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老師，算術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然了。你們隻會說自己的話沒用。會受欺負的”
“那語文呢”
“我們的語言，是最好的語言，你們難道不覺得嗎”
“那，唱歌有什麽用呢”
“可以讓我們更高興”
麵對孩子們沒完沒了的問話，她又喊了一句：“好了，下課了。回家，明天再來，記得老師說的話，不要給大人找麻煩。好嗎”
已經是秋天了。風吹來有些涼意。傍晚的霞光染透了整個叢林，繁茂的枝葉反射著一道道耀眼的濯濯金色，天空除了幾道噴氣式飛機飛過留下的雪白的軌跡外，猶如藍寶石一樣透明，山坡上的灌木叢裏，鳥兒在歡叫。微風是大自然對酷夏最好地饋贈，栗明覺得今天心情好多了。路過村裏幾顆兩人都抱不攏的古樹，她甚至還唱著歌多繞了兩圈。
她走向自己的屋子門口，忽然發現多了幾個陌生人，老村長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煙，好象剛剛經歷過什麽，阮成望表情怪異，給她介紹說這是中國的顧問團的葛團長，她微笑而客氣的點頭，葛團長用很平靜的口氣說：“栗明同誌，我要轉交一樣東西給你。”
栗明的臉上剎那間象結了一層冰霜，說道：“是什麽東西”
“這是你的東西嗎？”他拿起個玉綴，在栗明眼前晃了晃。
“是我的！”她看清正是自己親自掛在阿強脖子上的那個玉綴。
“好了，長話短說，這東西還給你。”
栗明覺的自己很虛弱，她仍然用最矜持的微笑問道；“是高強交給你的嗎？”
“不是，是別人揀到的。”
栗明顫聲問“他人呢？”
“他死了”
空氣仿佛凝結。汗成了冰。
“他……死了”栗明麵色慘白，聲調都變了。
“是的，他被打死了”團長頓了頓，又轉過頭重複道。又說阿強犯下嚴重的錯誤，本來是不給任何榮譽的，但是考慮到他畢竟還是有過貢獻的，所以就既往不咎了。
“你說的錯誤是指我吧，為什麽不行，你說啊，他沒有死，他也根本不會死，一定是你們想拆散我們的”說話一慣輕柔的栗明忽然象變了個人。
“他確實死了”
“不可能，你們都騙我”栗明指著團長，村長和阮成望急忙扶住她，生怕她做出出格的舉動。
團長不說話了，一個人蹲在樹邊拚命地抽菸。
阮成望勸栗明：“你不要激動，我們沒有騙你，我告訴你他怎麽死的吧”
“別……被說了”栗明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低著頭她慢慢轉過身，覺的自己全身的血液和熱氣都象被抽幹了一樣，四肢軟軟的沒了力量，她一步步往回走。有微風吹來，她感到一陣寒冷，一直冷到心底，她勉強而費力的呼吸著，耳邊迴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你等我”
她又小心拿出那個玉製的定情物，上麵很幹淨，隻有一側有烏色的痕跡，估計很仔細的擦過了，但卻沒完全擦幹淨，仍然有一絲鮮血的痕跡。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感到路是那樣的漫長
她後來知道了阿強的詳細情況。大概經過是這樣的：
阿強半夜離開學校，一個人靠在一顆樹下，直呆坐到天亮，阮成望帶著民兵士兵巡邏時才發現他。隻見他麵色蒼白，神情憔悴，哪象剛來方村時意氣風發的樣子。阮成望看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約他一起在林子裏走走。他們都知道栗明懷了他的孩子。以為是小倆口鬧矛盾，阮成望本想開導一下他，阿強始終不吭一聲，後來為了讓阿強開心一點，他們三四個民兵互相開起玩笑，可阿強還是不笑。走著走著不知是誰喊道：“美國人,趕快臥倒！”民兵們想都沒想就齊撲在地上端槍瞄準。半天卻沒有看見一個敵人,虛驚一場,“是誰開玩笑？”他們互相指責，然後又都被一副副醜態逗得哈哈大笑，胡亂說對方是罪魁禍首還往臉上抹泥巴，也不可能有敵人，對於民兵來說，森林裏永遠都是安全的，他們熟悉這的每一顆大樹、每一個溝渠，每一塊岩石。
但當一行人走到一片雜草叢生的凹地再爬上一小山坡時發現迎麵也走來幾個手持輕武器的人時,他們臉上仍掛著輕鬆的笑容，隻是腳步卻象生了根似的原地不動了,而對麵的人也同樣——表情一剎那間變得寒冰一樣僵硬。
此時誰都忘記了臥倒,直到一個黑人飛快地掏出手槍，而他們也突然同樣醒悟似的端起ak——47衝鋒鎗時，可是!一切都已遲了,就象打靶時的那種氣氛,萬籟具寂的寧靜突然被一陣清脆震耳的聲響打破了,鳥兒驚飛四竄,不知誰的腦門上出現了不該有的血洞,鮮血噴湧的同時人就倒了下去。
樹林裏到處是紛亂的腳步聲，遊擊隊遭到襲擊的事村裏還無從知曉。更不知道傷亡情況如何，隻聽到叢林西北角槍聲大作,不時聽到沉悶而恐怖的爆炸聲。等增援的民兵接近戰區的時候槍聲忽然停止了,一片陰冷的沉寂。阮成望氣喘籲籲地扛著一挺衝鋒鎗從林子裏走出來，麵無血色地對著民兵們低聲說“你們在這看著，我去找葛團長，其他的先不要說”
“當然了。你們隻會說自己的話沒用。會受欺負的”
“那語文呢”
“我們的語言，是最好的語言，你們難道不覺得嗎”
“那，唱歌有什麽用呢”
“可以讓我們更高興”
麵對孩子們沒完沒了的問話，她又喊了一句：“好了，下課了。回家，明天再來，記得老師說的話，不要給大人找麻煩。好嗎”
已經是秋天了。風吹來有些涼意。傍晚的霞光染透了整個叢林，繁茂的枝葉反射著一道道耀眼的濯濯金色，天空除了幾道噴氣式飛機飛過留下的雪白的軌跡外，猶如藍寶石一樣透明，山坡上的灌木叢裏，鳥兒在歡叫。微風是大自然對酷夏最好地饋贈，栗明覺得今天心情好多了。路過村裏幾顆兩人都抱不攏的古樹，她甚至還唱著歌多繞了兩圈。
她走向自己的屋子門口，忽然發現多了幾個陌生人，老村長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煙，好象剛剛經歷過什麽，阮成望表情怪異，給她介紹說這是中國的顧問團的葛團長，她微笑而客氣的點頭，葛團長用很平靜的口氣說：“栗明同誌，我要轉交一樣東西給你。”
栗明的臉上剎那間象結了一層冰霜，說道：“是什麽東西”
“這是你的東西嗎？”他拿起個玉綴，在栗明眼前晃了晃。
“是我的！”她看清正是自己親自掛在阿強脖子上的那個玉綴。
“好了，長話短說，這東西還給你。”
栗明覺的自己很虛弱，她仍然用最矜持的微笑問道；“是高強交給你的嗎？”
“不是，是別人揀到的。”
栗明顫聲問“他人呢？”
“他死了”
空氣仿佛凝結。汗成了冰。
“他……死了”栗明麵色慘白，聲調都變了。
“是的，他被打死了”團長頓了頓，又轉過頭重複道。又說阿強犯下嚴重的錯誤，本來是不給任何榮譽的，但是考慮到他畢竟還是有過貢獻的，所以就既往不咎了。
“你說的錯誤是指我吧，為什麽不行，你說啊，他沒有死，他也根本不會死，一定是你們想拆散我們的”說話一慣輕柔的栗明忽然象變了個人。
“他確實死了”
“不可能，你們都騙我”栗明指著團長，村長和阮成望急忙扶住她，生怕她做出出格的舉動。
團長不說話了，一個人蹲在樹邊拚命地抽菸。
阮成望勸栗明：“你不要激動，我們沒有騙你，我告訴你他怎麽死的吧”
“別……被說了”栗明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低著頭她慢慢轉過身，覺的自己全身的血液和熱氣都象被抽幹了一樣，四肢軟軟的沒了力量，她一步步往回走。有微風吹來，她感到一陣寒冷，一直冷到心底，她勉強而費力的呼吸著，耳邊迴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你等我”
她又小心拿出那個玉製的定情物，上麵很幹淨，隻有一側有烏色的痕跡，估計很仔細的擦過了，但卻沒完全擦幹淨，仍然有一絲鮮血的痕跡。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感到路是那樣的漫長
她後來知道了阿強的詳細情況。大概經過是這樣的：
阿強半夜離開學校，一個人靠在一顆樹下，直呆坐到天亮，阮成望帶著民兵士兵巡邏時才發現他。隻見他麵色蒼白，神情憔悴，哪象剛來方村時意氣風發的樣子。阮成望看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約他一起在林子裏走走。他們都知道栗明懷了他的孩子。以為是小倆口鬧矛盾，阮成望本想開導一下他，阿強始終不吭一聲，後來為了讓阿強開心一點，他們三四個民兵互相開起玩笑，可阿強還是不笑。走著走著不知是誰喊道：“美國人,趕快臥倒！”民兵們想都沒想就齊撲在地上端槍瞄準。半天卻沒有看見一個敵人,虛驚一場,“是誰開玩笑？”他們互相指責，然後又都被一副副醜態逗得哈哈大笑，胡亂說對方是罪魁禍首還往臉上抹泥巴，也不可能有敵人，對於民兵來說，森林裏永遠都是安全的，他們熟悉這的每一顆大樹、每一個溝渠，每一塊岩石。
但當一行人走到一片雜草叢生的凹地再爬上一小山坡時發現迎麵也走來幾個手持輕武器的人時,他們臉上仍掛著輕鬆的笑容，隻是腳步卻象生了根似的原地不動了,而對麵的人也同樣——表情一剎那間變得寒冰一樣僵硬。
此時誰都忘記了臥倒,直到一個黑人飛快地掏出手槍，而他們也突然同樣醒悟似的端起ak——47衝鋒鎗時，可是!一切都已遲了,就象打靶時的那種氣氛,萬籟具寂的寧靜突然被一陣清脆震耳的聲響打破了,鳥兒驚飛四竄,不知誰的腦門上出現了不該有的血洞,鮮血噴湧的同時人就倒了下去。
樹林裏到處是紛亂的腳步聲，遊擊隊遭到襲擊的事村裏還無從知曉。更不知道傷亡情況如何，隻聽到叢林西北角槍聲大作,不時聽到沉悶而恐怖的爆炸聲。等增援的民兵接近戰區的時候槍聲忽然停止了,一片陰冷的沉寂。阮成望氣喘籲籲地扛著一挺衝鋒鎗從林子裏走出來，麵無血色地對著民兵們低聲說“你們在這看著，我去找葛團長，其他的先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