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人意外的是,端方在接受慈禧老太太的召見時,很鎮定地拿出了此行的成果——兩份考察報告:《請定國是以安大計折》、《請改定官製以為立憲預備折》。


    雖然慈禧被端方忽悠過去了,但我們得揭開事實的真相——這兩份報告是端方請槍手寫的,槍手是梁啓超和楊度。端方果然不是普通人,敢摸慈禧老太太的老虎屁股!


    梁啓超咱們都熟悉了,這個楊度再次介紹一下,此人實在是一個重要人物。


    楊度,字皙子,別名虎頭陀,1874年出生於湖南湘潭,是毛爺爺的老鄉。


    這個傢夥從小就特別聰明,名聲都傳到了王闓運的耳中。王闓運可是當時的國學大師,屬於學問界的天王巨星,此人也算特立獨行,居然放下偶像的包袱,親自上門來請楊度做自己的學生,楊度的天才程度可見一斑。楊度的師弟齊白石應該很有壓力,師兄如此天縱英姿,他這做師弟的得加把勁才行!


    如此不平凡之人,最拿手的本領自然也是了不起的。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學的一項本事:楊度得的是帝王之學。身懷此學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誌,改朝換代之謀。用今天的話說,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這位兄台之後的經歷果然驗證了這個道理。


    1903年秋天,楊度瞞著老師去了日本學習新學,偶然在橫濱遇見了梁啓超,兩人一見如故。後來楊度在弘文學院跟黃興做了一年同學,之後又考入日本法政大學,精研憲政,在日本期間混成了“留日學生總會幹事長”,地位很高。


    楊度回國後,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創立憲政研究院,立憲救國。不過這個研究院很快就被慈禧收歸國有。辛亥革命後,楊度就下海了,不做公務員,改做民營企業袁世凱公司的稱帝總策劃。袁世凱死後,他又加入了孫中山的國民黨。1922年,他又脫離國民黨,成了周恩來的手下,做了一名共產主義戰士。幾經波折,他最終還是猜準了誰會取得天下,總算不負生平之學。


    話題回到端方造假一事上。


    端方他們還在考察的途中,就知道自己憋不出來什麽有水平的文章。還好端方這個人名聲不錯,是個開明人物。手下有個人稱“鳳凰才子”的湖南人熊希齡,毛遂自薦說:我有些人脈,願意找槍手一試。


    熊希齡來到日本,找到了有過交往的朋友梁啓超,開門見山地說了自己的目的:五大臣作軀殼,你替他們裝上一道靈魂。當他們在火輪上看海鷗,在外國看跑馬、賽狗的時候,正是你閉戶著作的時候。他們逛得厭了,你的大作也就完成了。


    梁啓超當然願意借屍還魂。當年變法沒有成功,現在換一個方式實現自己的抱負,那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尤其是能讓慈禧吃癟,想想就令人心情愉快。


    至於為什麽梁啓超會層層分包,把一部分項目承包給楊度,估計是因為他跟楊度的關係太好,楊度實力也到位的緣故,請楊度友情幫忙。


    所以,等到端方回國的時候,考察報告也就寫好了。


    慈禧看過之後覺得很有趣,她也想試試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能在不威脅到自己權力的情況下,早日實行新製度,實現與西方接軌的新生活,保大清江山綿延萬年。


    8月,慈禧舉行禦前會議,同意了事實上是由“大逆不道”的梁啓超起草的憲政考察報告,頒布了“預備立憲”的詔旨。


    (5)袁世凱吹起大泡泡


    政府要搞預備立憲,這麽大的事,連慈禧也是沒有辦法幹綱獨斷的,那隻好開會解決了。


    會議上,一番爭吵妥協之下,最後大家都同意先選擇一個小目標改革一下,試試看。從哪裏開始嚐試?幹部人事體製改革,即官製改革。


    慈禧知道袁世凱辦事能力很強,並且對洋務很了解,於是便讓袁世凱輔助奕劻設計、執行新官製改革。


    這時候的袁世凱還是個有政治抱負的熱血男人,雖說為了權力有點不擇手段,可是權力不夠的話舞台就不夠大,沒有空間施展拳腳,所以他的那些做法還是可以理解的。


    袁世凱在一眾幕僚的協助下,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終於完成了《立憲綱要》和新官製草案,提交給慈禧老佛爺。袁世凱開始期待即將舉行的禦前會議了。


    簡單解釋一下袁世凱的方案——完全向資產階級的君主立憲靠攏,譬如六部變成內閣,軍機處變成秘書處。可以預見,改革之後,清廷貴族的權力要受到極大削弱,成千上萬的官員要回家當奶爸。雖說有點大刀闊斧,但重病下猛藥,也無可厚非,更何況人民群眾歡呼改革的聲音如雷貫耳!


    照例,慈禧得先跟自己的決策顧問——軍機大臣們商量商量。現在軍機處共有八位大臣:領班軍機大臣慶親王奕劻,加上鹿傳霖、瞿鴻禨、榮慶、徐世昌、鐵良、世續、林紹年。


    結果基本在意料之中,奕劻、徐世昌、林紹年支持,老好人鹿傳霖居然難得地表示了支持,鐵良、榮慶、世續這三個旗人都反對,瞿鴻禨沒有表達任何看法。


    看起來,袁世凱的方案要順利通過了,如果真是這樣,也許歷史就要改寫!


    此時,慈禧宣布散會。


    沒想到,晚些時候,軍機大臣瞿鴻禨單獨求見慈禧。會議上一言不發的他,這時候卻成了話匣子,讓站在一旁的婢女聽得哈欠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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