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嘉奕為數不多的優點中,不挑食算其中一個。


    他是吃不胖的體質,飯量也大,平時能吃完整整一盒盒飯,現在卻隻能勉強吃三分之一。


    向清微想到那天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他胸口突出的肋骨,心裏又忍不住有些難受,但麵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


    吃完飯就到了午休時間。


    今天要拍夜戲,午休時間有兩個小時。


    酒店離得不遠,吃完飯就一起走回酒店午休。


    “你要睡一會兒嗎?”向清微和淩嘉奕一起走進了他的套房。


    “我睡不著。”淩嘉奕打開冰箱拿出了一瓶礦泉水,問她:“喝水嗎?”


    向清微點頭,他就擰蓋蓋子遞給她,然後自己另外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慢慢的喝掉小半瓶。


    “你什麽時候走?”他蓋上蓋子,漫不經心似的問她。


    “晚一點吧。”向清微說的含糊。


    淩嘉奕說:“昨晚回去已經那麽晚了,應該睡得很晚,你去裏麵睡一會兒吧,後天就要試鏡了,我看看劇本。”


    向清微說:“沒事,我不困,我可以幫你一起對劇本。”


    話音剛落,她就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哈欠,她一臉尷尬的閉上嘴。


    淩嘉奕笑起來:“去睡吧,不用管我。”


    這是最近這麽久以來,向清微第一次看到淩嘉奕笑的那麽輕鬆自在,也不忍心再拒絕:“那我去眯一會兒。”


    淩嘉奕笑著點點頭:“嗯,去睡吧,等會兒我叫你。”


    向清微就帶著眼角打哈欠打出來的淚意進了裏麵的臥室,也沒脫衣服,沒掀被子,就往被子上一躺,然後拉過被子的一角蓋住腹部,一翻身側著就這麽睡過去。


    淩嘉奕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過幾天要試鏡的劇本。


    看了二十分鍾,發現自己的精神完全無法集中,滿腦子都是在裏麵休息的向清微。


    最終還是克製不住內心的渴望,他把劇本放在沙發上,起身往臥室走去。


    臥室門被關上了,他握住門把手,被金屬質感的門把手上冰涼的觸感冰的冷靜了一下,停頓了三秒,他垂下眸,濃密鴉黑的睫毛下所有情緒都被遮擋,他的手輕輕往下壓,門鎖發出輕微的聲音,門緩緩被推開。


    向清微睡相很好,除了睡僵了會翻個身,基本不會有太多的姿勢變化。


    淩嘉奕進來的時候她還保持著側身蜷縮的睡姿。


    她實在有點缺覺,睡得很沉,就連淩嘉奕躺到她身邊她都毫無所覺。


    淩嘉奕就在她身邊側躺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向清微,用目光一遍一遍描繪她的輪廓,看她烏黑纖長的睫毛、白皙麵頰上細細的絨毛,聽她均勻的呼吸,聞她發絲間的香味。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點一點填滿他空洞的內心。


    他幾乎沒有思考和猶豫,就這麽靠過去,虔誠的閉上眼,嘴唇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嘴唇,一動不動,就這麽靜靜地貼著,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般。


    這個吻大概停留了十幾秒,他才緩緩退開,鴉黑的睫毛掀開,幽黑的眼睛凝視仍在沉睡的向清微,嘴角逐漸漾開微末的笑意。


    ……


    向清微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到醒來的時候,屋內的光線昏沉,她從床上爬起來,摸到手機看了一眼,頓時一驚,她一覺睡了三個小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她匆忙起身,淩嘉奕已經不在了,沙發上放著劇本。


    她回到浴室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就走出房間下樓去片場找淩嘉奕。


    淩嘉奕正在拍一場打鬥戲。


    一開機,他屬於自己的特質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他單手持劍,滿臉都是凜然的殺氣,對招的時候一招一式都很能唬人。


    能把長劍舞的那麽靈活,也不知道在戲外練習了多久。


    向清微看的入神。


    冷不防的對麵的武術演員的劍不小心砍到了淩嘉奕的手上。


    為了手感和拍攝起來更好的效果,這些劍雖然都沒開刃,但都是薄鐵,淩嘉奕的手幾乎是立刻垂了下去,臉色一白,捂著手說不出話來。


    對麵的武術演員嚇得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向清微臉色一變,立刻衝了過去。


    旁邊也有工作人員一起圍了過去。


    “我沒事。”淩嘉奕捂著手,臉色發白的對驚慌的武術演員說:“沒關係。”


    向清微到了他身邊,滿臉擔憂:“看看你的手。”


    淩嘉奕安慰她:“沒事,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向清微眉頭緊皺,她剛才看的很清楚,那劍砸下來的時候力道不輕。


    “嘉奕,看看吧,剛剛那下好像砸的挺重的。”旁邊有工作人員說。


    有人把淩嘉奕手裏的道具劍拿走。


    淩嘉奕被簇擁著掀開了袖子。


    他本來就白,蒼白的一截手臂上有一條很清楚的淤青,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向清微心裏抽痛了一下,臉色都變了,握著他的手臂抬起頭看他,滿眼都是心疼。


    淩嘉奕麻木的心髒隱隱的有了些痛感,這痛感卻令他雀躍竊喜。


    “我沒事。”他輕聲說:“也不是很痛。”


    “揉點藥吧!”工作人員拿來藥用噴霧。


    劇組裏演員磕磕碰碰很正常,各種藥都備的很齊。


    “我來吧。”向清微接過噴霧,低著頭往淩嘉奕受傷的部分噴了幾下,然後右手握著他的手臂,左手壓上去輕揉,一邊揉一邊皺著眉頭抬起頭看他:“這樣疼不疼?”


    淩嘉奕目不轉睛的望著她,“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向清微眉頭皺的更緊,又低頭專心替他揉按手臂:“會不會傷到骨頭?”


    淩嘉奕垂著眸,看著向清微低著頭專注的樣子,她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揉按他的手臂,心口處傳來絲絲的悸動,他嘴角控製不住的漾起弧度,輕聲說:“別擔心,沒那麽嚴重。”


    向清微的眉頭並沒有放鬆。


    現在淩嘉奕在她眼裏就像是一隻易碎的水晶瓶,生怕磕著碰著。


    足足揉了近十分鍾,手都揉酸了,向清微才鬆開淩嘉奕的手,皺著眉問他:“還疼嗎?”


    “不疼了。”淩嘉奕淡淡的把寬大的袖子掃下來,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我可以了,跟導演說繼續拍吧。”說著轉頭接過了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道具劍,抬手的時候,傷處還是隱隱作痛,他恍然未覺,對向清微說:“你先過去吧,要拍了。”說著忍著痛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微笑著對向清微說:“你看,沒事了。”


    向清微這才放心下來,和小冬一起又退了回去。


    接下來武術演員的動作就小心的多了。


    就那麽短短的幾分鍾的走廊打鬥戲,來來回回拍了六七條才過,足足拍了半個多小時。


    演員要一次又一次的走位、對招,表情氣勢缺一不可。


    也不知道為什麽,淩嘉奕在戲下的狀態越萎靡,戲中爆發出來的光芒反而更強烈,他一襲黑衣,一身凜冽,單手持劍,三步殺一人,完全和角色融為一體。


    導演一喊卡。


    他又瞬間切換成自己的狀態,蒼白、冷漠,帶著生人勿進的冰冷。


    隻有在麵對向清微的時候,冰冷才會融化。


    “睡得舒服嗎?”他問,“我看你睡得熟,就沒有叫你。”


    向清微點點頭:“嗯,睡飽了。”


    “你什麽時候走?”淩嘉奕又問。


    這是他第二次問了。


    向清微看了他一眼,還是回:“晚一點。”


    淩嘉奕笑了笑,換了個話題:“我演的好嗎?”


    向清微點了點頭,認真的說:“嗯,很好。”


    他拍戲的狀態甚至比以前的狀態還要好,以至於都讓她產生了錯覺。


    好像戲裏的他把現實裏的他給抽空了。


    “手怎麽樣了?還疼嗎?”向清微問他。


    “不疼了。”淩嘉奕說。


    向清微包裏的手機響了幾聲。


    是微信進來的聲音。


    向清微等淩嘉奕開拍了,才拿出手機來看。


    是周越河發過來的,問她現在方不方便接電話。


    向清微看了正在拍的淩嘉奕一眼,回複:【方便。】


    然後拿著手機走到了一邊。


    周越河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兒?”周越河在電話那頭問。


    “在片場。”向清微言簡意賅。


    周越河眼神一暗,沉默幾秒,問:“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向清微也沉默了兩秒,然後問:“你指的是熱搜的事情嗎?”


    “嗯。”周越河說。


    向清微說:“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周越河低沉的聲音才傳過來:


    “如果我說不是呢?”


    向清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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