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昆痛苦地閉上眼睛。他搖著頭對朱德彪說道:“算了,我看還是派人通知一下鳳凰吧!除了她,我想不出找誰保護軍長更合適。”


    子彈劃過夜色,曳光炫目而耀眼。陳卅率領幾名戰士,頂著子彈刺耳的破空聲向村口慢慢接近。趕到村口二百米開外的溝渠時,事態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張寶庫率領一連正躲在溝渠下哼著小曲。


    “張寶庫!你個狗日的!誰叫你小子擅自行動啦?”陳卅拽過張寶庫大聲咆哮。


    “哎?軍長!你到底虧不虧心哪?是你叫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怎麽你現在翻臉就不認人了呢?”


    “我是叫你打仗,不是叫你蠻幹!你小子知不知道這麽衝上去會有啥後果?那得死多少人哪?”


    “嗨!就為了這個?”張寶庫咧嘴一笑,“軍長,你也太小瞧我張寶庫了吧?跟了你這麽久,咱別的沒學會,打仗動腦子總該明白吧?您就放心,收拾不了這群王八羔子,你槍斃我好了!”


    “槍斃你?”一見他如此自信,陳卅狐疑地左右瞧瞧。這一瞧不要緊,他突然發現了問題,“二連三連呢?你小子玩的是什麽把戲?”


    “機槍注意啦!給我鉚勁地突突。別人也別閑著,把嗓門給我放大,把那個‘沖啊’‘殺呀’給我由小到大喊出來,要讓小鬼子感覺咱們是在由遠到近打衝鋒!”張寶庫吩咐手下做這個忙那個,弄得陳卅滿腦子都是霧水。


    “張寶庫!”陳卅大喝一聲。


    “到!”


    雙眼緊盯了他片刻,陳卅突然說道:“你愛怎麽打就怎麽打,不用管我。”


    “是!”


    “給老子弄把鬼子佐官刀!”


    “沒問題!”張寶庫笑了,笑得很得意。


    “當家的!你沒事吧?”鳳凰一把抱住陳卅,急得變了聲音,“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後半輩子還指望誰?”


    陳卅輕拍著鳳凰,微微一笑沒說什麽。


    “老陳啊!怎麽樣了?隊伍還能不能撤下來?”率領警衛排及時趕到的郭仲良,急得滿頭是汗,“要不你帶隊伍先撤,我率領警衛排掩護?”


    “撤?”陳卅搖搖頭,“現在撤,那小鬼子還不得壓上來?到時候老子更被動。現如今天地都拜了,總不能不入洞房吧?”


    “那你先躲一躲,這裏交給我了。”


    “躲?我陳大膽打仗躲過誰?老子就待在這裏,哪也不去!”


    “你瘋啦?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由著性子胡來?不行!絕對不行!”


    “不行也得行,你是軍長我是軍長?老子說話就是命令!”


    “你……”郭仲良指著陳卅鼻子,氣得破口大罵,“你他媽就鬧吧!我……我他媽真想一刀劈了你!”


    “老郭啊!消消氣,消消氣,”陳卅非但沒生氣,反而還拍著郭仲良肩膀安慰他,“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這場仗,咱們是贏定了。鬼子的先頭部隊……嗬嗬!在我眼裏,就是一群棺材瓤子。”


    “贏定了?我可沒有你那份閑心!”郭仲良撥開他的手,惡狠狠地喊道,“雙方人數對比是一比一,裝備咱不如人家,就算是肉搏拚刺刀,你敢保證咱們能一對一幹掉他們?我的親爺爺呀!咱們可損失不起啊!”


    “你放心,我對張寶庫很有信心。有句老話是怎麽說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用他,就說明他張寶庫絕對不是吃幹飯的。你等著看好戲吧,我要讓所有人都好好看看,看看一對一我們能不能幹掉小鬼子!”


    張寶庫使用什麽戰術郭仲良並不知道,可是趴在掩體中的日軍指揮官杉木,卻急得兩眼發紅。聽著由遠而近的喊殺聲,聽著陣地前沿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著機槍的噴射和迫擊炮彈的爆炸聲,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媽媽,再見了……”為家人和自己祈福後,他拔出戰刀咬牙切齒高聲喊道,“帝國勇士們!你們是不是膽小鬼?”


    “不是!隻有支那人才是膽小鬼!”


    “好!”杉木將戰刀用力插進冰封的泥土,極其堅決地說道,“今天!就讓我們在此為天皇陛下盡忠吧!我杉木一夫不打算活著回去了,你們怎麽樣?行不行?”


    “沒問題,我們誓死追隨少佐閣下!”


    “好!”杉木一指插在地麵上的戰刀喊道,“支那人來了很多,人數是我們的數倍。從他們前仆後繼的喊殺聲就能明白——他們也沒打算活著離開這塊土地。可是我們害怕了嗎?我們顫抖了嗎?”


    “沒有!”


    “帝國軍人隻有前進沒有後退!我們就是倒下也要頭朝著進攻方向,你們明白嗎?”


    “明白!”


    “好!”杉木扒掉自己的軍裝,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條係在額頭上,隨後用著無比剛強的聲音喊道:“我,杉木一夫最後下達一道命令:以這把戰刀為界,如果有人發現我後退一步,就用這把刀砍下我的腦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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