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府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王爺!王爺!醒醒王爺!”秦平幾近破音的喊聲暫時打破了兩人之間哀傷氣氛。林懷易抹了把眼,去開了門“還尚未睡,怎麽了?”站於眾人麵前的他已經又是一副沉靜的模樣。但此時的秦平滿頭大汗,可見是剛急跑而來,整個人灰頭土臉,麵色發綠“不好啦,南邊荒場炸啦!”“南邊荒場?”林絮疑惑道,他記得南邊是有塊荒地,當年是說風水不好是個前朝萬人坑所以無人願意去,久而久之就成了個荒地。“炸了?那邊不是連人都沒有麽?”林懷易此時麵沉如水“皇上已經將那塊地賜給曾公公做養殖場了,隻是我們習慣沒改口。”林絮心下一驚“曾公公?”他猛然看向林懷易“那天我們煙花鋪上遇到的可是他府中幹兒子?”林懷易對他點了點頭,兩人心下都有了同樣的猜想。秦平看不懂這兩人的啞謎,隻得急忙催促“哎呦,王爺,快去看看吧,殷大人已經在那兒了,好像炸出了不得了的東西!”林懷易二人當機立斷的換好衣裳,跟著秦平快馬朝北奔去。“真是還好那荒場離京城隔了條河,不然可真是大禍臨頭了!”秦平這會兒聲音都還未冷靜下來,又高又抖,可見應確實是件非常規之大事。的確,各世家的府邸幾乎都在皇城中心,繞圍繞皇宮所建成,在京中除了皇宮,就屬世家的府邸位置最為安全,南荒場不僅與他們隔了條河,給隔著半個山丘。且工匠建府之時為了好采光遵循坐北朝南的規律,所以北荒場位於所有人的背後。爆炸聲確實還不足以傳入這歌舞升平的京城中心。但若是有人當時在場,定會被突如其來的“轟隆聲”震得一時失聰。震耳欲聾的聲響之後,火柱夾帶著濃濃黑煙與雞鴨來不及跑就被炸成碎片所脫落的羽毛衝天而起,煙塵滾滾,大地震顫。不多時,裏麵活物燒熟的氣味就會飄散而出,帶著特殊的味道,令人心驚膽戰。隻是倘若再走近些看,就會知道單聞氣味並非是今日最可怖之事。而是地上散落的那些焦黑的殘肢爛肉。外邊的皮已經徹底燒焦,而其中血肉卻還未被燒至,透出些詭異的紅來。這些都是人的肢體。幾人急馬繞過城門後,在真正看到北邊不絕的火光與濃煙,映的半空如日照般徹紅。等他們到達荒地勒馬而下時,火勢已經被殷沽指揮著官兵堪堪控製住。不過雖說不再蔓延,但也已經將這塊地毀得不剩多少,邊上的樹木花草都已經被燒禿了。殷沽遠遠的見他們來到,微微點了個頭,來不及打招呼,就投身去指揮撲火。場地上哭喊聲,吼叫聲混成一片,官兵與郎中腳步紛雜,各自忙於自己手頭的事,隆冬之夜竟都身著短褂,滿頭是汗熱火朝天的四下奔走。地上有些人已經不需要再救了,到時找個麻袋將18淶鬧體撿起,也不管到底是不是本人的,勉強拚出個人形就可以給家眷送去《最為痛苦的是那些意外撿了條命,卻已經缺手斷腳之人。痛哭聲撕心裂肺,也有人叫著叫著聲音漸弱,未等及郎中提著藥過來包紮,就咽了氣。醫者仁心,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郎中都不免有些看不下去這煉獄般的場景。而場地正中間,有個巨大的窟窿,向下望去,竟是別有洞天的一番天地。這明麵上的養殖場,地底下,居然建成了寬敞的堡壘,雖說已經被炸的麵目全非,但還能看出裏麵隔間梁柱一應俱全,像是精心打造的工匠坊。地上還零散的躺著些不常見的鐵皿銅具。邊上還擱著個翻了的大鼎和好幾個鐵桶。大鼎下邊四隻腳斷了三隻,裏麵透亮的鐵水因著周圍高溫還未凝固,毀天滅地般的在往外流淌。觸目驚心。“王爺,就是這玩意兒,你說,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用的呀?”秦平小心翼翼的往裏麵瞧了眼,被熱浪蒸的趕緊退回來問道。林懷易看了眼林絮。林絮沉吟一會兒開口“如若我未曾記錯,這銅鼎與邊上的鐵桶,是用來製作宮廷令牌之用。不過因為高溫,早就把鐵桶中原先放著的冰塊融成水,倒於地上化成蒸汽。”他為了避嫌,又加道:“姑師沿用的就是中原製令手法,雖說不盡全然相像,但主要的法子還是萬變不離其宗。”其實姑師製令手法沿用的是西域打鐵法,中原怎麽可能會將自己的製令法告訴周邊小國。他隻是之前隨著還是太子的墨弘見過幾次宮內鐵匠坊而已。“啊?”秦平張著嘴,像是見了鬼“這這這,這裏放著這些東西,那豈不是說……”林絮點點頭:“有人私下習得了大魏製令牌之法,想要偷天換日的掀出大波浪來。”秦平額頭頓時冷汗熱汗一齊沿著臉刷下,不禁牙齒都打起顫來。林絮從懷裏摸出幾塊令牌,拋給秦平“秦大人,這是溫宿國王在那隊指認大魏人偷了他們冰芷草的商旅之中得來的令牌,你仔細看看,是不是跟地上散落的那些或者與你們腰間掛著的都不出一二。”秦平趕忙接著拋來的,應聲就解下自己腰間的官牌。雖說眼前這人隻是姑師質子,自打來了中原不是被人欺負就是被人追殺,忙得昏天暗地,甚至一年中能有半年在患病,連床都不下來。但今日秦平也不知自己怎麽了,跟個狗腿子似的,林絮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還忙不迭的親自下場拖著大肚子跑去找來了半碎的令牌進行比對。確實一模一樣。三個令牌放在手裏,完全看不出真假。從另一方麵來講,這仿製的令牌,其實也算得上是大魏宮中流通的令牌。隻是製造地點與工匠有所不同而已。秦平苦著臉,仰天哀嚎“怎麽去年的黴運還沒過去嗎?!咋就啥事兒都能遇上呢,王爺,咱哪天去拜拜神仙吧。”漫天火光照的林懷易的臉即熱烈又酷寒,像是同時存在了兩副麵孔,冰火相間。冷笑道“重頭戲都還沒到呢,慌什麽。”此時有個小兵急匆匆的跑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大人,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什麽了?”秦平扔了條隨身帶著浸了水給小兵“你趕緊擦擦。”“啊?林公子跟我說是大人讓我去抓人的。”小兵疑惑了一陣。“是林某擅作主張,忙亂之下假借秦大人威名去尋的放火之人,若有僭越,也請秦大人責罰。”林絮道。這段的短短一句話倒是說得秦平整個兒心花怒放“無妨,我的人林公子和王爺隻管用就行,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麽。”他再轉向小兵“將找到的人帶上來給我看看,是哪個龜孫子如此大膽”林懷易:……誰跟你是自家人。頃刻人就被提了上來,正是那天遇上的小陸公公,在北軍手下也不掙紮,像個破碎木偶那樣,眼神空洞,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