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公子息肩上的傷,趙常樂驚慌,“你是為了救我受傷的嗎?疼不疼,嚴重嗎?”


    好可惜啊,為什麽這個傷沒有直接要你的命呢。


    不過也好,你不死在別人手上,就會死在我的手上。


    公子息卻不回答她的話,而是直接伸臂,將趙常樂抱在懷裏。


    懷抱裏少女身軀柔軟,公子息這才確信,她是真的回來了。


    趙常樂乖乖臥在公子息的懷抱裏,臉上都是久別重逢的笑。


    好可惜啊,匕首剛才被暗衛拿走了,如果匕首還在的話,現在就可以直接殺了他呢。


    匕首插-入他胸膛,然後旋轉一圈,她應該可以聽見血肉的聲音。血會噴在她臉上嗎?


    血聞起來是什麽味道,公子息的血是冷的還是熱的呢。


    趙常樂想。


    公子息本想問趙常樂是如何逃出來的,但忽然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湧上他的心頭。


    “你……這幾日被人擄走,沒有受苦吧?”


    你被楊錯擄走,他是否將你過去的記憶都告訴你了呢?


    如果是的話,你如今又作何感想呢?


    在楊錯的影響下,你恢複記憶了嗎?


    公子息將趙常樂從懷中推開,伸手抬起她的臉。


    少女目光盈盈怯怯,都是重見他的喜悅。


    她眼中的情緒是真的,亦或是假的呢?


    公子息目光銳利,盯著趙常樂,“那個擄走你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趙常樂點頭,“我知道呀,他說他叫楊錯,還說你不是我夫君,我失憶之前喜歡的人其實是他。”


    趙常樂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分迷茫來,“他說的是真的嗎?”


    公子息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嘴上卻依舊掛在如常的笑意,“笑兒覺得呢?”


    趙常樂認真思索片刻,“可是你對我這麽好,我失憶之後第一個人遇到的就是你,就算我以前真的喜歡他,我如今喜歡的也是你啊。”


    如果她對公子息說,自己一句話都不信楊錯所說,那也太過篤定,公子息是不會信的。


    反而這樣對過去之事不置可否,隻看未來,才能騙得過公子息。


    公子息低眸,看到少女眼眸赤誠,仿佛過去的一切恩怨都沒有。


    感受著肩上的傷口,公子息忽然閉上了眼,將趙常樂抱住。


    管她說的是真話,或者是謊話。


    有她陪著,就很好了。


    公子息的下巴抵在趙常樂的肩膀上,趙常樂則一動不動,乖巧極了。


    真好,她又回來他身邊了,而且這一回是她主動回來的,而非他強求。


    就算是死,都沒有怨恨了。


    趙常樂縮在公子息懷裏,眼眸卻落在不遠處的油燈上。


    這屋子是全然的木質結構,公子息身下是棉絮被褥。


    將油燈傾倒在被褥上,然後火苗就會立刻蔓延開來。


    在一片火海裏,她會掐住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口鼻。


    火光蔓延,將他的衣服燒掉,皮肉燒掉,心髒燒掉,靈魂燒掉。


    光是想到這一幕,趙常樂就激動得控製不住自己,幾乎想要顫抖。


    公子息似乎感受到她在顫抖,低聲問了一句,“怎麽了,冷?”


    趙常樂順勢往他懷裏縮了縮,“嗯,冷。”


    聽到趙常樂說冷,公子息將自己的外袍解開,披在趙常樂身上,又重新將她摟在懷裏,“這樣子還冷麽?”


    趙常樂看了一眼公子息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


    他往日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今日許是因為受了傷的原因,麵色更差,甚至有一股青灰色蔓延。


    可隻是肩上一道小擦傷而已,會這樣嚴重嗎?


    趙常樂皺眉,“你的傷……很嚴重嗎?”


    公子息卻隻是認真低頭看著他。


    破屋陋室,他靠著漆黑牆壁,身下是破爛被褥,可他笑起來時,卻皎皎如月,慵懶又多情。


    他眸色多麽認真,看著趙常樂披著自己的深紅大衣,仿佛看到她身披嫁衣。


    “不嚴重。”


    不嚴重,隻是箭頭淬毒而已。


    他逃跑時,毒素從傷口進入血液,迅速流遍全身。


    楊錯當真狠毒。


    便是趙常樂不來,公子息想,自己怕是也命不久矣。可她還是來了。


    老天也不忍他死的孤獨,對吧。


    此時此刻,燈火昏昏,她披著他的衣服,像是披著嫁衣。


    這破陋小屋就是洞房,隻有他們兩個人。


    公子息一輩子寡親緣,生命中所有的溫暖都是趙常樂給的。他的執念也隻有她一個。


    他將趙常樂抱在懷裏,感覺到血液中的毒素在流淌。


    但他還是緊緊抱著她。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夜色是多麽安靜,那些遍布全城的搜捕,一點餘波都沒有影響到這小小院子來。


    趙常樂掙開公子息的懷抱,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覺到他睡的很熟。


    她壓下自己眼中的冷意,站起來,走出門外。


    院子裏兩個暗衛席地而坐,見她出來,立刻睜開了眼,“女郎,何事?”


    趙常樂對那個一來就沒收了她匕首的暗衛吩咐道,“息哥哥受傷了,傷口不處理會惡化的,他本來就身體不好,萬一發燒了怎麽辦?這會兒大半夜的,他們應該也沒有在搜捕,你偷偷去藥店給他弄些藥回來。”


    那暗衛皺眉,“這是公子的吩咐?”


    趙常樂仰著下巴,“你什麽意思?你若不信,進去問息哥哥。可他剛睡不久,你自己去叫醒他!”


    那暗衛不語,趙常樂冷哼,“我隻是要你抓藥,你何必如此推搡?”


    暗衛沉默片刻,悶聲,“知道了,我這就去。”


    說罷站起來,倏忽就躍上牆頭,像黑貓一樣不見了。


    然後趙常樂才對另外一個暗衛道,“夜深了,你去四周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畢竟馬上就要睡了,睡前最後查探一下。”


    那暗衛亦點頭,躍上牆頭不見了。


    於是這農家小院裏,隻剩趙常樂與公子息。


    趙常樂走入屋裏,坐在公子息床邊,手裏拿起燈盞。


    他睡的多熟,眉修目長,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一位兄長。


    她對他掏心掏肺的好,最終卻導致自己家破人亡。


    趙常樂麵無表情地端著油燈,欲將油燈傾倒在被褥上。


    誰知一隻蒼白的手忽然伸出來,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


    本該熟睡的公子息睜開了眼,“笑兒,你恢複記憶了?”


    趙常樂大驚,連忙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可公子息的手卻死死抓著她,她竟然一動都不能動。


    公子息臉色不變,甚至眼眸中更加繾綣,看著趙常樂,“你想殺了我報仇,是嗎?”


    趙常樂恨意蔓延,死死瞪著公子息。


    感受著肩上的傷與體內的毒,還有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公子息忽然笑了。


    “我最疼笑兒了,笑兒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公子息眉眼深情,望著趙常樂,“哪怕笑兒要我的命,我都給你。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他聲音低低的,虛弱喑啞,卻格外曖昧,仿佛是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油燈被公子息擎在手上,趙常樂盯著那一豆燈火,良久,忽然笑了笑。


    “好呀。”


    她站了起來,將門閂插緊,將窗戶緊閉。


    屋內的人逃不出去,屋外的人也進不來。


    趙常樂眸中有癲狂之色,她坐在了公子息麵前。


    是公子息屠了趙氏,可最初將公子息從冷宮裏放出來的,是她。


    罪孽追蹤溯源,原來都在她身上。


    既然這樣,那我們一起死。


    公子息伸臂,將趙常樂摟在懷裏,然後右手一鬆,油燈掉在被褥上。


    火苗遇棉,迅速開始燃燒。


    火燎上木質的牆壁,燎上公子息的衣服,也燎上趙常樂的衣服。


    無論衣服本來是什麽顏色,此時被火灼燒,就是火一般的紅。


    是婚服的顏色,猶如他們今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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