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二瘭子“嗬嗬”傻笑起來,他是被陳卅那可憐的吃相逗笑的。齜牙咧嘴,一臉痛苦的陳卅,趴在雪地上將胃中的酸水全都嘔將出來……


    瘭子撥開白雪,從雪下枯黃的野草中又拽出來一根蘑菇,看也不看,丟進嘴裏大嚼起來。


    “兄弟,你咋吃這個?這東西能吃嗎?”陳卅心疼得要命,他一指瘭子手中的巧克力說道,“不是有糖嗎?你先墊墊肚子,等咱們找到人家,哥哥再給你買隻雞吃。”


    瘭子搖搖頭,指著蘑菇“嗤嗤”笑道:“好吃……常吃……”


    “你經常吃?”陳卅愣住了,“你以前就靠吃它過日子?”


    瘭子點點頭。


    “怪不得!”陳卅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暗道,“怪不得他腦子不靈光,原來是幹蘑菇吃多了藥的(毒的)。看來這蘑菇以後要少吃才行……”


    瘭子抓起積雪抹抹嘴,用袖子將盒子炮擦拭一番,輕輕插進陳卅的皮帶。又從陳卅的綁腿上拔出匕首,鑽進樹林中砍了幾捆柴禾。


    陳卅始終都在懷疑瘭子是一個外表憨傻,實則聰明絕頂的奇人,遺憾的是他沒有證據。現在看著瘭子蹲踞在雪地上認認真真做著爬犁,他的疑慮更加濃厚:“誰說他傻呀?我怎麽總覺得他比我還精呢?到底是他瘭還是我瘭呀?”陳卅被自己那不著邊際的問題搞得頭昏眼花,“不行!有機會我得好好查查他的底細,不把他弄明白我會睡不著覺。”


    救國軍在荒山野地拖了杜德彪整整五天五夜。五天下來,六百多人的加強營變成了加強連。如果就此下去,加強連不出三天,恐怕就隻能算作加強排了。國軍後續增援的乙種團已經上了路,不過沒走多遠就被吉野聯隊打得如鳥獸散。前無糧草後無援兵,照此發展下去,恐怕杜德彪真要找棵歪脖樹,結束自己那痛苦勞碌的人生了。


    杜德彪趴在雪地上氣喘如牛。他搖著手臂有氣無力地喊道:“不走啦!走不動啦!”隨後翻身向山頂大聲叫道:“老少爺們……打……打一仗吧!放……放幾槍行不?早死咱就早解脫!”一聽上麵沒有動靜,杜德彪又叫道:“哪有你們這……這麽辦事的?連抽一口的……的時間都不給,就連拉屎放屁都不叫人家消停……”


    宋玉昆等人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沒有辦法,因為救國軍裏,就連身強力壯的郭仲良都已經眼窩深陷枯瘦如柴。


    “這傢夥唧唧歪歪喊……喊個啥?”如今的郭仲良,一張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東北腔。


    “嗨!大菸癮犯了,憋的!”鳳凰捂著小嘴,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口中還呢喃著,“當家的啥時候能回來?再不回來我……呼呼……我也要挺不住了……”話音未落,和睡得死去活來的楊雨緊緊摟抱在一起,到周公事務所報到去了。


    “老郭啊!你先盯一會兒,敵人有了動靜就叫我……”宋玉昆用大衣蒙上頭,對世間俗事也是不管不問了。


    郭仲良在短短的五天裏,就由小郭變成了老郭,對於此等稱呼他早已習以為常。他困得要命,可是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他,深知此時此刻還不是放鬆自己的時候,如果沒人和他說話,就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會不會不知不覺迷糊過去。“哎!哎!你們醒醒!都別睡啦!知不知道打瞌睡能傳染啊?”沒有一個人還有心情理會他。萬般無奈之下,郭仲良隻好舉起手槍向天空放了一槍.


    “叭!”


    “哪打槍?誰在打槍?”眾人迅速爬起四下張望。還別說,郭仲良這一槍可真管用,不但驚醒了自己人,就連山下的杜德彪也是連滾帶爬躲進一塊岩石後麵。“媽個巴子的!那個混蛋在詐屍?”杜德彪嘴裏不幹不淨地罵道。


    “叭!”郭仲良一見這些人反應還有些遲鈍,索性又放了一槍。不料這一槍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附近遊弋的鄭東貴等人正愁在預定地點找不到大部隊的蹤跡,清脆的槍聲使得萎靡不振的鄭副軍長登時來了興致。“張寶庫!你查一查是哪個方向在放槍!”


    “副軍長!別查了,就在咱們前麵。”


    “廢話!我還聽不出東南西北嗎?我想知道放槍的地方距離咱們有多遠……算了!你還是歇著吧!”高居在馬背上的鄭東貴已經清晰瞧見山下橫七豎八臥倒一片的國軍。十分不湊巧,鄭東貴和郭仲良是隔著山穀遙相呼應。


    “副軍長,山下是國軍,咱們打還是不打?”江永邊問邊拔刀。


    “這還用想嗎?咱們和他們有必要交手嗎?給老子衝過去,讓後麵的小鬼子收拾。我倒要看看這群王八羔子能有幾斤幾兩。”說到這裏,鄭東貴做賊心虛又強調一句,“記住!見到鳳隊長就說我不在,誰要是敢出賣老子,瞧我怎麽收拾他!”總之,隻要能平安躲過初一就甭管十五,將來會怎麽樣他想都不敢去想。


    “駕!駕!”這三十幾位騎術並不算高超的“騎兵”從山坡打馬沖向敵群。鄭東貴這是把膽子“練”出來了,麵前這幾百個國軍,鄭副軍長根本就沒放在眼裏。試想一下,連鬼子步兵、騎兵中隊都敗在自己手裏,天下還能有誰是他鄭副軍長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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