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才尋找阿華的蹤跡,有什麽線索嗎?”恢複了精神後,李雲飛開口問道,終於有了幾分大集團掌權者應有的姿態。然而,大約是榮華的失蹤給了他太大的打擊,讓他的頭腦不複冷靜清明,李雲飛此時心心念念的全部是失蹤的榮華,完全忘記了阿布勒先前敲門時所說的“有事匯報”。既然李雲飛沒有提及,那麽冉文宇自然也不會主動匯報。他下意識看了眼坐在一邊,關心的望著李雲飛的譚醫生,總覺得需要給自己留一張底牌。不到萬不得已,遭遇怪物的事情,還是有所隱瞞比較妥當。如此打定主意,冉文宇開口回答:“我們的確調查了一下,但結論不好說,還需要先詢問您一個問題。”“什麽問題?”李雲飛看向冉文宇。“您還記得在入睡前,這扇窗戶有沒有上鎖?”冉文宇抬手指向剛剛被調查員們輪流圍觀過的舷窗。李雲飛有些莫名,但他仍舊老實作答:“我記得很清楚,這扇窗戶的確是上鎖的。阿華身體不好,吹不了風,我入睡前親自鎖上了窗戶。”冉文宇與其他調查員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我們恐怕……榮總是自己從窗戶離開的。”隨即,冉文宇將房間門反鎖,窗戶卻被打開的情況說明了一下。房間裏隻有李雲飛和榮華兩人,而門和窗戶都是從裏麵鎖住的,既然李雲飛毫不知情,那麽唯一有可能打開窗鎖的,就隻有失蹤的榮華。這是很容易推論出來的,而且巡邏的保安完全沒有察覺榮華的失蹤,也從側麵印證了這一猜測。接受了這個事實,李雲飛神色恍惚了半晌,隨即露出了仿佛是鬆了口氣,又仿佛是越發彷徨無措的表情,喃喃自語:“自己離開的?阿華是自己離開的?他為什麽要離開?怎麽離開的?又要去哪?”他的聲音很輕,語速也很快,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回答的時間,或者說,他完全不需要別人的答案。如此自言自語著,李雲飛眼中逐漸流露出有些瘋癲的色彩:“是小漁村!”他目光灼熱,幾近癡狂,語氣斬釘截鐵:“對,是小漁村!阿華他在那裏!一定去了那裏!”李雲飛沒有去管榮華為什麽要離開,也不去思考他是如何悄無聲息的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隻是執著的認定了榮華的去處。這不是正常人的思考邏輯,但此時此刻,李雲飛卻什麽都不管不顧,他隻想找到榮華,並且堅定隻有在小漁村,才能找到自己的伴侶。“去小漁村?”嶽冬梅微微皺起眉,重複著問道。身為調查員,他們自然知道榮華很有可能是與那些怪物一同離開的,所以也沒有糾結被李雲飛忽略掉的問題,緊跟他的思路,“您的意思是,榮總失蹤後,會去小漁村?但這不合常理啊?我們現在就在往小漁村走,明天——”她看向房間的掛鍾,發現時針早已走過了淩晨十二點,隻能改口,“今天傍晚就能夠抵達。榮總為什麽要提前離開,獨自前往呢?”“因為……”李雲飛苦笑一聲,“因為,他大概等不及了吧。”李雲飛這話實在沒頭沒尾,隻有他本人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而調查員們則聽得一頭霧水。“李總。”嶽冬梅可不想被npc這樣模棱兩可的糊弄,繼續再接再厲,“榮總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請告訴我們好嗎?隻有知道了真相,我們才知道應該向著怎樣的方向努力,將榮總找回來啊!”聽到嶽冬梅的話,李雲飛稍稍遲疑。kp:【現在,請過一個說服檢定。】對於這樣的發展,調查員們早有準備,絲毫不慌。kp:【說服檢定:嶽冬梅,60/27,困難成功。】大約是嶽冬梅說得情真意切,又也許是李雲飛迫切的想要尋回榮華,不惜一切代價。他深深吸了口氣:“你說得對,這件事,我的確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回榮華。”聽到李雲飛終於鬆口,調查員們都長長的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這件事,要從一年多前說起。”李雲飛微微合眼,緩緩開口,“一年多前,阿華開始頻繁的做夢,夢到我們自小生活的那片海洋,夢到那個給我們留下無數美好與痛苦回憶的小漁村。當時,我們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隻以為是我們人老了,開始懷念故土,想要葉落歸根。不過,雖然阿華在夢中夢到故鄉,我們卻也沒有回去的意思,因為那裏的人和事,對我們都是莫大的折磨。我們曾經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回去那個愚昧、逼仄又殘酷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李雲飛的語氣格外沉重:“大約是因為我們並沒有將這個夢當一回事,於是事情越來越嚴重,乃至於一發而不可收拾。阿華的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漫長,他開始長時間的沉溺於夢境,但精神卻越來越萎靡不振。甚至,在清醒的時候,他還會產生仿佛被什麽呼喚著的幻覺。”說到這裏,李雲飛的嗓音開始發顫,散發著濃濃的悔恨,“他說,他覺得自己就好像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不屬於他的,不斷勸誘著他返回故鄉,返回那片大海,而另一半卻是屬於他的,堅定著我們二人曾經的誓言,不願踏入那個小漁村半步。這樣被分成兩半的感覺,讓他格外的迷茫與痛苦。”李雲飛停下了敘述,大概是試圖緩解充斥內心的負麵情緒,而調查員們也沒有催促,安安靜靜的等待他重新開口。大概一分鍾後,李雲飛的聲音更加艱澀:“而更加糟糕的是,伴隨著夢境,阿華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某些……奇怪的變化,讓我們感覺無比恐懼。”苦笑一聲,他抬頭看向譚醫生,“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得不重視了起來,開始四處尋找治療的方法。不過,由於發生在阿華身上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而我們又算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會影響集團的穩定,所以我們並不敢大張旗鼓,隻能在暗中偷偷進行。所幸我的一個朋友了解到我們的為難,向我們推薦了譚醫生。”聽李雲飛說到自己,譚醫生露出一絲禮貌的笑容,朝眾人輕輕頷首。“譚醫生是國外頂尖醫學院畢業的,無論內科還是外科都非常精通,甚至還自學通過了心理醫師的考試,醫術非常值得信任。另外,他不屬於任何醫院,一直在為了某些不方便去醫院就醫的人服務,口風很嚴,所以我便聘請他為阿榮診治。”提及譚醫生,李雲飛顯然非常信任,哪怕榮華現在失蹤了,他也沒有對譚醫生產生任何不滿,“譚醫生的確非常優秀,在他接手阿華的治療後,阿華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製,並沒有繼續惡化下去,然而……也隻是沒有惡化罷了。要是……要是……”李雲飛哽咽了一下,努力平穩自己再次激動起來的情緒,“要是在一開始,我們就重視阿華的異常,及時請譚醫生治療的話,事情也許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了。”說完這句話,李雲飛簡直精疲力竭,不想再多說什麽,而是沉默著向譚醫生示意了一下:“至於阿華的病情,譚醫生想必比我更加了解,你們還是詢問譚醫生吧。”李雲飛不願再開口,眾人隻能看向譚醫生,請他繼續講下去。譚醫生微微蹙眉,同樣歎了口氣:“榮總的情況的確非常複雜,我判斷這是一種精神疾病,起因便是青年時期在故鄉遭遇到的殘酷、不公正的對待。這一份情緒一直深埋心底,平日裏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然而一旦被某種誘因引發,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人的心理是非常複雜的,我曾經試圖尋找誘發夢境的起因,但很遺憾,我一無所獲。因為這有可能隻是一句話、一張照片、或者是一段轉瞬即逝的記憶閃回,當時沒有在意,甚至就連當事人也不曾有任何印象。”譚醫生的表述冷靜又專業,但非常遺憾,調查員們哪怕一個字兒都不相信。他們相信從李雲飛剛剛的講述,並不懷疑他有所欺瞞,因為李雲飛所表達出來的感情實在是太“真”了。他的難過、後悔、痛苦令旁觀者都能感同身受,沒有人認為在這種充沛的情緒影響下,他還有能力編織謊言。而譚醫生卻不同,他理智而客觀,明明應當充滿說服力,但與李雲飛對比,眾人卻明顯能夠感受到他隱藏在禮貌與憐惜之下的冷漠。“我試圖在不影響身體健康的前提下,讓榮總服用強效安眠藥物,希望他能夠一夜無夢。但很遺憾,應該是榮總的體質原因,藥物對他的作用並不大。於是,我決定改變治療方案,畢竟‘堵不如疏’。”譚醫生推了推眼鏡,繼續往下說,“既然榮總一直夢到故鄉和海洋,那麽我就建議李總帶著榮總,來一場海上旅行,目的地就是那座小漁村。說不定圓了夢,榮總的病情就能好轉很多。然而……”他歎了口氣,終於帶上了幾分自責,“然而,我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與醫生你沒有關係。”李雲飛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提議最初是我提出來的,一切都是我的錯。”眼看譚醫生這一番話還有李雲飛在旁搭腔搶鍋,調查員們都有些無語。雖然這位譚醫生的存在感並不高,但他可以說是調查員們目前唯一值得懷疑的目標了。最初,嶽冬梅認為有問題的npc有五個,其中一個冉文宇變成了玩家,連帶著也洗脫了阿布勒的嫌疑;榮華如今失蹤,他和李雲飛可以說直接從嫌疑人變成了受害者,那麽唯一值得注意的,就隻有這位譚醫生了。隻可惜,也不知是譚醫生偽裝的太好,還是李雲飛和榮華在走投無路之際隻能相信他的醫術,先入為主的對他抱有強烈的信賴感,總之,哪怕榮華被譚醫生“治”得失了蹤,李雲飛也依舊沒有將譚醫生當成應當懷疑的對象。不過,李雲飛不懷疑,不代表調查員們能夠將他輕易放過。思考片刻,沒有發現譚醫生這番話裏有什麽值得追問的內容,嶽冬梅皺了皺眉,話鋒一轉:“那麽,李總剛剛說的,榮總身上出現的某些奇怪的變化,又是什麽?”“這個……”譚醫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李雲飛,見李雲飛沉默頷首,他這才回答了嶽冬梅的問題,“那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皮膚病。”“皮膚病?”嶽冬梅愣了一下。“對,這是一種叫做魚鰓蘚的病症。”譚醫生點了點頭,“這種病的患者,皮膚上會出現類似於魚鰓的深深下陷的褶皺,非常怪異。”伸出手,譚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脖頸,“榮總的魚鰓蘚就長在脖頸處,有些駭人,所以在出門時,榮總都會用圍巾遮掩。一般情況下,這種蘚菌是不會寄生人體的,它們會被人體的抵抗力殺死。然而,榮總因為備受夢境和幻覺困擾,精神和身體極度疲憊,抵抗力迅速下降,這才給予了這種蘚菌可趁之機。”譚醫生的答複,終於解答了調查員們長久的疑惑,然而他們卻並不十分相信,也是格外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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