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衣愣了一下,好奇道:“邀我?是誰?”


    采夏將那帖子打開,舉著給她看,秦雪衣匆匆掃過,目光落在帖子末尾,空白一片,她咦了一聲:“怎麽沒落款?這人好生奇怪。”


    “奴婢也這麽覺得,”采夏道:“來送帖子的那個人說,到時候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又皺著眉道:“不過奴婢覺得,還是慎重些為好,哪有邀人去赴宴,連名姓也要遮遮掩掩的?”


    采夏越說越覺得怪異,勸道:“不如主子您還是別去了,奴婢去將此事推了罷。”


    秦雪衣卻盯著那帖子的地址,饒有興致道:“你看見沒,這人的府邸位置,離咱們府好近。”


    郡主府在朱雀大街上,抬頭就能看見皇宮,能住在這裏的,大多都是達官顯貴的家世,四周不是侯府就是王府,再不濟也有個國公府,那帖子上寫的府邸位置,就在郡主府的斜對麵,朱雀南街,隻需要拐過半條街就到了。


    采夏聽了,疑惑地看了看,道:“好像是,主子是想去?”


    秦雪衣收了馬步,站直身子,笑道:“能住在朱雀街上的人家,都是家世顯赫的,主人家來遞拜帖,禮數也做足了,我們若是不去,反倒會落人口實。”


    她伸手接了那帖子,道:“去瞧瞧吧,這麽近,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壞了鄰裏關係。”


    聞言,采夏便道:“那奴婢去請示綠玉姐姐一聲,請她備下禮。”


    秦雪衣問道:“浣春不是病了麽,現在好些了沒?”


    采夏道:“奴婢才去看過她,還未全好,仍是咳嗽。”


    秦雪衣道:“請個大夫來給她瞧瞧,身體要緊。”


    采夏忙應了,拿著帖子又退了出去,去前廳找到了綠玉,將秦雪衣明天要去應約赴宴的事情說了,綠玉想了想,道:“此事我知道了,會安排妥當的,隻是浣春如今病了,主子院子裏缺了人,可還忙得過來?”


    采夏道:“眼下還好,有我與小魚在,想來再過幾日,浣春姐姐的病就大好了,要是再讓新人進來,我還得分神教她做事,太麻煩了。”


    綠玉點點頭,叮囑道:“也罷,你自己注意便是,若是覺得實在忙不過來,一定要與我說,我再臨時安排幾個人手,郡主的事最要緊。”


    聞言,采夏笑道:“姐姐放心便是,萬事有我。”


    第二日,一切都備妥當了,豈料采夏卻出了差錯,上午時候就開始鬧起了肚子,一趟一趟地往恭房跑,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秦雪衣立即吩咐人去請了大夫來,又讓采夏躺在榻上休息,憂心道:“莫不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采夏臉色蒼白,額上盡是冷汗涔涔,道:“奴婢今日一早,也沒有吃什麽東西啊,早食都是廚下準備好的。”


    小魚端著茶水過來,讓她喝了,秦雪衣皺起眉,道:“小魚也吃了,怎麽不見有事?”


    小魚想了下,道:“奴婢回頭去廚房問問怎麽回事。”


    秦雪衣頷首道:“問他們是不是把隔夜的食材拿來做了。”


    小魚應了一聲,便出去了,才出院子,便見一行人過來,打頭那個正是綠玉,她停下腳步,喚道:“綠玉姐姐。”


    綠玉頷首,道:“我聽說采夏也病了,怎麽回事?”


    說起這個,小魚忙道:“是呢,鬧一上午肚子了,主子派我去問問廚房那邊的情況。”


    綠玉道:“不忙,我待會就派人去查,隻是主子身邊隻剩你一個人伺候了,院子裏不能缺人,我想著你恐怕忙不過來,就安排了兩個人先頂上,都是做事利索的。”


    聞言,小魚看了看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婢女,有些眼熟,綠玉指著右邊那個婢女,道:“這個畫扇,從前還被主子稱讚過,做事也細致,先在院子裏做幾日,其他事情等采夏與浣春她們病好了再說。”


    聽她這麽解釋,小魚立刻就想了起來,看向那畫扇,對方微垂著臉,小魚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還是綠玉姐姐考慮周到。”


    綠玉道:“你便帶著她們進去吧,我現在就去廚房那邊看看。”


    她說完,又叮囑那兩個婢女做事盡心雲雲,然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小魚看了那兩人一眼,她如今在秦雪衣身邊這麽久,又有浣春與采夏教著,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遇事就惶惶不知所以的小女孩兒了,語氣平靜地對那兩人道:“你們先跟我來吧。”


    小魚帶著兩人進了院子,讓她們先等著,自己進屋去稟報了此事,采夏還躺在榻上哼唧,秦雪衣道:“讓她們進來吧。”


    采夏便強撐著從榻上下來,秦雪衣按住她道:“你身體不適,先躺一會,等會大夫來了再說。”


    采夏唇色慘白,道:“沒有主子坐著,奴婢躺著的道理,那兩個人頭一天伺候主子,奴婢得做規矩給她們看。”


    她說完,不顧秦雪衣勸阻,扶著榻下來了,立在一側,恰好小魚領著人進來了,她打眼一看,認出了那個畫扇,立即就想起了從前發生的事情來,眉心蹙起,但是望了秦雪衣一眼,她到底什麽也沒說。


    時間過去這麽久,秦雪衣已不記得畫扇了,府裏上上下下的仆役婢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大多還都是不許進內院的,所以她看誰都覺得麵熟,但又叫不出名字來。


    小魚道:“主子,這兩個人都是綠玉姐姐方才送過來的,一個叫畫扇,一個叫翠煙。”


    兩名婢女俱是行了禮,垂首斂目,看起來頗是安靜,秦雪衣對這些倒不是很在意,她本沒想著要很多人伺候,但是綠玉都安排好了,她也不能拂了她的意。


    等秦雪衣去了那邊屋子,采夏才深吸一口氣,按住痛得鑽心的肚子,對那兩人道:“在主子院裏,別的都還好說,隻有一樣,晚上的時候,除了小魚以外,誰也不許進屋。”


    畫扇與翠煙兩人麵麵相覷,俱是答應下來,采夏這才又把其他要做的瑣事揀一些說了,道:“其他不明白的,先問過小魚再說,今晚郡主要去赴宴,你們都打起精神,萬萬不要給郡主惹麻煩了,若叫我知道,回來有你們好果子吃。”


    她放完狠話,才又被小魚扶著離開了內院,去看大夫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更,還有二更,但是在什麽時候,我就不保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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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到了傍晚時分,秦雪衣便乘了馬車去赴宴,才一上車,便聞到了一陣好聞的香氣,像是梅花的冷香,與往日不同,她好奇問小魚道:“車裏熏了什麽香?比從前的好聞。”


    小魚嗅了嗅,道:“不知是翠煙還是畫扇熏的,奴婢等會去問問,主子若是喜歡,日後咱們都熏這個香。”


    秦雪衣卻笑了起來,道:“隻是偶爾聞一兩回也還罷,若是天天聞,再好聞的香氣也無甚感覺了。”


    小魚便道:“那就每日都熏不同的。”


    聞言,秦雪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她:“小小年紀,竟學得如此奢靡,還要每天熏不一樣的香。”


    小魚紅了臉,連忙伸手捂住,不好意思地道:“主子別捏,奴婢已經長大了。”


    頂著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還說自己長大了,把秦雪衣都給逗笑了,道:“我捏卿卿,他都不說什麽的,小魚是嫌棄我了麽?”


    小魚聽了,急急擺手,道:“沒有的事,奴婢怎麽會嫌棄主子?”


    說完,還往前湊了湊,支吾道:“那、那主子捏吧。”


    那小模樣一本正經,把秦雪衣頓時笑得不行,道:“小魚你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小魚經不起誇,紅著臉道:“主子才可愛。”


    秦雪衣支著下巴看她,笑道:“不及小魚遠矣,不過,卿卿也很可愛。”


    小魚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用可愛來形容長公主殿下,頓時納了悶,心說,長公主對著外人素來是板著一張臉,連一個眼神都吝惜,恐怕天底下也就隻會給她主子一個笑了。


    這話她倒是沒說,隻是道:“長公主殿下這幾日為何不來了?”


    “大約是忙罷?”秦雪衣也有些發愁道:“宮裏似乎近來事情格外多,他每日連上書房都不去了,要去禦書房聽議事。”


    說到這裏,她有些匪夷所思,心裏想著,不知道崇光帝是如何想的,讓一個公主,天天聽大臣們議朝政之事,這架勢,難不成還想培養出一代女帝出來?


    不過,秦雪衣轉念一想,若以卿卿的能力,要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了,必然也是遊刃有餘,成為一代明君,青史留名。


    不知後世的史書會如何書寫,想想這個,秦雪衣還有點小激動,激動了半天,才終於又想起來,這些都是她臆測的,卿卿現在還在禦書房裏坐著呢。


    馬車停了下來,小魚道:“主子,咱們到了。”


    本就是半條街的路程,秦雪衣原本還打算自己走著過來的,被小魚好說歹說勸下來了。


    因著是傍晚時候,天還未黑透,天幕透著深黛色,星子點綴,秦雪衣下了車,才發現麵前是一座高大的府邸,門口兩隻大石獅子,瞧著比她的郡主府要更氣派。


    那府邸門前有幾個下人守著,見了她們的馬車停下,連忙迎上來,熱情笑道:“貴客來了,請進,請進。”


    他引著秦雪衣往門裏走,小魚與畫扇等人跟在後麵,秦雪衣抬頭一看,隻見那門頭上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麵蒙著紅布,還未揭開,很是神秘。


    於是秦雪衣對這府邸的主人愈發好奇了,正在她要踏入那大門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兒刮了一陣風,竟然將那紅色的綢布吹得掉了下來,輕飄飄地落在了秦雪衣的頭上,把她整個人籠罩在內,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秦雪衣嚇了一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頓時有些發蒙,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朦朧的大紅色,小魚率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去將那塊紅綢揭開,緊張問道:“主子,您沒事吧?”


    秦雪衣擺手,道:“沒事。”


    卻見其餘的府邸下人俱是麵如土色,嚇得瑟瑟發抖,秦雪衣驚詫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那幾個下人猶如闖了什麽天大的禍事一般,叫秦雪衣心中愈發疑惑,她看了看手上的紅綢,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抬頭一看,隻見那匾額上的四個大字就清清楚楚地映入眼簾:長公主府。


    秦雪衣頓時恍然大悟,徹底明白了,這府邸的主人,竟然就是燕明卿!


    驚喜突如其來,讓秦雪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燕明卿悶不吭聲地居然就搬出了皇宮,難怪了,他這幾日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再看那幾個下人,顯然是事先被叮囑了要瞞好的,沒成想天不遂人願,秦雪衣都走到大門口了,蓋著匾額的紅綢卻掉了下來。


    燕明卿的一番布置和驚喜,徹底被攪黃了,也難怪他們怕得要命。


    小魚看著他們麵若死灰的模樣,悄聲道:“主子,這……”


    秦雪衣想了想,把紅綢交還給一個下人,道:“蓋回去罷,再拿什麽東西壓一壓,別再叫風吹掉了。”


    那下人捧著紅綢,惶惶然道:“郡主……”


    秦雪衣笑笑,安撫他道:“天色太黑了,什麽也看不清,我還是先進去吧。”


    一聽這話,那幾個下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欣喜地連連應道:“是,是,奴才知道了。”


    等終於進了府,秦雪衣才對小魚她們道:“你們也當什麽都不知道。”


    小魚笑著頷首道:“是,奴婢明白。”


    待知道這是燕明卿的府邸,秦雪衣的心情就不複來時那般平靜了,進了院子就一路看,廊下掛了許多燈籠,把個庭院映照得燈火通明,正是四月時分,院子裏繁花熱熱鬧鬧地盛開,比宿寒宮多了幾分人氣。


    秦雪衣一邊看,一邊想著,可惜了,卿卿的府邸怎麽離她的郡主府那麽遠?若是兩家挨著就好了。


    全然忘了之前的時候,她還覺得人家的府邸太近了。


    一想到以後就可以隨時來找燕明卿,秦雪衣的心裏便分外輕鬆,就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下人引著她入了花廳,廳內點著燈燭,照得仿佛白晝一般,十數名侍女自廳後轉出來,亭亭分立兩側,躬身向她行禮,齊聲道:“拜見郡主,郡主萬福金安。”


    秦雪衣:……


    這排場似乎有些太大了,她下意識朝那廳後看了一眼,果然見一道深色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挺拔高挑,分外熟悉。


    那身影朝她走過來,出現在燭光中的那一刹那,秦雪衣的心裏不知為何,忽地一跳,她的眼睛都仿佛被點亮了一般,驚喜道:“卿卿!”


    她以為自己一開始就撞破了燕明卿的布置,此時也不會再如何驚喜,待見到對方的身影時,秦雪衣才知道,欣喜仍舊是在的。


    那種喜悅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甚至不需要她再去刻意假裝。


    秦雪衣素來就很直接,一高興撲了過去,燕明卿連忙張開雙臂把她抱住,麵上露出幾分笑意,道:“這麽高興?”


    後麵的桂嬤嬤看見這情形,眼皮子頓時一跳,心裏又開始湧現了不妙的預感,而且比從前更加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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