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聽說過北方有火炕,可是他原本是一個南方人,火炕這種東西見都沒見過,更別說做了。


    別說隻一個想法就能做出來,這玩意兒不懂的很可能漏煙,而且沒經驗做出來的東西過熱或者沒多大效果也是正常的。而且人在火炕上,久了雖說不至於被烤幹了,可到底對身體不怎麽好,能不睡還是不睡的好。


    不過總的來說,也就是不讓煙霧透進屋子裏來,而且還要讓屋裏暖和就是了,不一定非得要火炕這麽考驗技術的。


    林安宇想要用鐵爐子,可家裏沒有多餘的鐵,在交代了一番後便難得去了縣裏。


    家家戶戶緊閉的情景,讓這裏顯得像一座空城,地上偶有斑駁血跡,特別是有這霧遮擋住了視線,讓他感覺自己仿佛誤入了某種恐怖片的場景。


    林安宇進城之後都沒看到人,一路按照從前的記憶往前走,大半個時辰之後才找到了那家鐵匠鋪。


    鋪子上的牌匾讓他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隻是這關得緊緊的屋子,給人的感覺就不太好。


    林安宇上前敲敲關閉著的房門,良久無人應答,似乎裏麵根本沒人一般。隻是他卻能聽到裏麵緊張的呼吸聲,證明了對方隻是不想或者不敢開門而已。


    “開門,我是來買東西的。”


    可裏麵還是沒反應,林安宇無奈的皺眉,左右看看,他記得這鋪子後麵是有一個院子的。他往旁邊走一些,看著這房子後退兩步估算了一下,然後猛得一躍跳上半空手攀住屋簷邊角支出來的木頭,一用力直接翻了上去。


    站在高處是要涼快些,如果這不是冬天的話,腦子裏一晃而過的我某某早晚將凍死在武林之巔,想到這林安宇感覺鼻子有些癢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憑感覺跳了下來,進入了院子。


    回頭看向但店麵沒有隻有門簾的地方,勾起一抹笑往裏走去,這些人怎麽這麽天真,若他真有惡意直接踹門就進來了,而且不用破壞的方式,他不也一樣進來了。


    掀開厚厚的門簾,裏麵的人無法置信的看著他從後麵走了進來,震驚得連手上的鐵錘都差點掉到地上。待反應過來立刻握緊鐵錘,往後退縮,在林安宇靠近時舉起鐵錘就朝他揚過去。


    片刻之後,鐵匠不得不冷靜下來,然後默默的開火爐給他做鐵爐子,內心卻驚悚不已,這是哪裏來的怪物,就連他用的鐵錘的手柄都給掰歪了。


    然後被迫給他做這鐵火爐,你以為他願意的嗎?他也很想說不啊,可是自己不敢啊!


    林安宇微笑著在旁給他說著要求,鐵爐需要密封,留一個門放碳火,這個門需要能關上的,上麵的要放一層圓圓的鐵板,要跟爐子契合到剛好遮擋住煙火,鐵板要不薄不厚,上麵放一個鐵壺或者鍋能燒熱水那種。


    後麵要有一根鐵的管子,那就可以讓煙霧從管子裏傳到屋子外麵,屋子裏就清爽幹淨了。他自己是不會做這些,不過這不是有專業的麽?必定能完成這些要求的是吧?


    緊趕慢趕,這鐵匠總算是在天黑之前做好了一個,林安宇檢查了一番,感覺還行,都達到了他的要求,現在隻需要帶回去試試就可以了。


    “這是給你的報酬,就按照這個樣子再做五個。”林安宇滿意的站了起來,掏出二兩銀子給了他。這個拿回去先用上,而他爹娘的房間裏也得放一個,再加上郝落的,穆邵宋群的,還有才來的唐生笙的,多做一個放著吧,萬一壞了也不那麽著急。


    “這個……”鐵匠搓著手期期艾艾的問:“可不可以給糧食,什麽糧食都行!一個爐子二十……不,十五斤就好。”


    “用糧食不是不行,隻是你看我這是帶了糧食的模樣嗎?”林安宇攤手,他這次出來沒帶糧食,主要是那麽大不太方便,就這麽空著手來了。


    “不過之後那五個爐子倒是可以用糧食付錢,你先做好,我過幾天來拿。”


    “好好好!我這就做!”鐵匠興奮的繼續開爐,這五個鐵爐加起來就有七十五斤,節約些夠他們一家吃兩三個月的了。


    林安宇搖頭,帶著爐子走了,回去時看到一群人大搖大擺的走在城市裏,不想多事的他一閃身避開了。扛著爐子就往家裏趕,離開這麽久了,不知道家裏如何了,而且他也餓了,不想吃空間裏放著的食物,雖然空間是靜止的,放進去是什麽樣拿出來還是什麽樣,可到底是感覺不對。


    而且,家裏做的比他空間裏的幹糧之類的食物要好得多,想到這林安宇的腳步加快,到底是在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了家。


    家裏人都已經吃過了,不過在鍋裏給他留了飯菜,林安宇放下鐵爐,吃完了飯之後才開始鼓搗這東西。


    爐子可以放在床尾的地上,這樣的距離既暖和又不至於太過接近,以至於礙手礙腳。至於通風的話,牆上都是青磚的,開個洞不太好,可以在窗戶上開個口子,直接把鐵管從這裏戳出去,煙也就往外跑了。


    雖然看起來不太美觀,但是以林安宇的性格來說,隻要自己覺得舒服就好了。反正做窗戶又不費事,他自己都會,明年不用了就把這窗戶給換了。


    放進木炭,點上火,關上爐子的門,再放上一個盛滿了水的挺大的鐵壺,沒多久屋子裏開始暖和起來。


    郝雨笑眯眯看著他為了自己忙前忙後,感覺心裏暖暖的。


    雖然現在腿腳有些浮腫,甚至走路都困難,不時能感覺到肚子很難受,而且半夜容易驚醒睡不著,可還是覺得——值得了。


    他自己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是,就是在知道被拒絕了之後,還未曾放棄來找他了。


    否則就不會知道,這人到底有多好,看似對什麽都不在意,可自己有任何不舒服,還未說出口就能被察覺到。


    也想要為他更多事,想要關係他,卻總是被他溫柔的寵著。不知孩子還有多久才出來,想到這是有著自己和安宇共同血脈的孩子,那一股幸福感,就讓他感覺不到那些疲憊。


    林安宇放好鐵壺,回頭就看到郝雨專注的眼神,突然愣了一下。那裏所擁有的,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再無其他。


    “怎麽不睡,再不睡過了這個困勁兒一會兒又睡不著了。”林安宇握住了他冰涼的手,這雙手骨節分明,指尖上是粉色且幹淨圓潤的指甲。


    “現在又沒什麽事需要我去做,白天困了再睡也行。娘這兩個月又什麽都不讓我做了,呆著有些無聊。”郝雨在他的攙扶下,笨拙的去處掉厚厚的衣物,然後上床蓋上被子。


    林安宇看得抿著唇,幸好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嬰兒就要來到這世界了,郝雨也就不用再忍受這些了。做什麽都得顧慮著肚子上這寶貝的日子,是他想象不到的可微笑著的郝雨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而在前世他也根本就沒想過,會有一個人能為了他忍受十月懷胎之苦,這時候他有孩子其實隻要一個就夠了的想法。


    反正他在遇到郝雨之前,對於小孩都還沒什麽想法,至於別人所說的多子多福,好像也沒什麽重要的。


    第119章


    這爐子雖好, 可效果有些太好了, 特別是在他們這就叫縫隙都被皮毛堵住了的時候。半夜林安宇就受不住熱掀開了被子,隻留了個角落把肚子蓋上。


    轉頭看向旁邊的郝雨, 也是睡得臉上紅撲撲的,摸了下他額頭, 沒有汗漬, 看來這溫度剛剛好。林安宇又躺了回去,半夜醒來突然就沒了睡意,睜著眼睛看著那頭頂, 耳邊聽著水沸騰的聲音,等明天醒來,估計這水至少會蒸發掉一半吧?看來隻用壺不行,太小了。


    等明天要把它換掉, 用能盛放更多水的鍋好些, 這煮了太久的水不能喝, 不過可以用來洗漱,也不用再單獨燒熱水了。


    晚上泡腳似乎也挺好, 不過白天也燒著是不是不太好, 他們又不是一直在臥室裏不出去。


    這麽一說鍋似乎還不夠,要每間房一個, 那看來下次去縣城還得把鍋也買了。


    這麽一來給的糧食要再多些,上次那三個騙子那裏拿到的糧食還有很多,這次可以用那些糧食去買東西。


    過幾天叫穆邵兩人去便好,似乎他們很久沒出去了。


    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唐生笙, 這人不知會在家待多久。若他所記不錯,這人年紀應該與他差不多,最多便是小那麽一兩歲,也快成親的年齡了。這麽看來必定不會待上兩年,他家裏或許會給他定親,一兩年之後,外麵的勢力不管大大小小,至少大致算是平穩發展了。


    還有林芊芊,按現在的情況來算,她的命運算是徹底的打亂了,但女主的光環似乎還在。至少現在都經曆了兩三次大亂,可她一家人仿佛毫無自保之力,卻在這隨時有可能沒命的年代,他們一家四口卻沒有一點損傷,甚至連跟著他們的趙安也是。或者這得歸功於她的另一個好運的金手指?


    而林安旭倒是無所謂了,現在的他對於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回顧在這世界遇到的人,再一個便是周清了。


    林安宇微微睜大了眼,莫名其妙的接近,被拒絕了也不放棄,賭上自己的名聲也要嫁給他。


    當時他對於原身的記憶並不很了解,可是現在仔細回憶後便發現,這一切非常的詭異。原本他們的關係不是說不好,但也就是正常的表兄妹的關係,這林家可是有好幾個表兄。


    但突然有一天,周清的態度就變了,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其實這時候的周清就已經換了一個人?但看她對周圍人的熟悉並且能主動改變態度,那她要麽是重生的,要麽就是穿越且是熟悉這裏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不過,到底之後會發生什麽特別的?或者這所謂的特別就是這一年半以外反複無常的災難?這以後……


    ‘嗨,想這麽多有什麽用,還不如早些睡了,把所有物資都準備好,總能用得上。’林安宇閉上了眼,困意突然襲來,放下了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東西,片刻就睡熟了。


    一覺醒來,睡前想的七七八八的東西跑得沒了影。說不在意那就是真的不在意了,幫郝雨穿上外衣,然後把窗戶打開一條縫,清涼的空氣頓時從窗戶裏透了進來,神清氣爽!


    之後幾天穆邵宋群辛苦的把鍋爐給帶了回來,東西倒是不重,可太大了些,不好拿,可以說兩人回來時身上掛滿了鐵東西。


    至於馬車牛車那是沒有的,村子裏唯一的牛,在夏天就沒熬過去,死了。寶貝了那麽久的牛,就這麽突然沒了,王大爺既心疼損失掉的銀錢,又心疼這條陪了他十年的老牛。


    有心就這麽埋了讓它安息,可看著家裏餓得瘦骨嶙峋的孩子,還是一狠心把牛皮剝了,牛肉給分了自家好好的吃了一頓,別的大多賣掉了,就跟村子裏富裕些的人家換了些糧食或者銀錢。


    而石頭村沒了唯一的交通工具,一切出行就隻能靠自己那雙腿了。


    爐子帶了回來,給每個房間都裝上了,雖然耗費大,存儲的木炭卻是夠的。在沒有這鐵爐的時候,就是按每間房一個甚至兩個火盆來算的,至少這個冬天再加上春天那段時間所用的木炭也足夠了。


    林芊芊來串門時感覺這東西似乎還可以,姑娘家好像天然的畏寒怕冷,更加的無法抵禦寒涼,看到後就纏著要走了一個。


    林安宇被纏得沒法,又告訴了她是在哪做的,如果還要就讓穆邵陪她去,其實這東西隨便哪個鐵匠都能做,不過是現在不好找到人罷了。


    拿到想要的東西,是讓人開心的,林芊芊看了眼周圍閑著的正好是穆邵,就請人幫忙帶回了家,給他盛了碗暖暖的骨湯喝了。


    等之後又送了些碳過來,雖說林芊芊以前看起來不懂事,可至少不占別人便宜的想法她卻是覺得理所當然的。


    而經過了朱子墨的背叛,或許算背叛吧,這半年讓她明白了什麽叫生活,什麽叫做現實。


    她沒問需不需要她做什麽,也沒要求林安宇做什麽,就好像他們身處的還是末世之前,那安穩平靜的世界。


    林安宇倒是不多介意這些,教他們在家布置了些陷阱,總比光禿禿的圍牆好些。


    偶有天晴也驅不散這白霧,該慶幸的是這隻是純然的天氣原因,而不像現代的霧霾一般對人體有害,多呼吸幾口也隻是感覺冷而已。


    高額的獎勵總有人心動,在發現打不過這家人之時,就開始想光明正大的把糧食拿到手。這世界的人如此之多,總有人心疼家裏的羊羔能賣多少錢,再困難也沒舍得把它殺了的。


    聽到這消息之後,就趕緊吆喝上親兄弟們,一起把母羊連帶小羊崽子都給送了過來。一隻大的,還有兩隻不滿月的羊羔,雖然外表看起來瘦骨嶙峋,但好歹是活的,能給娃提供口糧的!


    林安宇高興的收下了,不僅給了他承諾的十兩銀子跟兩百斤粗糧,還另外附送了兩斤紅糖,算是獎勵了,也給了介紹的人兩斤。


    在送走人之後,何氏趕緊的去把他們存下來的稻秸給扒拉了出來,給了母羊吃。


    “看這可憐的。”秸稈雖然是幹的,不過這冬天萬物枯萎,也隻有這些能給它吃了,不過想想以後這就是她大孫子填飽肚子的來源,又回地窖裏拿了個紅薯出來,看著它吃得津津有味。


    何氏一邊看著羊從紅薯上咬下一大塊,一邊支使道:“安宇,去給這三隻羊搭個棚子。”


    “行。”林安宇提起刀去了旁邊,他家原來是有個棚子的,就在廚房旁邊,今年回來後看著髒亂感覺糟心就拆了。


    不過地方是留出來了,而且隻是把上半截給拆了,下半截和牆角是用磚做的,就還保留了下來,還有屋頂也是好的。


    家禽牲畜用的屋子本來就需要通風,所以當時上方做得沒那麽嚴實,隻是用的木板,現在新做了再裝上也不難。


    看著這羊瘦弱到剔除骨頭不知道有沒有一斤肉,還帶著兩隻羊羔,就讓人擔心它會不會過兩個月就因為過瘦而死。


    它來這家裏後,家裏人就不時的過去看看,給他吃點好的,沒事你給扔一塊紅薯,我給它放幾片葉子。


    母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胖了起來,毛色看起來也暖和了些,就連兩隻小羊羔都肥嘟嘟的。惹得家裏那隻狐狸整天的蹲在窗戶上盯著它們流口水,思考著是不是可以下口,被林安宇拍了一下委屈跑開了。


    一副不再理你的架勢,這麽久了感覺林安宇不會要了它的小命,這狐狸也開始膽肥感耍性子了。


    過了會兒狐狸又悄悄的跑了回來,繼續盯著兩隻羊羔,抓著窗沿磨爪子,但還是沒敢動口,隻能眼巴巴的盯著。


    外麵雖然有些亂,至少他們家裏這一方空間還算是平靜的,每天醒來所麵對的也不是絕望,而是期盼著新生命的到來。


    好像就是平常的一天,醒來突然發現他們家的下一輩就要來了,頓時打破了林家的平靜。


    不管做了多少心理準備,等真的到了這一天還是慌亂無比,林安宇把郝雨扶著到了另外安置的塌上,然後立刻去找能接生的人。


    何氏留了下來陪著郝雨,其他幾個大男人在外麵不知道做什麽,而且也不好靠近。被何氏叫去燒熱水去了,郝落被叫去給他哥煮麵了,後麵可是生死攸關,可不能餓著肚子。


    這才早上,林安宇過去就把人從飯桌上帶了過來,等來人一看覺得還早,他們隻得先招待人吃了飯再說。


    林安宇想想覺得不安全,又跑去把劉大夫給找了過來然後隻能束手無策的等待著孩子的降生。


    等把人都帶來之後,林安宇什麽也做不了,站在外麵腦海裏混亂一片,隻郝雨汗流浹背忍痛的模樣刻入了他心底。他不懂生孩子的事,可前世似乎有聽說過女人懷孕對身體有好處,那時候聽了也沒細想,隻感覺怎麽這麽奇怪,明明聽人說過懷胎十月再苦不過。


    可現在他隻覺得那些人說的都是放屁,剛出生的嬰兒怎麽也得有五六斤了吧?這麽大一塊肉從身體裏分離出來,那是何等的痛苦。不對身體產生傷害就謝天謝地了,還想要靠這個調理身體?怕不是被忽悠瘸了。


    或許是有那麽一丁點的好處,可相較於生產對身體的傷害而言,那麽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調理,便再沒份量可言了。


    “你可消停些吧,剛才我給你夫郎把脈看過了,他身體很健康,這次肯定會平安的。”劉大夫看他焦心的模樣,好心勸了一句。“剛才穩婆不是說了,孩子胎位很正,不會有什麽波折,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生了。”


    林安宇望了他一眼,眼裏卻是沒看到人,隻是有人在旁跟他說話本能看著這方向,剛才的話根本沒能進他腦子裏。


    劉大夫搖頭,這第一次當爹的他也不是沒見過,可能是高興傻了吧?算了,不理就不理吧,他自己喝茶去,說起來這林家日子過得還挺好,待會兒給他的出診費必定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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