎明白了過來。


    應該是因為愛德華之前說的那句話吧,“會給我們添麻煩”這句……


    “糟糕,難道上校還是聽到我們說他壞話,生氣得走掉了?”


    “怎麽可能會被氣走啊!呃,這個……”


    “沒事,不用管他。”不著痕跡發了一小會兒呆的大哥忽然開口。


    說罷,也不管弟弟如何驚呆,他表現得一切如常,仿佛多了個人少了個人都一樣,徑自關上人,招呼傻小子們開始吃飯。


    愛德華:“……”


    阿爾:“……”


    是不是有點不對勁……等等,哪裏不對勁?


    好像又沒什麽不對。


    接下來的本應當十分普通的幾個月,似是在眾人未曾防備之時,就發生了如同日夜顛倒的重大事件,亞美斯多利斯頃刻間籠罩上無法褪去的烏雲。


    在中部地區爆發的劫難來得突然,也結束得突然,裏森堡幸運地沒有受到波及,但那些消息卻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傳到了小鎮人的耳裏。


    感謝伊修巴爾人,他們率先察覺到真相,那就是:統治了這個國家的大總統不是人類,而是偽裝在人類中間的人造人,與他為同樣存在的其他人造人受一個神秘人物的驅使,要用整個國家的人為代價打開真理之門。


    但是,他們的陰謀並沒有達成,中途被意識到這一切的煉金術師們拚死阻止,當然,在這場反抗戰爭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的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金發堅毅男子,還有不知為何會反水的人造人之一……


    什麽?真理之門是什麽?具體過程又是怎樣?人造人又是什麽玩意兒?這哪裏知道,滿口稱歎的大家都是一頭霧水呢!


    反正隻需要知道,無辜的亞美斯多利斯人現在已經安全就行了,至於國家政權如何變動,事件的後遺症要如何收拾,那些都是未來總統需要操心的。於是,在震驚與不安了又一個多月後,人們慢慢冷靜了,小鎮恢複了之前的安定。


    白是唯一至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的人。


    他最近對素描起了興趣,沒事就去離家不遠的那一片長滿野草的土坡上坐著,隨手用炭筆在紙板上勾畫。


    按理來說,初學者勾出的線條要麽歪歪扭扭,要麽顯不出瀟灑的連貫,可這一慣例在少年身上並不成立。他眼力極好,手也不會抖,基本上隻用掃一眼大概,就能將畫麵記在腦子裏,轉到紙上時,多練幾次便相差無幾。


    入眼的除了茂密的草坪,還有幾朵摻雜在草叢中央的野花,被綠意包圍的幾許鮮豔別提有多耀眼。他照著有花的那塊地方細細秒回,無比專注,隻聽到沙沙的聲音一直在響。


    已經能瞧出大致的輪廓了。


    然而,純白與炭筆顏色交錯的平麵上,忽然多出了一塊更深一些的陰影。


    不是恰巧飄到他頭頂的陰影,而是……


    白仰頭。


    陰影似是恰巧在這時擴大了。


    有一點別樣的溫度落下,很輕的觸碰,卻帶來了猝然的灼熱。樣貌張開後與記憶中的樣子不甚相同,卻仍有些許熟悉,賽奇俯身,白正將頭往後仰,男人的唇角便碰到了他的額頭。


    他被嚇了一跳,準備好的台詞哽在嘴裏,半晌才咽下去。


    “你想做什麽?”


    “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應該這樣做。”


    幾個月前進行過的對話又在此處重演,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賽奇的耿直差點讓白手抖,把畫板掰斷。


    ——有沒有搞錯,等你恢複記憶一定會後悔的好嗎!


    不知為何,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白:“……咦?”


    啪嗒。


    就在這時,近處,有人的皮箱從手中脫落,砸在了草地上。


    白回頭去看。


    束起金發的中年男人也看著他。


    “……”


    “……”


    “呃,你回來了啊,老爸。”


    作者有話要說: 發糖發糖發糖,齊神現在處於非常耿直的狀態(傲嬌暫時治好了),試求父親大人時隔多年回家就撞見驚魂一幕的心理陰影麵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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