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活著我不如你,你死了……我還是不如你……”


    胭脂不敢看她,隻是低眉斂目,仿佛瞎了聾了一般,拿著玉梳替德妃梳頭,也不敢去聽那些喃喃低語。


    她伺候了德妃這麽多年,早已見慣了她如此,也是看著她一步步變成如今的模樣。


    過了許久,德妃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她看著鏡子裏的女子,陌生而熟悉,語氣淡淡地道:“這顆痣的顏色有些淡了,再點一次吧。”


    “是,”胭脂取出一個小盒子來,打開,裏麵是紅豔豔的朱砂,她用銀針挑了些朱砂,往德妃眼角的朱砂痣輕輕刺去。


    那朱砂痣再次變得鮮豔起來,如血一般。


    ……


    轉眼便到了端陽節這一日,秦雪衣跟著燕明卿一同入宮,馬車上,她把玩著手腕上的幾個編織繩圈,都是以五彩絲線編好的,串了銀色的小鈴鐺,一動便會發出叮鈴鈴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


    秦雪衣獻寶似的遞給燕明卿看,笑道:“卿卿,好看嗎?”


    燕明卿看了一眼,少女的腕子潔白纖細,上麵一共掛了三個圈兒,一個精致,一個平平,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總之就是一個比一個醜,但是他聰明地沒說實話,誇道:“好看。”


    秦雪衣追問道:“你覺得哪個最好看?”


    來了,燕明卿心裏一突,盯著那三個圈兒看了半天,努力分辨著哪一個出自心上人之手,他仔細估量了一下秦雪衣動手的實力,最後才遲疑地指著那個歪歪扭扭的線圈道:“這個好看。”


    秦雪衣看了看,吃驚地睜大眼,道:“你覺得這個好看?”


    看來是錯了,燕明卿立即改口,又指著那個無功無過的線圈,道:“剛剛指錯了,是這個。”


    秦雪衣噘了噘嘴,沮喪道:“原來我編的不好看嗎?小魚和采夏她們都是哄我的。”


    燕明卿心裏頓時一驚,然後便看見秦雪衣拿出來一個五彩細繩編的圈兒,十分精致,和她手腕上的那個一模一樣,隻不過上麵掛著的是五個金鈴鐺。


    她失望道:“我還特意給你做了一個。”


    燕明卿:……


    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燕明卿:現在我要怎麽辦?在線等,急。


    第103章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看著情緒有些悶悶不樂的秦雪衣,燕明言言卿心思電轉,道:“誰說不好看?”


    秦雪衣瞪他:“你剛剛才說的。”


    燕明卿辯解道:“我隻是說那個好看,卻沒說這個不好看。”


    他說著,又補充一句,道:“隻要是你做的,都是好看的。”


    聞言,秦雪衣果然被哄得開心了,麵上又有了笑模樣,舉著那金鈴鐺的五彩繩圈,道:“我給卿卿帶上吧。”


    燕明卿看著那花裏胡哨叮鈴哐啷的繩圈,欣然道:“好。”


    長公主殿下這輩子頭一回,戴上了女孩兒們的首飾。


    繩圈有點細,除此之外,看起來還是很合適的,秦雪衣打量一番,高興道:“好看,明年再給你做個大一點的。”


    燕明卿自然答應,別說一個了,便是八個十個,他都願意。


    ……


    宮宴設在保和殿,秦雪衣和燕明卿到的時候,崇光帝與皇後都還未到,文武百官倒是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待見了燕明卿,都紛紛過來行禮寒暄。


    秦雪衣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轉頭望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熟人,溫楚瑜正站在不遠處,頷首對她笑了笑,溫文爾雅。


    秦雪衣頓時也笑起來,衝他揮了揮手,燕明卿立即發覺了,略微側了側身子,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視線擋住,道:“我們先入座吧,父皇快來了。”


    宮裏的宴會都是大同小異的,秦雪衣仍舊是與燕明卿坐在一處,兩人之間不過一臂之寬的距離,秦雪衣很快又看見了燕若茗與燕牧雲兄妹,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通報聲,崇光帝與皇後來了。


    殿內所有人都自座位上起身行禮,恭敬地三呼萬歲,秦雪衣低垂著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與之前的溫楚瑜完全不一樣。


    秦雪衣心中疑惑,待崇光帝讓眾人平身之時,她才抬起頭來,看見了坐在崇光帝身旁的德妃,她穿著一襲玉色的宮裝,姿容淡雅清麗,待發覺秦雪衣回視,她也並未收斂,麵上仍舊是冷冷的,居高臨下。


    秦雪衣眉頭輕蹙,她總覺得如今的德妃有些不一樣了,可到底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不過德妃素來不喜她,秦雪衣心裏清楚的很,她做出怎樣的態度都不奇怪了。


    想到這裏,她便率先挪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對麵,對麵的桌席上,不見燕懷幽,隻坐著兩個小豆丁,好些日子不見,燕薄秋與燕涿竟然都長高了不少。


    燕薄秋發覺秦雪衣在看她,麵上頓時露出了笑意,歡快地衝她招了招手。


    秦雪衣莞爾一笑,宴會已正式開始了,樂官奏樂,伶人們如分花拂柳一般入了殿內,翩翩起舞。


    通常這樣的宴會要舉行一兩個時辰,能支持秦雪衣在這裏一連跪坐上兩個時辰的,大概隻有吃了。


    宮人們一邊呈上菜,先是冷盤,後是熱菜,秦雪衣吃了幾筷子八寶雞絲,覺得頗是不錯,便悄悄用手扯了扯燕明卿的衣擺,燕明卿有所察覺,側頭看來。


    秦雪衣夾了一筷子八寶雞絲放在碟子裏,然後用筷子輕輕點了點碟子邊沿,燕明卿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微笑起來,也跟著夾了八寶雞絲吃,末了也用筷子輕點碗沿。


    兩人一來一往,如打什麽暗號一般,上方的崇光帝沒看懂這個,倒是隻看見了燕明卿麵上的笑意。


    他納悶地看著殿中起舞的伶人們,心道,這歌舞難道不是每次宮宴都要跳的嗎?他都看膩味了,怎麽還能把他兒子給看笑?


    下麵的秦雪衣仍在繼續試吃,吃到一樣不錯的,便示意燕明卿也嚐嚐,兩人有來有往,熱菜上完之後,宮宴也進行了一半多,秦雪衣感覺有些撐了,她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看見宮婢還在上菜,是銀耳桂圓羹。


    這個是甜的,秦雪衣嗜甜,頓時有些饞了,她再次舉起勺子,豈料正在這時,那宮婢一個不當心,低呼一聲,湯灑了出來,大半碗都灑在了秦雪衣的身上。


    秦雪衣手裏還舉著勺子,有些懵,那宮婢嚇得幾欲暈厥過去,立即伏地跪下來,不住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燕明卿第一個站起來,立即來查看秦雪衣的情況,道:“怎麽樣,燙嗎?”


    秦雪衣搖搖頭,道:“不燙。”


    湯隻是稍微熱,還未到燙傷她的地步,燕明卿這才鬆了一口氣,目光銳利地看向那失手的宮婢,宮婢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連磕頭。


    秦雪衣看她有些可憐,便拉了拉燕明卿,道:“罷了,我也沒事。”


    燕明卿壓下心中的怒意,低聲道:“饒你一回,退下吧。”


    那宮婢才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卻沒有立刻走,而是鼓起勇氣,戰戰兢兢道:“奴婢、奴婢帶郡主去處理一下吧?”


    那甜湯灑在袖子上,秦雪衣正覺得黏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聽了這話,想了想,道:“也好。”


    燕明卿道:“我與你一道去吧。”


    秦雪衣下意識看了上方的崇光帝一眼,卻見他似乎已經注意到這邊了,便連忙擺手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


    她走倒是沒事,但若是燕明卿也跟著走了,未免太引人注意了些。


    秦雪衣跟著那宮婢出了保和殿往外走,宮婢道:“請郡主隨奴婢來。”


    秦雪衣雖說在宮裏住了一段時日,但是她鮮少過來這邊,隨那宮婢走了一段路程,覺得有些遠了,便疑惑問道:“還沒到地方麽?”


    宮婢連忙道:“回郡主的話,前麵便是了。”


    秦雪衣抬頭一看,果然見前方有一座宮殿,她沒再說什麽,正欲繼續往前走時,忽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脆生生叫道:“長樂姐姐!”


    秦雪衣一愣,轉頭望去,果然見燕薄秋正往這邊追過來,一邊跑還一邊蹦跳著,如一個小炮彈似地衝入她懷中。


    秦雪衣連忙把人接住,抱了起來,驚詫笑道:“秋秋怎麽也來了?”


    燕薄秋稚氣的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摟著她的脖子道:“我想跟長樂姐姐說說話,都好久沒見過你了。”


    她說著,撇了撇嘴,道:“姐姐都不想秋秋,不喜歡秋秋了嗎?”


    秦雪衣一聽,連忙歉然道:“怎麽會?隻是如今我已出宮遷府,想入宮就再沒有從前那般方便了。”


    燕薄秋小臉一垮,噘著嘴,眼圈霎時間就紅了,秦雪衣頓時頭痛,這小東西,眼淚說來就來,裝可憐是真有一套。


    她又哄道:“我日後有空,必會來宮裏找你玩的,絕不騙你。”


    “真的?”燕薄秋抽了抽鼻子,憋著眼淚,但凡秦雪衣猶豫片刻,她就能立即哭出來。


    秦雪衣隻好抬手發誓,道:“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秋秋?”


    燕薄秋頓時破涕為笑,叭地一下親了她一口,又好奇問:“姐姐現在是要去哪裏?”


    秦雪衣這才想起那引路的宮婢還在等著,便答道:“我的袖子髒了,想去洗一洗。”


    燕薄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她轉頭去看那個引路的宮婢,問道:“你要帶姐姐去哪裏洗?”


    那宮婢垂著頭,連忙答道:“奴婢想、想帶郡主去敬事房那邊……”


    豈料燕薄秋聽了,指著那宮婢罵道:“大膽!”


    宮婢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燕薄秋小臉嚴肅道:“你竟敢撒謊,來人,給本宮——”


    她本想說給本宮狠狠掌她的嘴,但因顧忌著秦雪衣在,話到嘴邊硬生生打了一個磕絆,改口喝道:“給本宮抓住她!”


    燕薄秋隨行有四名宮人,一聽她發令,二話不說就大步上前,把那宮婢給按住了,那引路的宮婢立即喊叫道:“殿下,奴婢冤枉啊!”


    燕薄秋卻不搭理她,秦雪衣看了這莫名其妙的一出,麵露迷茫道:“秋秋,這是怎麽回事?”


    燕薄秋一本正經地道:“長樂姐姐從前沒來過這裏,你不知道,這條路過去不是什麽敬事房,而是太廟。”


    她指著被押在地上的那個宮婢,哼了一聲,道:“若非有父皇和母後旨意,閑雜人等不許入太廟,你還要帶著姐姐過去,是何居心?!”


    秦雪衣從前在宮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後宮裏,對這些倒還真不清楚,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一出,頓時驚了,忽而想起一事,看向那宮婢,皺眉道:“你方才是故意弄灑了湯在我身上?”


    燕薄秋也跟著追問道:“快說,你若敢狡辯,本宮就派人打你的板子!”


    那宮婢抽抽噎噎,一味磕頭,哭著道:“奴婢真的沒有什麽心思,請殿下和郡主相信奴婢。”


    總之一口咬死了,她就是什麽都不知道,看著那張虛偽的臉,燕薄秋更加生氣了,怒火中燒,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她想親自上去踹兩腳,奈何秦雪衣在旁邊,為著自己的形象,她到底忍住了。


    秦雪衣看那宮婢仍舊是狡辯,想了想,忽然道:“你既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你走吧。”


    那宮婢一聽,哭聲立即頓了一下,燕薄秋倒是急了眼,焦急道:“就這樣放過她了?”


    怎麽說也要打個七八十板子啊!


    秦雪衣卻好似真的不將這事情放在心上,道:“現在一時半會問不出什麽東西來,若是耽擱了宮宴反倒不好了。”


    這話是有理,燕薄秋隻好沮喪道:“好吧。”


    秦雪衣抱著她往回走,看著那宮婢快步走遠了,才對燕薄秋道:“走,我們跟上去。”


    第104章


    那宮婢行色匆匆地走過宮道,消失在轉角處,片刻後,燕薄秋和秦雪衣的頭便自牆後冒了出來,燕薄秋小聲道:“姐姐,她往後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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