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儀鬱悶了會兒,壓低聲音:“你這麽說就過分了,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這是態度問題!”


    陸吟遲睨過來,“什麽態度問題?”


    她抬了抬下巴,鼓起最後一絲誌氣,“證明我有經濟獨立的能力。”


    陸吟遲輕笑。


    “你不用證明,你本身就有能力。”


    商儀:“我辭職了還有什麽能力?”


    陸吟遲:“你能駕馭住老公不出軌,又有那麽一大筆婚後財產,怎麽會沒能力?”


    商儀想了想,也是,她已經可以比別人少奮鬥三十年了。


    不對,應該說這輩子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盡情揮霍,衣食無憂。


    不過——


    “你不是說一旦離婚了,你會找最好的律師,我一毛錢都分不到嗎?”


    陸吟遲:“是這樣說過,不過我可以免費教你一個最簡單快捷的解決辦法。”


    本著答題要扣題的原則,商儀認真想了想。


    “起訴你?”


    “不是。”


    “請比你律師還要好的律師?”


    “不是。”


    “……那是什麽?”


    他沉吟了會兒,“別離婚。”


    第99章


    膝蓋受傷可真是個不討巧的位置,摔得時候商儀認為作為成年人不應該太矯情,小磕小碰無傷大雅,小豆芽安然無事已經算是大幸,誰知接下來幾天,傷口漸漸結痂。


    結痂的傷處變得硬邦邦,像打了一層堅硬的石膏,從摔傷第二天開始,她要麽曲著腿不敢伸直,要麽伸直了痛到無法屈膝。


    一時之間,竟然嚴重到不能下床活動的地步。


    而且從患處連續的,不間斷的,夜以繼日的傳來火辣辣的灼痛。


    就連晚上睡覺,都需要拿個枕頭墊在膝蓋下麵,晾著傷口不能亂翻身,陸吟遲隻要稍微一動彈,她則立馬驚醒,兩隻胳膊推著他的肩膀做防備,生怕不小心蹭到。


    簡直比懷孕中後期的準媽媽還要講究。


    陸吟遲睡眠較輕,經常被推醒,在橘黃色柔和的小夜燈照耀下。


    兩人熬鷹似的,沉默的望著彼此。


    經常她陷入夢境,呼吸開始沉重,他還沒醞釀出新的睡意。


    商儀記得陸吟遲剛開始並沒那麽好脾氣,他是個在睡眠上很講究質量的人,非常忌諱誰半夜打攪他休息,睡前手機也都是飛行模式。


    如果不是天塌下來這等嚴重的事,誰吵醒他都要做好被橫眉冷對的準備。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商儀覺得這廝竟然越來越耐心,即使被吵醒,也沒什麽脾氣了。


    甚至在睡前,他明確表示:“別再跟我講話,我要睡了。”


    商儀意猶未盡的時候,會說:“哦,那我再說最後一件事。”


    說完之後安靜半晌。


    她常常忍不住挑起另一個話題:“睡沒睡,沒睡我再說最後一件事……”


    沒完沒了的最後一件事,總比陸吟遲起先預想的睡覺時間推遲半個到一個小時。


    好好先生竟然也不生氣。


    當然,商儀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以前跟他沒什麽話題的自己,在最近幾個月變得一日比一日粘人,每天不窩在他懷裏,一邊對剛洗過的身體左嗅右嗅、愛不釋手一邊漫不經心的聊幾句沒營養話題,就覺得這一天都白活了似的。


    尤其腿傷不得不辭職後,整日閑賦在家養胎養傷、無所事事,每天最幸福的時光就是陸吟遲晚上下班,每周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周六周日。


    —


    膝蓋在熬過最痛的一周以後,她中午勉強可以一瘸一拐的獨自到花房曬日光浴。


    這天早晨陸吟遲起床,她困的睜不開眼睛,打起精神變身樹賴熊,兩隻胳膊掛在他脖子上。


    千篇一律的問:“可不可以不上班?”


    說完以後眼睛啟開一條縫,看他一眼又昏昏沉沉閉上,他在耳邊問:“不上班怎麽養你怎麽養寶寶?”


    商儀哼哼唧唧了會兒,不得不鬆開他。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還不如回家種田。”


    義憤填膺的表示:“我在寧城老家還有兩畝地閑著,你願不願意退休以後跟我去寧城啊,我們種種花種種草種種蔬菜瓜果,一起勞作,朝夕相處,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幸福小日子。”


    陸吟遲轉過身,,整理著領帶,竟然還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隨後說:“是個不錯的建議,我可以考慮考慮。”


    商儀困意全無,驀然睜開眼,有些激動的從床上坐起來,擁了被子期期艾艾望著他:“說話算數哦,我可當真了。”


    寧城山清水秀,是個很幹淨的地方,這幾年因為文化傳承逐漸發展起旅遊業,經濟水平雖然比不過南喬市,但也沒有大城市的喧囂。


    商儀成長的地方生活節奏很慢,是她所知道的,最易居的古鎮。


    得到陸吟遲肯定回答以後,商儀還真認真策劃了一下,越想越熱血沸騰。


    商儀陪陸吟遲吃了早飯,送他上班。


    在他一再強調下,門口止步。


    被寒冷的空氣親吻著臉頰,耐著性子,不太熟練的幫他係好圍巾。


    陸吟遲垂著眼眸,眸色深沉,視線從始至終沒從她臉上移開。


    冷風吹過以後商儀就變得矜持多了,被看的漸漸不好意思,掃開他肩膀上的褶皺。


    “你是不是心裏偷偷在想,商儀最近怎麽這麽反常這麽粘人啊?”


    陸吟遲很明顯頓了一下。


    “沒這麽想。”


    商儀吐了口氣,微微安心,為自己找借口:“我最近是有點兒粘著你……不過你也知道,這事兒不賴我,大概是懷孕導致體內多巴胺什麽什麽的分泌增多,我自己控製不了,所以……你就勉為其難忍一下吧。”


    “而且我這樣還算正常的,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女人懷孕後對那什麽的念想會成倍成倍的增加,老公晚上嚇得都不敢回家……”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商儀眨巴眼睛,“你笑什麽笑啊,你不相信啊?我在帖子上看的,真的有——”


    陸吟遲突然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兒,“嗯,我還挺享受你這樣粘人的樣子,繼續保持下去。”


    又頓了頓,“如果你想暗示我那什麽這件事,最起碼三個月以後才行,這段時間先忍忍。”


    商儀微微驚愕,耳朵根瞬間發熱。


    “我沒想那什麽,我就單純給你科普一下你可能未知的領域!”


    “嗯。”


    陸吟遲嘴角往上彎了彎。


    他嘴裏答應著“嗯”,但商儀從眼神和神態絲毫沒看出他信了。


    商儀有些懊惱。


    好氣!


    她最近怎麽老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還順便自己把自己埋了呢?


    要不是司機在幾米外冰天雪地裏等著,還真要跟他掰扯掰扯解釋清楚,可就因為司機在,這種小夫妻之間那麽隱私的話題,萬一被聽到就不好了。


    他上班時間迫近,不得不走,看一眼手表,囑咐了一些類似於“膝蓋傷還沒好,少運動”、“有什麽需要不好意思跟媽媽講就告訴我”這種千篇一律的話。


    商儀原地沒動,聽他念完經,目送車子離開才回屋。


    很顯然今天跟陸吟遲的關係又更近了一步。


    本以為工作狂更喜歡獨來獨往沒有負擔才對。


    考慮到這一點,在此之前商儀對自己情不自禁的粘人行為很糾結很矛盾,因為她給自己的人設是不能低頭王冠會掉的獨立女性。


    況且,傳統觀念裏,熱情奔放是男人的行為,作為女人要矜持要冷漠要高傲。


    所以現在,每當麵對陸吟遲,熱情的小怪獸撞擊著胸口想要出來時,她都會陷入一種預想幹不過現實的自我唾棄。


    不過陸吟遲好像對現在的相處模式也樂在其中?


    既然他都這麽表示了,商儀忍不住考慮。


    自己是不是可以更放飛自我一點兒呢?


    畢竟這才是正常夫妻的正常走向啊!


    ——


    就在這樣一個寧靜又安詳的早晨。


    陸家接到雯雯的電話,說李林明天要進行一場重要手術,醫生說有30%的風險,希望商儀能夠去醫院一趟,李林有些話要當麵對她講。


    陸吟遲去公司不在家,商儀有些驚慌,甚至忘了問清楚病情。


    其實上次在醫院碰到,李林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住幾天院,孫克英一副欲言又止,商儀就隱約覺察到不對勁。


    她有時候很不喜歡自己對人對事那麽敏銳那麽精準,因為會帶來很多煩惱。


    明事理的人都知道,人生有些遺憾一旦鑄成,那就是終生的遺憾,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彌補。


    就像商儀跟李林之間,這麽多年母女分離,即使真相大白,也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不知道真相的人不僅不會為了知道真相而開心,反而會陷入絕境,而曝光真相的人,一般也隻是出於自身考慮,不想有未了的心願。


    所以商儀可能心比較狠,她除了驚訝之外,也沒有多著急多心疼,相比較顧秋蘭住院,勉勉強強也隻有一半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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