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冉母則拿起遙控器, 將電視的音量調整到最低。整個客廳彌漫著一種濃濃的三堂會審的嚴肅氣氛, 直讓冉文宇後背發毛。他聽話的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爪子乖乖置於膝頭,身體挺得筆直, 腦中卻在瘋狂運轉,思考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竟然讓父母擺出這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不對啊?不應該啊?他最近好像挺乖的,沒弄出什麽大新聞啊?上次他麵臨這樣的情況,還是高三那年逃課打遊戲被老師告家長的時候,如今自己整天宅在家裏,連門都不出,作息也規律,按理說連犯錯的機會都沒有吧?冉文宇心中惴惴,表情格外迷茫,眨巴著兩隻大眼睛,乖巧又無辜。冉父冉母都有些受不了兒子委屈又疑惑的注視,默默對視一眼。冉母輕咳一聲,率先開口:“兒砸,今天的約會怎麽樣?還順利嗎?”冉母這句話問出口,冉父頓時一臉崩潰,默默捂了把臉,而冉文宇更是目瞪口呆,還以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約會?約什麽會?和誰?”“和那位艾梁景啊,你們沒有約會嗎?”冉母完全沒有理會丈夫的瘋狂暗示,繼續按照自己的步調詢問。經過一上午的商議,冉父冉母決定和冉文宇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冉文宇已經二十多歲,大學畢業,是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了。他有著自己的自由意誌,也對於事物有著足夠的判斷力,完全有能力決定自己的人生,並且為了自己的選擇承擔起責任。在這個年齡,父母不應該再武斷的為子女決定一切,而是應該充當好輔助者的角色,幫助他們做出正確的決定。一場態度平等、溫和而理智的談話,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而且也不會傷及父母與子女間的感情。冉母性格活潑開明,完全不在乎兒子的愛人到底是男是女,而冉父雖然有些無法接受,卻又不是那種會因此而大發雷霆、跟兒子吵得天昏地暗甚至斷絕父子關係的固執性格——對於冉父冉母來說,兒子過得幸福,這比什麽都重要,而他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甚至做出了很大的犧牲。冉父原本在一家還算很不錯的出版社工作,已經做到了主編的位置,升遷前景極好,不過,在妻兒頻繁受到騷擾、甚至不得不搬家躲避後,他便為了方便照顧家人而從出版社辭職,從朝九晚五、時不時還需要加班的編輯,改行為了時間更加充裕自由的作家,主要寫一些紀實文學和曆史類小說。所幸冉父從大學起就是中文係高材生,文筆極佳,兼具思想深度,再加上曾經任職主編讓他與好幾家出版社都有所接觸,頗有些人脈,這才一步步從默默無聞的新人,變成如今出版過好幾部著作,小有名氣的作家。至於冉母,她是服裝設計專業畢業的,曾經在一家高檔服裝品牌擔任設計師,後來,為了帶兒子,她也從公司辭職,轉行為了一名插畫師兼作家助理。冉父寫作時,她為他查找資料、潤色加工,並一手包辦了冉父書籍內所有的插圖,閑來無事時,還會在網上接一些約稿,是一名一幅畫就能賣出幾千甚至上萬元的畫手大觸。對於目前夫唱婦隨的工作模式與有錢有閑的生活方式,冉父冉母都很喜歡,沒有產生過任何不滿,不過這卻並不能抹殺他們為了冉文宇的付出。曾經,出於對冉文宇的愛,他們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規劃,現在,為了冉文宇,他們也同樣可以改變自己的觀念——前提是,那個人的確是可以讓兒子一生幸福的良人。現在,趁著冉文宇對艾梁景並沒有太深的感情,隻是將對方當成相處極好的朋友,冉父冉母決定和兒子好好談一談,讓他了解自己作為父母的顧慮。倘若冉文宇的確對艾梁景抱有好感,哪怕了解到兩人間懸殊的差距也不改初心,那麽做父母的自然會支持他、幫助他,同時也要告知他未來有可能會出現的困局,讓兒子做好心理準備,就算過程和結局並不美好,也能冷靜堅強的麵對。而如果冉文宇並不打算與艾梁景更進一步,那麽冉父冉母就要提醒他注意與對方相處的距離,以免尚未開竅的兒子傻乎乎的,被有心人哄誘著騙身騙心,稀裏糊塗的誤上賊船,一旦清醒卻沒有了任何退路。——這是冉父冉母商量了一上午,最終商量出的最穩妥的解決辦法。隻可惜,這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冉文宇並沒有深刻的理解。此時此刻,他正與冉父同樣崩潰:“不是,媽,你誤會了!我和艾梁景就是朋友,很普通的那種!”“如果隻是普通的朋友,那為什麽要每天中午約著一起吃飯?”冉母語氣冷靜,勢必要將自己蠢兮兮、絲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逐步誘騙的兒子打醒,“這種勁頭,你爸爸也就是剛剛追我那會兒才有呢。”突然被cue的冉父抽了抽嘴角,與兒子對視一眼,然後緩緩的、堅定的點了點頭。冉母繼續補充:“等到真正追到了我,他對我就沒那麽上心了,找我見麵也是三天打漁兩天篩網的。”冉父噎了一下,想要反駁幾句為自己正名,但發現自家老婆大人正緊盯著自己,他不得不再次忍辱負重的點頭承認:“對,隻有熱戀的小情侶,才喜歡天天黏在一起。”聽著冉父冉母一唱一和,冉文宇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的確,他也知道,每天都如此顛顛兒的跑去找另外一個男人吃午餐,這實在不像是正常朋友的交往,更加像是談戀愛、或者說戀愛前的曖昧期。不過,他卻著實無法將真實的情況說出口。冉文宇並不打算將這段時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經曆告知父母,先不說從小接受唯物主義科學教育的他們會不會相信,會不會以為這是自己整天宅在家裏宅出了精神病,就算相信了,那也隻會讓父母跟著自己徒勞無功的瞎著急。當冉文宇在麵對噩夢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會本能的向父母求助,所以才在視頻通話的時候對他們透露自己兩晚噩夢的事情。隻不過,當時的冉父冉母並沒有將此放在心上,冉文宇本人也不確定到底是怎麽回事,於是輕易含糊了過去。而現在,雖然確認自己身上的確發生了古怪,但冉文宇卻已然找到了更好的求助對象,比起冉父冉母,“專業”的艾梁景顯然更加能夠為冉文宇提供幫助,冉文宇自然越發不打算將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告知父母,給父母帶來無謂的困擾。隻是,倘若不說明實情,就會被父母誤認為和男人談戀愛,冉文宇真是左右為難,完全不知該如何化解這份尷尬。片刻後,他抓了抓頭發,試圖寬慰自己的父母:“爸、媽,你們就別瞎想了,我和艾梁景真的沒什麽,我們在一起吃飯,隻是談得來,而且我嘴饞,想要去蹭頓好吃的而已,我可是交了夥食費的!”“你每頓飯交了多少錢?”冉母一針見血。冉文宇算了算,有些心虛:“五、五十?”冉母:“那麽你知道這頓飯,要花多少錢才能買得到嗎?”冉文宇:“………………………………”冉母憐憫的看著自己的傻兒子:“這個花費,你往上翻個五十倍,都不一定吃得到。”冉文宇倒抽一口冷氣。“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麽?”看冉文宇露出了驚悚的表情,冉母略顯欣慰,覺得自家兒子終於想明白了。然後,她就聽到冉文宇語氣震驚:“臥槽!這家夥太有錢太奢侈了吧?每頓飯都吃那麽貴,還特麽的有臉說自己厭食!”冉母:“……………………………………”冉母也想倒抽一口冷氣,然後罵一聲“臥槽”了!這個蠢貨,一定不是自己生出來的!其實,冉文宇也知道冉母到底在想什麽,隻是他卻並不認為冉母的話是正確的。“媽,你不知道艾梁景到底多有錢,他開的那輛車,都能抵咱家好幾套房子了!這點飯錢,他還是出得起的。”冉文宇信誓旦旦,“就他那沒得治的厭食症,別的食物肯定一口都碰不了,不管有沒有我,他都會那麽吃!我就是在旁邊蹭蹭飯,沾沾光而已。”冉母深深認為,她的智商已經被自家蠢兒子拉到了與自己同等的地步,然後靠著豐富的經驗打敗了她——因為她對於這番槽點無數的話,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言辭。“另外,人家艾梁景已經有了心上人,你就別瞎拉郎配了!你兒子三觀端正,可是絕對不會第三者插足的!”冉文宇看冉母無話可說,再接再厲,努力為自己和艾梁景之間純潔的友情洗白。“他已經有戀人了?”冉母心中一寬。“是暗戀。”冉文宇嘿嘿一笑,“他現在正看戀愛書籍,苦逼的學習該怎麽追人呢。據說他喜歡的那人眼光挺高,目前還沒看上他。”冉母剛剛放下一半的心又頓時提了起來,微微眯起眼睛:“你確定他看上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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