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墨雲濟默然。其實不僅是他,今日京中各個大臣府邸附近都出現了些從未見過的人,有意無意地來回走。案比清查的陰霾還未在他們心頭散去,這數月中人人自危,恨不得自己將府裏講不清楚來曆的人全遣返,沒想到一波未平,風浪又起。細心些的人在發現了府外這些人之後,還是當作渾然不覺的做些平常事。一明一暗的互相觀察。阮孝良也趕緊派人去將領取府上的孫子叫回來,緊緊的關上了府門。一如往常的,就像是麵對大漠風沙來襲,將自己的頭深深埋進黃沙之中的鴕鳥,做個不摻與己無關之事的閑官。秦平和殷沽合力將廷尉府裏裏外外整理了個遍,地上的血跡能擦則擦,不能擦的陳年舊跡就找塊牛皮放著,將刑具洗的幹幹淨淨像是沒用過似的掛在邢架之上。叫內務官找來些新的囚服給與獄中犯人們換上,還特意多點了幾盞油燈,使得這常年陰氣森森的人間地府看上去竟還有些生機勃□□來。秦平看著煥然一新的地牢,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對殷沽說道:“欸,殷大人,你說我們將這地牢整理的如此幹淨,皇上知道後,嘿,會不會給咱獎賞啊。”殷沽看了眼白日做夢的秦平,拍了拍他的肩:“秦大人,咱們這聖上,可曾是以刑審出色而被先皇看中才慢慢培養起來的。”“邢審出色?”秦平不解的問。如今的楨伶帝當年還是皇子,尚未加冕為東宮太子之時,秦平還是個整天知道與隊友扯皮喝酒的北軍小官,當值巡邏,休憩猜拳,對朝中之事知道的並不多。“我們這當今天子,當年來的最熟的可就是這廷尉府,我們剛洗去的那些個地上的血跡說不準還有些是他所留下的。”殷沽不想將太多過往之事,隻將話題不留痕跡的朝其他地方扯了扯,換了個重心。秦平“嘖”聲,也不再繼續追問,放下本想知道的關於楨伶帝到底是辦了那些案子的好奇心,接受了殷沽這意味深長的好意。有些事情本就不該知曉太多。“欸?”秦平突然想到“殷大人你說皇上對廷尉府很熟,那他肯定是知道地牢這副長年鬼樣子,為何今日又讓我來幫忙打掃,若是聖上對地牢心知肚明,那我們豈不是多此一舉?”隻見殷沽咧開嘴笑了笑:“嘿,隆冬已至,除歲將近,等開春之後應是萬物複蘇之際,我怕長蚊蟲,所以這不是想借秦大人手上的北軍來順道替我們這人手不夠的地兒清理清理麽……”秦平一聽“欸欸欸”了個半天沒講出個字來“北軍現在皇宮都得守不了了,被那南軍給壓過頭,感情現在還淪落到給人當作清道夫?”“這不是,就當作秦大人吃了我府上這麽多辛苦養的雞給的謝禮吧,我可不像那曾公公是正經農戶出身,能將整個場地都養的這麽好。你看整個廷尉府就這麽幾隻,辛辛苦苦的養到大,我們還給它們取了名字呢,我那可憐的小花,小板凳,小饅頭…它們打鳴聲可響亮了,乖的很。”秦平仰天長歎:“裕成王也有吃,你怎麽不叫他來!”“王爺怕髒,而且他吃的沒你多。”剛還愁眉苦臉的殷大人撫了撫胡須,義正言辭地說道。秦平頓時感覺自己遇人不淑流年不利,今年定是命犯太歲,什麽糟心事都給他遇上了。兩人說著話路過吳振宇牢房時,秦平隻覺得這吳大將軍今日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古怪,甚至還有些嘲笑之意。秦平被他看得感覺有些渾身不是滋味,於是側過頭對吳振宇說道:“吳大將軍,你要是想活得久些就不要給自己找罪受,沒過幾日就正月了,我也希望你能再多活些時日,起碼給自己的歲數湊個整。”吳振宇冷笑一聲,後退幾步回到稻草搭成的簡易塌上,躺下閉眼也沒還嘴。秦平跟上殷沽的步伐也就上了樓,沒再管他。隻見吳振宇等兩人走後重新睜開了眼,冷冷的說道:“蠢貨。”他並未藏著掖著地說,門外的獄卒也聽到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這死到臨頭還上趕著找給自己找罪受的牢犯,實在理解不了為何此人如今都已是這幅光景了還能有眼高於頂地姿態。秦平兩人上樓之後,不知何時怕髒的王爺也來了,身邊還有許久不見的林絮。“林公子也來了?別光站著,坐坐坐……”秦平趕緊去給林絮拿凳子,招呼著人給他們泡茶。這熱情的林絮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本就不習慣別人伺候,就趕忙對秦平說道“秦大人客氣了,林絮隻是路過廷尉府,想著來看看秦大人……”“嘿嘿嘿,我有啥好看的。”秦平笑眯眯的摸著自己日益能撐船的肚子說道。林絮真心誠意的說道:“吳將軍買凶起因是要我性命,秦大人與殷大人為此事辛勞良久,林絮自是過意不去,趁著姑師車隊此番入京進貢,也給我帶了些年貨,想著給兩位大人捎來些,雖說不是貴重物品,但也算是林絮一番心意,也請兩位大人收下。”姑師自從歸屬大魏以後,倒也誠心的年年朝貢,尤其是林瑟清入了姑師做了王後,姑師與大魏的關係更是再上一層樓。可見林瑟清的確非等閑之輩,倒是有些手段。如今年關將近,也正是姑師平時進貢的時候。林絮讓抬著物品的夥夫們過來,打開箱子,頓時醉人香氣四溢滿了整間屋子。他給好酒的秦平帶來了姑師王室自釀的青稞酒。給喜茶的殷沽帶來了新鮮的羅布麻茶和昆侖雪菊。秦平是個軍伍裏出來的粗人,隻知道這青稞酒好聞的很,取了一勺入喉,被這醇香中帶著的辛辣刺激的隻差原地蹦躂。“果真好物。”“王室青稞酒果真名不虛傳”其實京中倒也是有不少商家打著什麽“西域青稞酒”“瓦剌羊奶酒”在掛羊頭賣狗肉的叫賣,實則都隻是不同的農家酒,還他娘的不知摻了多少水。他這口純正的“西域青稞”可是他有史以來頭次喝到味道如此正版的酒。但殷沽是個識貨之人,他深知林絮帶來的雪菊與羅布麻茶價值不菲,應全是王室自用的茶品,雖說看上去不必那一箱箱的黃金白銀珠寶首飾珍貴,甚至作為送禮還顯得有些寒磣,但實則這幾物在知情人中被稱為軟黃金,聽說皇後娘娘就極其喜愛昆侖雪菊。這金色的花朵經沸水衝泡之後,茶汁會自然呈現出猶如瑪瑙般的絳紅色,淡稠相宜,紅潤剔透,因顏色近似血液而又得名“血菊”,有延年益壽,滋潤肌膚之效。而若是昆侖雪菊,自是由常年冰雪封路的昆侖山上取得,且若越是靠近山頂所擷取的花骨朵就越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