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烈大叫一聲“有門”,和另一個男兵一撒腿便更快地往上沖。“羅老兵,”沙學麗忍不住喊道,“慢一點喲。”“哪不行,”羅小烈回頭道,“原先越野訓練怎麽練的,今天就拿出來。”沙學麗道:“哎喲喲,我的肚子都跑痛了。”鐵紅也道:“我……我的心髒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沙學麗道:“那個美國女人怎麽這麽整人喲,那天也是她不守紀律,跟小流氓換外幣……我的肚於喲……美國女人好自由主義喲……”羅小烈得意道:“怎麽樣,怎麽樣,你們女的還是不如我們男的了吧?我怎麽什麽事都沒有呢?你呢?”他故意問另一個男兵。那男兵更得意,一挺胸道:“我也是,好像還沒有開始呢。”沙學而氣得鼻子都歪了,怒喝道:“羅老兵!”


    羅小烈返身拉住她的一隻手,那個男兵拉住鐵紅,帶著她們一起往上跑。“不行就是不行,”羅小烈道,“跟著我們沖吧。”另一個男兵道:“就是,敢於承認自己的不行,也是一種美德呀。”沙學麗拚死般地叫道:“我就不!我自己爬!”


    正在鬥嘴,眼見上麵下來兩個一壯一瘦的山民,抬著空空的滑竿,羅小烈趕緊問:“喂喂,老鄉,看見一個坐轎子的外國女人沒有?”瘦轎夫樂了,說道:“就坐的我們的轎子,笑死人喲。”幾個兵大為興奮道:“那她現在是不是在上麵?”瘦轎夫道:“沒有,她才不順著這條路走呢,嫌這路太好。”幾個兵發愣了,沙學麗馬上問道:“那她走哪兒去了?”


    兩個轎夫指著路外不遠處一座險峻的荒崖道:“好像是那個方向。”


    沙學麗喘著氣,看著羅小烈用對講機向強冠傑匯報新情況,然後說道:“羅老兵。”羅小烈通完話,一收對講機道:“說。”沙學麗道:“這麽多荒山荒溝,誰知道那個自由主義分子在哪條路上跟我們捉迷藏。”另一男兵道:“對啊,是不是多分幾路?”沙學麗道:“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羅小烈道:“剛才強隊長也正是這個意思。”他指著沙學麗道:“你,跟我一路。”“你,和你,”他指指鐵紅,又指指男兵,“你們倆一路。”


    “不,”沙學麗譏消地看著羅小烈道,“我偏要和鐵紅在一起,不要以為我們離了你們男的就不行,我就不信這一套。鐵紅,你信不信?”鐵紅講義氣般地附和道:“我也不信。”沙學麗得意地望著羅小烈道:“如何?”羅小烈猶豫道:“按理說;這樣子是不行的。”沙學麗挑戰似地道:“你想犯重男輕女的錯誤?你敢看不起新時期的女戰士?”羅小烈退卻了,“好好好,”他說道,“你和鐵紅一起從這邊上,給你們一盤攀登繩。我們繞到那邊上,那邊那條路遠一點。注意,隨時保持聯絡喲。”


    荒山頂上,那個男青年又在懸崖的另一處地方做著各種造型,姑娘依然在取景框後故作老練地指揮著。“再退一步,”姑娘一手持相機,一手亂揮著,“摸住那塊石頭。再退……”


    男青年一步步退著,已經到了懸崖邊了,卻渾然不覺,取景框後的姑娘更是不知深淺,還在一味地喊道:“再退半步,隻要半步……好!”


    一個“好”宇剛出口,取景框裏的小夥子不見了。


    姑娘驚愕地移開相機,不解地望著懸崖,突然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啊——”


    美國小姐黛茜的腦袋同時從山峰左側的小道後冒出來,她猛地跳上山頂,驚奇地看著姑娘道:“你的?怎麽了?”姑娘大哭著,向著黛茜一軟就癱在地上,語不成聲地說道:“他他他……他掉下去啦……”她嚎哭著向崖邊爬去,嘶啞著嗓音道:“我也去死,我要跟他一起去呀!”


    聰明的黛茜立刻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她首先衝上去一把抱住姑娘,然後探身向崖下觀望,隻見這是一座七十多度的石壁,直上直下,在半山雲霧的遮掩下看不見底,距崖頂十幾米的懸崖半腰上,那個小夥子萬幸被一棵小樹攔著,沒有殞身崖底,但額頭有一縷鮮血,一動不動,看樣子已摔暈過去。小樹在遭了撞擊後似乎有了鬆動,墜著沉重的男青年,根部不時有沙土刷拉拉地向崖底滾落。


    黛茜縮回頭,咬著嘴唇思考了幾秒,她急切地尋找著身上的物件,把旅行袋裏的東西都抖摟出來,但沒有足夠長的繩子。


    姑娘還在呼天搶地地嚎陶著:“是我瞎了眼啊,是我讓你摔下去的呀……我該死,我罪該萬死啊,我的大明啊……”她瘋狂地在地上扭動著,好像瘋了一般。


    黛茜把旅行包一扔,用英語大叫一聲道:“我去救他!”


    在臨近這個崖頂的右側山道上,鐵紅顯然已經不行了,沙學麗也是大拉風箱。但就在這時,她們聽見了黛茜的那聲大吼,還有隱約傳來的哭喊。


    “有人出事了,”沙學麗猛地加快了腳步,什麽疲勞什麽肚子痛,一瞬間都拋到九霄雲外,“快上!”她大喊道。鐵紅一愣,隨即也像打了強心針,一咬嘴唇,猛地向上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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