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亭……”於孝明含著眼淚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問題在於:一旦陳卅加入了共產黨你該怎麽辦?難道手足相殘嗎?我自己比誰都清楚這種滋味,這種滋味不好受啊!不瞞你說,我大哥就是共產黨。我沒事的時候總想著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們兄弟在戰場上拔槍對峙,我是打死他還是讓他打死我呢?我們是一奶同胞啊?我到現在也沒有搞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大家都是兄弟,為什麽非要弄個你死我活呢?為什麽非要把好端端的家弄得四分五裂呢?”


    “科長,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的問題是,您不想讓陳卅和共產黨攪在一起,而我也不希望他泥足深陷。如果可能的話,請您批準我接近他,我就不信三民主義挽救不了他?”


    “仲亭啊!不是我不批準,而是現在你還不能接近他。”


    “為什麽?”


    “因為日本人已經對他布下了眼線,你在這個時候接近他,不但容易暴露身份,而且還會給黨國帶來麻煩。最主要的,就是你自己也很危險。”


    “危險?”徐文遠擦擦眼淚苦笑道,“我這條命早就交給了黨國,對於我來說危險就是我的職業。”


    “沒有命令你不能擅自行動!”於孝明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現在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共產黨,還有那些扁毛日本畜生。如果他們兩家能鬥起來,我們在一旁看戲又何樂而不為呢?現在要辦的事情是,怎麽才能讓他們兩敗俱傷?”


    “科長這麽安排我沒有意見。問題是……共黨分子雖然禍國殃民六親不認,但是他們畢竟還是中國人哪!子孫不孝自然由我們自家人來處理,還輪不到他小鬼子狗拿耗子吧?如果他們真要是火拚,您看能不能這麽辦……”


    “你說吧!”


    “如果小鬼子占了上風,那咱們就趁火打劫以共產黨的名義端了小鬼子的情報網;如果共產黨占了上風……咱們就直接把他們給……”徐文遠做了個劈手。


    “嗯……”於孝明點點頭,抓過鉛筆在白紙上畫了畫,“這是小鬼子商社的布防圖。你想辦法把它交給陳卅。剩下的……咱們就看戲吧!”


    “是!謝謝科長!”


    湯二瘭子經過化妝偵查,已經摸清了日本商號的分布和布防情況。將徐文遠和湯二瘭子的情報對比核實後,陳卅笑了。


    “老陳哪!國民黨為什麽會這麽熱心呢?”郭仲良擰緊了眉頭。


    “這有啥奇怪的,無利不起早嘛!”


    “你是說他們想從中漁利?就是趁火打劫撈好處的意思?”


    “很有可能,”陳卅將信紙點燃扔進紙簍,“我這個兄弟還告訴我說,北平最大的日本商號——大同株式會社,不但是小鬼子在華北的情報中樞,而且還是小鬼子在北平的經費中轉站。”


    “你這位兄弟的情報很準確啊!他這麽做不就是明擺著告訴你他的身份很可疑嗎?按照他們這一行的規矩,暴露身份泄露機密是要被槍斃的,難道他不清楚嗎?”


    “這你就不懂了,”陳卅笑道,“這就說明在他心裏,我這個哥哥比什麽都重要。這份情,我一輩子都還不了他。”


    郭仲良無話可說。


    “當家的,想好怎麽下手了嗎?”鳳凰問道。鳳凰將陳卅狠狠教訓了一頓,隨後便痛哭了一場。哭罷,那顆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依然牢牢拴在陳卅的身上。不過鳳凰和別的女人不同,她沒有一般小兒女的矜持和矯情。哭歸哭,傷心過後擦幹眼淚便捧著跌打藥酒給“哎哎喲呦”齜牙咧嘴的陳卅上藥去了。


    “鳳兒啊!這回你就別去了,去城外等著我行不?”陳卅握住鳳凰的小手,柔聲安慰道。


    “我不!”


    “聽話!”


    “我就不!”


    “你買的東西不要啦?”


    “寧可不要我也要去!”


    “嗨!”陳卅一聲長嘆投降了。


    “哎!我說老陳哪!你們能不能注意點影響?這裏還有外人哪!”郭仲良笑著提醒他。


    “去去去!去找你那個小許去!站在這裏瞎摻和個啥?”陳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別提了,”郭仲良苦笑道,“我連咱們要撤退的消息都沒敢告訴她,估計從此以後,我和她這段姻緣也該吹燈拔蠟了。”


    “用不用兄弟我幫幫你?”


    “這事兒你怎麽幫?”


    “我叫鳳凰把她綁了,給你拉到熱河去。”


    “去你的!”


    陳卅將圖紙鋪在桌麵,對手下吩咐道:“你們要看清楚了,小鬼子已經加強了戒備。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打哪一家,該咋打?”


    大家注視著他靜聽下文。


    “現在最有錢,防守也最嚴密的就是這個大同株式會社。那裏不但高牆小院,而且小鬼子還集中了一百多個退伍軍人。他們的武器嘛,清一色的三八大蓋,據說,還有兩挺歪把子機關槍。”


    “軍長,我看您是鐵了心想動一動這個這個狗屁會社吧?”梁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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