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禮拜過去了,他們都覺得該說的都說了,該坦白的都坦白了。就等最後結論了。他們紛紛猜測,最好的結局就是把他們遣送回原籍,如果真的這樣,那倒不壞。大不了回老家種地。也有傳言說會發配到很偏遠的地方,至於偏遠到什麽程度,誰都不知道。


    一天半夜,葉王渠和其他五個俘虜被五花大綁押送上車,有兩個哨兵隨車看護。,葉王渠偷偷地地問,這是去哪裏,俘虜們搖搖頭,沒有人知道。倒是楊中羽——一個江西的步兵,(被俘原因:迷路和彈藥)告訴他一個很沮喪的消息,他們都可能會遣送到新疆某一個農場。


    “是真的嗎?“


    “當然了,就是站在門口特凶的那個,說什麽‘把這些王八蛋全直接槍斃得了,還送到新疆紅旗農場幹嘛,瞎折騰!”


    從押解的戰士臉上就能看出,他們絕對不是讓回家享福的,更不要指望有人拿鮮花迎接他們,自抗美援朝以來,就沒聽說戰俘回國會有什麽好下場。從這幾天來看,已經可以證實他們原先的猜測。日子不會好過,生活將無比悲慘。


    汽車一發動,葉王渠就開始打主意了,是乖乖到新疆農場還是逃跑——在越南都沒有逃跑,為什麽回祖國反而逃跑,他自己都感覺很奇怪。如果被發配到新疆,那他還有什麽機會找到阿強、還有武少旋?


    汽車顛簸,葉王渠緊盯著看押的戰士,他們在抽著煙,漫無邊際地聊天,他尋思該如何脫身,他已經想好了。


    不能去新疆,去了回不來了,跑吧!


    不能猶豫了。


    葉王渠用菸頭將繩子燙掉,這還是在越南戰俘營的時候,有個戰友教他的。


    接下來就是本文開頭的一幕。趁押車的戰士不留意。他打翻了三個人。跳下車。看車的幾個戰士嚇壞了,趕緊敲玻璃,示意司機停車。汽車拖著十幾米長的的印子才剎住車,


    葉王渠已經沿著公路跑了一段,飛快地撲進草叢,後麵的軍人喊站住,不然就開槍了,實際上,他們已經端槍瞄準,但葉王渠也不是等閑之輩,一個轉身,跑進樹林裏。衝鋒鎗的子彈隨後而至,“噠噠”子彈在後麵飛過,打在樹梢上,樹皮碎片飛濺了他一身,葉王渠豁出去了,玩命朝林子深處跑。


    他終於逃脫了。


    打傷隨車戰士逃跑的事件一度轟動了全軍,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那張入伍前的照片,被有些小孩惡意地加了鬍子、黑眼圈之類,變得更加可怖,再加上越傳越離譜的謠言,把他描繪成一個堪比兩王的殺人狂、手裏有槍,殺人後還要擰斷胳膊掛在樹上等等。一時間,老百姓人心惶惶,各地公安都把抓捕葉王渠作為首要任務之一。


    實際上,他哪裏有什麽槍,那天晚上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除了一身的汗臭和疲乏外,一無所有。他離開我部隊營房後。又逃了很多地方,城裏呆不下去,又在深山裏藏了十幾天,他已經適應了最惡劣環境,盡往最偏僻、原始的地方跑。搜索隊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等風聲稍微過去,他才又回來找我,不巧的是我已經離開部隊去了昆明進修。我們這才分隔十年相見——先不談我,繼續他的故事。


    現在他能去哪呢?他想去搭乘武漢的火車,到處都是警察和充滿警惕的眼睛,趕緊遠離車站。覺得像隻過街老鼠。人人可以株之。


    他忽然想起了武少旋,心裏流過一陣暖流,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他能感覺到,武少旋此時正在方村,翹首以盼地等著他的出現。


    本想把阿強找到,才去越南的,看來隻有先去找武少旋了。主意一定,他倒覺得塌實了很多。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晝伏夜出,不敢搭順風車,隻靠著兩條腿,背著爛布兜、一副逃荒者的摸樣。過了國境線,就是xx河,穿過叢林。爬上海拔1400米的xx山,歷經千辛萬苦,終於看到了方村。他必須等到半夜,他怕自己被村裏其他人認出來,他不想再做一次俘虜了。


    那天晚上,武少旋在葉王渠出現的一刻,忽然像有直覺一樣,睜開眼睛,葉王渠已經蹲在她旁邊,他們都不敢大聲說話,


    用緊緊的擁抱來表達喜悅和激動之情。


    幾月不見,武少旋更瘦了,葉王渠撫摩著她的手臂,輕聲說“和我走吧,我帶你去買裙子。”


    “我們去哪買呢?”


    “離開這裏。”葉王渠想起了個地方,中越邊境附近的一個小鎮,葉王渠小時候去過那裏,覺得民風樸實,應該會安全。


    武少旋在黑暗中點點頭,熱淚盈眶。


    中部 第十二章


    更新時間:2010-7-10 10:10:03 本章字數:6092


    1995年夏,做為參戰老兵,我們有了次雲南廣西旅遊的機會,而且還要過境越南。


    葉王渠告訴我他的的俘虜經歷後,我腦子裏總是跳動著“方村”兩字,葉班長所描敘的一切,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讓我總有一種探訪它的衝動,當然非有人帶路不可——我又不是阿強,有通天的能耐。班長自然是我的帶路人。


    我都不記得廣西遊覽了什麽,心早已經飛到方村了。


    再入越南,給我的印象是,這個國家變化非常大,看不到一點戰爭留下的痕跡。繁華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飛馳的摩托車,喧鬧的集市,男女老幼摩肩接踵,如果不是很多人頭上戴著越南軍隊特有的飛碟一樣的帽子,我以為置身與國內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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