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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淺上山之後便一直在別墅門口的那棵古槐下待著。新聞上說今晚有滿月,但此刻月亮被雲層擋著,她也看不到到底是不是滿月。


    她雖然不怕冷,也不會餓,但她會無聊。


    尤其是一個人在冬日的山上坐著,就為了等月亮出來,季淺簡直無聊得想繞著山頂跑上兩圈消磨時間。


    所以聽到機車引擎在距離山頂不遠的地方響起的時候,季淺差點兒喜極而泣。尤其是等車子停下,看到穿著皮夾克和黑色牛仔褲,整個人都快要跟夜色融為一體的嶽川時,季淺幾乎想也沒想就朝嶽川撲了過去。


    嶽川剛摘下頭盔掛在機車把手上,就感覺有什麽東西朝自己飛撲過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了一把,然後就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溫香軟玉抱滿懷。


    他開上來的時候被風吹了一路,直到現在腿部以下都沒什麽知覺,不止腿,就連臉和耳朵都已經快被風凍僵了。


    但此刻愣愣地圈住懷裏的人,嶽川突然就覺得這一路的辛苦都不算什麽了。


    最後還是汽車的刹車聲驚醒了嶽川。


    嶽川把懷裏的季淺撥出來,然後回頭看向身後。雖然隔著擋風玻璃,但司機先生依然敏銳的感受到了殺氣。


    所以把望遠鏡送下車並且表明自己明天一大早會來別墅接季淺小姐之後,司機先生便開著車一溜煙的跑了。


    季淺好奇地看向嶽川手裏的望遠鏡:“這是什麽?”


    嶽川走到古槐下,隨手把望遠鏡支起來,一邊支一邊耐心給季淺解釋道:“這個是天文望遠鏡,是用來看星星的。我跟你說啊,我今天可不是特意上山來找你的,我是來……”


    季淺根本沒讓他把話說完,便打斷他道:“我要看。”


    嶽川:“……等會,先吃飯。”


    說完,嶽川便把家裏阿姨給兩人打包的飯菜一一拿出來,擺在了古槐樹下的石桌上。飯菜都裝在保溫桶裏,所以此刻還散發著熱氣。


    季淺雖然不覺得餓,但依然吃得很開心。


    嶽川上山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麽太好的胃口,畢竟他這些年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而且他一直覺得飯菜裝在保溫桶裏是會失去靈魂的。但此刻看到季淺吃得這麽香,他竟然也覺得這些飯菜味道還不錯。


    看來這屆阿姨也不是完全不行,至少煮的飯菜還是挺可口的。


    吃完飯之後,嶽川便教季淺擺弄那架天文望遠鏡。


    這晚的月亮雖然羞答答的隱在雲層裏不肯露麵,但星星還不錯。嶽川一邊看一邊還指著天上的星座給季淺介紹:“那顆,最亮的那顆,看到了沒有?那就是北極星。跟它相連的七顆星,就是大熊座,也就是非常有名的北鬥七星……”


    季淺嗯嗯啊啊的胡亂應著,其實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她就覺得透過麵前的這台天文望遠鏡看夜空,特別的夢幻唯美,所以便看得格外起勁,至於什麽北鬥七星什麽大熊座,管他呢,反正不認識也不影響她欣賞。


    嶽川說了一會也察覺到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於是索性也就不說了,由著她自己去看。


    氣氛安靜而祥和,尤其是夜風中傳來不知名的昆蟲叫聲,越發襯托出了夜色的靜謐。


    唯一的缺點就是冷。


    嶽川抱著胳膊等了一會,見季淺依然沒有起身回別墅的念頭,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冷嗎?”


    季淺頭也不回:“不冷。”


    嶽川:“……哦!”


    良久之後,季淺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怎麽了,你冷啊?”


    嶽川麵無表情:“還好,離被凍成冰棍還差一點。”


    季淺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起來蹦一蹦,蹦一蹦就不冷了。”


    嶽川:“……”簡直被萌得生不起氣來。


    後來嶽川自己回別墅裏抱了兩條毛毯出來,然後自己披一條,給季淺披了一條。季淺本來想說不用,但嶽川一拉下臉來,她就乖乖的伸手把毛毯接了過來。


    於是兩人就這麽披著毛毯在夜色下又坐了好一會。最後連毛毯都沒辦法抵禦山頂戶外的嚴寒了,嶽川終於忍無可忍的伸手把季淺給拽回了別墅裏。


    季淺一邊被嶽川拖著往前走,一邊惦記著那台天文望遠鏡:“望遠鏡直接放在外麵沒事嗎?”


    嶽川:“沒事,我待會出來拿,你先進去暖和一下,你看你的手,都快結冰了。”


    其實季淺的手就算是夏天也是偏涼的,更別提現在還是冬天,畢竟玉沒有人的體溫暖著,本身就是涼沁沁的。


    但季淺也沒多跟嶽川解釋,一來真要解釋的話三兩句話說不清楚,二來她也不知道該從哪解釋起。所以索性接受了嶽川給她安的“體寒”標簽。


    別墅裏裝了地暖,一進門就感覺到暖意撲麵而來,像是突然從冬天進入了春天。


    季淺雖然不怕冷也不怕熱,但一進屋還是順手把外套給脫了掛在衣架上。


    等嶽川拿完天文望遠鏡進來,她已經連鞋襪都一並脫了,正光著腳踩在客廳的實木地板上轉圈圈呢!


    嶽川好氣又好笑:“你也不怕感冒。”


    季淺:“不怕!我才不會感冒呢!”


    嶽川把手裏的天文望遠鏡扛到客廳落地窗前重新裝好,才提醒她:“這種fg你最好少立,通常說我從來不怎麽樣不怎麽樣的,說完沒多久鐵定就會怎麽樣。”


    季淺想了想,非常認真的說:“我從來沒有一夜暴富。”


    嶽川:“……”這小腦瓜明明反應這麽快,上周的隨堂測試怎麽就隻考了18分呢?


    -


    嶽川沒上來之前,季淺想的是今晚直接在古槐樹下坐一晚。但如今嶽川在,季淺就不好再當著他的麵說要去古槐樹下坐著了,所以她便想著等嶽川洗完澡睡下之後,再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結果沒想到嶽川洗完澡之後,竟然從他帶上來的那個黑色行李箱裏拿出了幾本初中課本和習題冊,說要給季淺補課。


    季淺一臉懷疑地看著他:“你真的行嗎?”


    嶽川高貴冷豔臉:“不要問男人這種問題,問就是行,沒有不行的。”


    季淺真的很想說“可你上次月考,在你們班排倒數第三啊”,但強烈的求生欲最終還是阻止了季淺。


    季淺也剛剛洗過澡,這會頭發都還沒幹透,所以便一邊擦頭發一邊往嶽川旁邊一坐,說:“那你講吧,我聽著呢!”


    她用的明明是跟嶽川一樣的洗發水,但嶽川就覺得季淺發間的香味格外明顯,一個勁的往他鼻子裏鑽。他忍耐著翻了兩頁課本,到底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先去把頭發吹幹再過來。”


    等季淺吹幹頭發重新坐回來,兩人終於開始補課。


    嶽川之前把給季淺補課這事想得特別簡單,他覺得自己雖然是個學渣,但到底已經上高中了,麵對初中,尤其還是初一的知識,那必然是迎刃有餘的。


    結果等他信心滿滿的打開初一的數學練習冊時,他就發現,他竟然好多都看不懂。


    季淺耐著性子等了半天,就見嶽川一臉平靜地合上了手裏的數學練習冊:“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從英語開始吧,英語是我的強項。”


    季淺:“……”


    嶽川的英語口語還不錯,畢竟從上幼兒園起,家裏就給他報了班開始學口語。他最大的問題,是詞匯量不行。而偏偏英語很多時候,考的其實就是詞匯量。於是前麵幾課相對簡單的,他就說得格外的流利,等到後麵稍微難一點的,詞匯量多一點了,他就開始小聲碎碎念道:“臥槽,這都什麽鬼?這真的是初一的英語嗎?現在初一的英語都已經這麽難了嗎?臥槽,這個我當時真的學過?我怎麽看起來完全沒有印象呢?……”


    季淺貼心的提議道:“要不我們還是從語文開始吧。”


    嶽川想想有道理:“對對對,從語文開始,語文簡單。而且語文也是我的強項。”


    季淺:“……”語數外都是你的強項,你是宇宙最強川哥。


    這一次兩人終於順順利利地補了一個小時。


    等牆上的時針指向十點,嶽川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課本和練習冊,總結道:“從今天的補課情況來看,你的基礎還是太薄弱了,這樣不行啊,你得好好學習,不然將來是考不上好大學的。”


    季淺忍無可忍地回懟了一句:“那你呢?你能考上好大學嗎?”


    嶽川:“我考不上也沒事啊,反正我有錢。”


    季淺:“……”


    嶽川:“行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我們下次再繼續。”


    季淺還沒從金錢的打擊中緩過神來,所以隻是有氣無力地衝嶽川揮了揮手:“好的。晚安!”


    嶽川一個懶腰伸到一半,驟然聽到季淺這句晚安,動作突然就卡住了。


    不是,這怎麽就晚安了呢?晚安不是應該等兩人一起回房間之後,各自躺在床上和沙發上,蓋好了被子再說的嗎?


    所以……季淺現在說晚安的意思是,她今晚不打算跟他睡一個房間?


    嶽川這麽別扭又驕傲的人,就算再怎麽抓心撓肝的想問,也不可能直接問出口。所以他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隻是簡單回了季淺一個晚安,然後就回了樓上他自己的房間。


    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床單和被罩都曬得柔軟而蓬鬆。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個非常美妙的夜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裏少了一個人的緣故,嶽川就覺得這個房間太大太空曠了。


    他忍不住在心裏想,習慣果然是非常可怕的東西,明明他一個人睡了十五年,就因為季淺厚著臉皮去他房間蹭了幾個月的沙發,他現在一個人睡一個房間竟然都開始覺得不習慣了。


    這樣下去不行。


    嶽川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入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嶽川好不容易醞釀出朦朧睡意,即將陷入熟睡的時候,嶽川突然聽到了別墅大門打開的聲音。


    按理來說他睡在二樓,應該是聽不到開門聲的。但一來現在是深夜,整個別墅安靜得近乎詭異,所以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會被放大萬分;二來這也不是什麽細微的聲響,這是別墅外麵的大鐵門打開的聲音,這動靜跟別墅裏麵的一扇小門開合的動靜不一樣,所以聽起來就還挺明顯的。


    嶽川想也沒想就翻身下了床,然後光著腳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什麽都看不到,窗戶上都是霧氣,朦朦朧朧的。


    他胡亂拿窗簾擦了擦,這會終於看清了。


    隻見黑暗的夜色裏,一道身穿白色珊瑚絨睡裙的身影翩然而去。


    如果不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季淺,光是“深山、別墅、半夜、白色人影”這幾大元素,嶽川就能腦補出一百個靈異故事,而且都不帶重樣的。


    但眼下,他隻是好奇,季淺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別墅外麵去幹什麽呢?


    -


    季淺站在古槐樹下,仰頭看著麵前的這棵高高大大的古槐樹發呆。


    想爬,爬不上去;想跳,跳不起來。


    她不知道其他精怪是不是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反正這一刻季淺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可憐和無助。


    她甚至還不如她遇見過的那隻小黑貓。


    至少對方靈氣充沛,身手敏捷。上樹下樹比她靈活多了。


    季淺歎了口氣,最終放棄了上樹的想法。而是把懷裏的坐墊端端正正地擺在地上,然後直接盤腿往上麵一坐,開始打坐。


    此刻月亮如玉盤似的掛在天上,按理來說是靈氣最豐盈的時刻。但季淺吞納吐息了半天,發現這個修煉方法對她來說雖然不能說是全無用處,但至少,用處不大。


    反正她沒有感受到那種靈氣瞬間充盈滿身體帶來的暢快感。甚至還不如當初被嶽川掛在脖子上,每天跟著嶽川一塊洗澡的時候靈氣充沛。


    莫非……


    季淺腦海裏剛閃現出一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完全把握住,就被腳步聲打斷了思緒。她睜開眼睛回頭。


    就看到嶽川非常怕冷的裹著一件比被子還要寬大的黑色羽絨服,整個人跟一隻羽絨服精一樣朝她這邊移動過來。


    走近了也不說話,隻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然後輕啟薄唇,一字一句慢慢問道:“你這是,月圓之夜,準備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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