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林。”陳家主喝了一聲,一旁候著的陳槐林立刻出手打落陳曄手裏的匕首。


    陳曄死死咬著牙,直到有血腥味在嘴裏彌漫。眼神陰沉的看著出爾反爾的家主,“你還想幹嘛。”


    “跟我去祠堂。”陳家主拄著拐杖站起身走在前麵,對剛才的一切沒有任何解釋。


    陳曄看了陳槐林一眼,一言不發的跟在家主身後。


    陳家的祠堂供奉著陳家曆代先祖,很大,安放牌位的桌案很高,有很多層。


    “你覺得我對小五的教育怎麽樣?”


    “很爛。”陳曄不留情的嘲諷。


    陳家主噎了一會兒,這死孩子真跟他爺爺一樣讓人生氣,“你還記得小五沒做少主之前嗎。”


    陳曄眼眸微動,當然記得,那時候小五一個人待在老宅,隻有他時常往老宅跑帶著她瘋玩胡鬧。家主爺爺珍藏的古墨,二爺爺收藏的冷兵器,三爺爺保養的古琴和琴弦,四爺爺的藥田,五爺爺的銀針和古籍。


    陳家上下沒有他倆不敢謔謔的。


    “陳曄,家主的位子不是那麽好坐的,陳家族人幾何,一旦擔起這個擔子,每一個決定背後都是無數條人命。”


    陳家主語氣滄桑,話音一轉,“但這些都跟你沒關係。”


    “……”陳曄一雙死魚眼,那你說個屁!


    “我隻問你,如果有人的存在影響到小五了呢。”


    “殺了。”陳曄毫不猶豫。


    “如果是我呢。”


    回答他的是陳曄的動作,利落的從身後抽出匕首就要捅死他。


    光明正大殺家主誒!陳曄的神情難免有些激動,他看這個臭老頭不爽很久了!成天罰他們跪祠堂。


    “……”草率了。陳家主一言難盡的看著激動的陳曄,這死孩子真是一點情分都不講啊。


    果然隻有小五才是他們陳家優秀的血脈。


    陳槐林掏出槍打歪陳曄手裏的匕首後繼續安靜的站在一旁,四少爺是真虎啊。


    陳曄無所謂的扔掉已經彎曲的匕首,他當然知道殺不死家主,但是萬一呢?


    “收起你那點小心思,想殺我你還早著呢。”陳家主抑製住自己想踹他的衝動,“如果有天你想殺一個人,你會殺嗎?”


    “會。”


    “如果小五不讓你殺呢。”


    “不會。”陳曄回答的斬釘截鐵,小五說的都是對的。


    “如果小五會因為那個人而死呢。”


    “會。”


    “哪怕小五恨你?”


    陳曄毫不猶豫的點頭,沒有什麽能比小五活著更重要。


    陳家主滿意的點頭,從祠堂的暗格裏拿出一卷古文字帛書給他。


    陳曄是紈絝,但不是不學無術,上麵的文字他認識。舒家占卜常用這種文字記錄,上麵寫的,陳家之女青筠,終將為情而死。


    “怎麽可能!”陳曄壓根不信上麵的胡言亂語,小五那麽理智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感情而死。


    “舒家已逝老太爺為小五占完便氣絕身亡,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問這個情從何處來。”陳家主也不願意相信,現在的舒家主也給小五占過一次,隻有八個字。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這情之一字的界限就更模糊了,愛情,友情,親情,都有可能。


    “你覺得這三種感情裏,小五最會為哪個豁出性命。”


    “親情。”


    “你覺得是誰。”


    陳曄想了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是他!如果他出事,小五會不計一切代價的救回他,為他報仇。


    那次被綁架,小五的反應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我也覺得會是你,但不對。”陳家主搖頭,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天,“我要殺你,小五卻說,她能為你倆走出一條活路。”


    所以陳家主的視線放在了愛情上。


    “難怪你給小五定下一個那種東西。”陳曄嘴角微抽,好像確實是個好辦法。


    “陳曄,跪下。”陳家主眼神矍鑠的看著他,“我要你發誓,如果未來有一天那個人出現了,我要你不計一切代價,殺了他。”


    任何人,都不配讓小五為之付出性命。


    她出身陳家,她就該是世間最尊貴的存在。


    “陳家第二十六代子孫陳曄對著神農大帝天地祖宗立誓,此生追隨陳青筠,不計一切代價護她周全,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陳曄實誠的磕了三個響頭,小五就是他的約束和準則。


    “那些冒犯過小五的,你處理了嗎?”陳家主咳嗽兩聲,心安下一半。


    如此他就算走,也瞑目了。


    “還剩一個,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陳曄想起最終都沒來得及處理的濠江錢旭,眼裏殺意彌漫。


    陳家主擺擺手讓他離開,坐在祠堂裏久久沒有起身。


    “家主,少主不是那種短視的人。”陳槐林寬慰他,至少他是不信陳青筠會為了所謂的愛情犧牲掉自己性命的。


    “我知道。”陳家主勉力站起身,怎麽可能會因為孩子很優秀所以就不擔心了呢?


    那是他的小孫女啊!他深知女子立身不易,所以從未將她束縛成金絲雀。


    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為何做不得!旁人的寵愛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唯有自身立得起來才不會被世間規矩所束縛。


    陳青筠醒來後就是在老宅的臥房裏,那場紛飛的大雪已經停了,整個老宅除了行走的道路其他地方的雪都沒有被清掃。


    五小姐最愛這種銀裝素裹的景兒了。


    房間裏的溫度在二十六度,陳青筠身著輕薄的絲質睡衣透過窗戶往外看,心裏突然輕快了許多。


    “少主,要不要吃點東西?”夏語端著水盆毛巾進來。


    “紙筆。”陳青筠摸著肚子,不是很想吃,“藍林兩家的拜帖怎麽處理了。”


    “春韻約了他們明天下午到別院拜訪您。”


    “老宅伺候的人重新理一遍,別混進釘子。”陳青筠吩咐道。


    “這些四少爺會做的,家主讓您安心養病。”夏語的話成功讓陳青筠的動作慢了下來,疑惑的看著她。


    夏語抿嘴一笑才告訴她陳曄從黑名單上撤下去了,訃告也壓根沒發,外麵傳陳曄死了都是程佩珊搞得鬼。


    陳青筠笑了,她就知道家主爺爺不會真的狠心要了她們這些孫輩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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