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簡單單的西風邊境裏的下人,何必這般的小心謹慎。


    老婦人的視線落在喬姝的臉上,以及隨後她望向了喬姝手腕那處方向,她向喬姝走了過去。


    “賀門主,容老婦人為喬小姐瞧瞧。”在賀澤還未開口,她先一步說道:“當時小姐下咒,婦人便在身旁。”


    她的意思很明了,並無惡意,且現下她才能更為清楚喬姝身子的情況。


    鳳眸在她身上掃過,見她麵容從容,一點也無其它的意思。而瞧見她手腕處少了一片的蘭花,賀澤終究是讓她給小孩把脈。


    賀茹是陰靈族的人,而蘭花印記則是她的標誌,比她蘭花印記少了一片的人,是陰靈族守護者的標誌。


    把脈片刻,老婦人臉上的神情都未有太大的變化,隨後聽得她說道:“喬小姐無大礙,隻是待會兒會有些刺激的疼痛。”


    玄璟給喬姝服下了活血的藥,且比起往常的活血藥份,他似乎加大了些量。蘭花印記所封印的記憶,也會隨之出現。


    片刻後,在老婦人瞥到不遠處的冰棺,她那平靜的眸如同一顆石子掉落湖麵,蕩漾起一絲漣漪。她向那冰棺走去,腳步也比起先前那般多了些急促。


    玄音見她欲要往冰棺而去,又不知她究竟是何意圖,他知曉柳葉如對玄璟的意義何在,他先一步攔住了前進的婦人,“在下不知老人家是何目的,因而望老人家原諒這阻攔之罪,這是我浮雲閣少閣主的妻子,切勿靠近。”


    妻子?


    對於玄璟有個妻子的事情,賀澤也是曾經聽說過的,也知曉她已經死了。因為他對不感興趣的事情,也不會去隨意調查,所以賀澤對於玄璟也並不知曉這個玄璟的妻子是什麽人。


    “我是來接我家小姐回家的。”


    老婦人的話使得在場的人皆為之震驚,賀澤此時也望著那處冰棺瞧去。


    若是說冰棺裏的人是這老婦人的小姐,世間也隻有一個人,那便是賀茹。


    “我家小姐名喚賀茹,我是來接她回去的。”老婦人轉過頭望著賀澤,“望賀大門主,可以讓我這老婦人將我家小姐接回去,我們族人死後必須安葬於我們族的土地上,才會得以安息。”


    若是沒有賀澤的幫忙,老婦人知曉自己是不可能將小姐接回去的。這些年玄璟將賀茹藏在島上,而賀茹的消息也沒有傳出去,所以她尋了那麽多年,卻是都沒有消息。


    若不是前段時間,她才得知原來自家小姐在浮雲島,她怕不知道還要找尋多久。


    “那老婦人怕是認錯人了,我們少閣主的夫人,名喚柳葉如,並不是你所說的賀茹。”


    柳葉如?


    賀澤不禁想起,小時與她討論的一個場景:


    賀茹看著她自己寫的一個“茹”字,有些好奇地問道:“哥,你說母親為什麽給我起個茹字呀?“茹”字不就是一個葉子加個如嗎?以後我就叫賀葉如吧。”


    他隨意瞥了眼那字,淡淡說道:“難道不是一個草加一個‘如’?”


    賀茹:......


    他似乎還能記得當時賀茹聽了他的話後,臉色有多麽的難看,但是她還是覺得“茹”是一個“葉”與“如”字,還說日後她闖蕩江湖時,她定要起個一看就知道她是誰的假名字,取個姓,再加“葉如”二字。


    後來賀家發生那些事情後,她被帶走時,也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了。柳葉如,可不是她真正的姓氏加她所要的“葉如”二字。


    賀澤抱著小孩,接著來了冰棺旁,直到他瞧清那張許久未見的臉後,他才真正相信是她。


    玄音知曉,那賀茹隻是賀澤父母幫著她人照顧的孩子,雖說已是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來對待,但是畢竟他們無血緣,而身為賀茹不是親生的哥哥,賀澤對已經嫁給了玄璟的賀茹也無法說什麽。


    而且玄音明白,玄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人帶她離開的。


    “隻要有我在,我定不會讓阿如給你帶走。”玄璟脈搏已經穩了些,意識漸漸恢複過來,當他清醒時,便聽得老婦人要將他的阿如帶走,他掙紮著起身。


    “阿璟,你不能運功!”玄音見玄璟要起來,而他已經封鎖了玄璟幾個穴道,但是玄璟卻是想要衝破。然而玄璟沒有衝破,先一步倒了下去。


    玄音也攔不到老婦人,先是去照顧玄璟,今時的玄璟已經不同之前的玄璟一樣。


    瞧著玄璟不同尋常的模樣,賀澤聽得玄音隨後道:“請賀門主原諒阿璟是入了魔障的緣故,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看了太多的書,竟是已經走火入魔。”


    玄璟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先前賀澤瞧著他的正常之處,想必是他還未進入魔障之中,用他自己的功力去克製住。


    觀其麵相,賀澤又為玄璟去探脈,道:“玄音,你將玄璟扶起來,先通他玄關穴,再依據通氣心法,依次將其它穴道打開。”


    看到現下的景象,老婦人也是著實一驚,她從未想到過玄璟竟是會變成這般模樣。


    “將你手中的暗器可以放下了。”賀澤此時站在玄璟身前,冷然一瞥,老婦人手中的暗器他怎可沒有發現。


    賀澤垂眸瞧了眼玄璟,竟是沒有想到他會與賀茹有如此的糾葛,“因為他若是走不出這魔障來,不用你動手,他也會死。”


    老婦人見著眼前的場景,手中的暗器也被她握得緊了緊,片刻後她收了起來。


    因為她知曉,確實是沒有什麽必要了。若是有人入了魔障,是很難會出來的。


    “姑姑。”老婦人身後一人見她放下了暗器,不禁喚道。


    “確實不必了,他定是活不了。”老婦人走近冰棺,看著安然躺在裏麵的賀茹,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小姐,您還是不恨他的吧,所以才會在最虛弱的時候還來瞧他。”


    隨後老婦人又瞧了眼那玄璟,他的麵容慘白,唇上帶紫,但是她卻還是無法原諒,這個將自己小姐推向深淵的人。


    “小姐啊,你向來都是不聽老奴的話。這次可否聽老奴一次,我們回家去,遠離紛擾的世間吧。”蒼老的聲音裏,聽者皆能聽出為之動容的悲涼。


    她尋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將小姐帶回去了。


    在這番動靜中,喬姝也有些許反應,不由地發出一聲呼喚來,“阿澤。”


    賀澤聽得小孩輕聲呼喚,也喚了她一聲:“姝姝。”


    但是喬姝也隻是喚了他這一聲,當賀澤瞧去時,她卻是並沒有清醒之態。


    腦袋昏昏沉沉的,喬姝也聽不見外麵有什麽動靜,她在昏沉中,於夢境她似乎感覺自己來到了一處地方,她從未來過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喬姝便朝著光明的地方走去,忽而她在朦朧中瞧見一處門檻,且她覺得這裏很是熟悉,但是她卻也記不得自己什麽時候來過。而她進去後,周圍的景象她卻是不太看得清楚。


    “我們雪歌怎麽這般的聰明呢?”


    “那是因為像太子殿下嘛,這過目不忘的記憶苑雪可是沒有呢。”


    “但是我們雪歌有著我最愛苑雪的美貌,日後我們的雪歌這般聰明與動人,誰能配得上啊。”


    是誰在說話呢?


    喬姝聽著那二人的聲音,卻是怎麽也看不見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說話。


    再次轉過身去,喬姝沒有看見人,不過還是聽得方才那女子說話的聲音,與她先前的聲音聽到不一樣的是,這次女子的聲音裏盡是悲傷與不舍,“李嬤嬤,不要讓雪歌再回到懷城來,帶她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不要難過的,她好想去抱抱那個女子,那個被叫做苑雪的女子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若是姝姝給苑雪一個懷抱,她怕是不會那麽難過了。


    “苑雪,日後我會把雪歌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甚至是比親生女兒更重要,我定會護她周全。”


    喬姝尋著聲音而去,這次她似乎看清了這二人的臉。在看清那說話之人,喬姝一眼便認出了,那說話的人是今日她看到躺在一處的那個女子,也就是少閣主的妻子。


    隨後她去瞧另外一個女子,可是這個女子卻是背對著她。喬姝不得已隻能是往那個女子麵前走,片刻後,她才瞧清了那人的模樣。


    但是在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喬姝不知自己怎的,頃刻間那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她就那般地望著眼前的人,眼淚大滴地落在地麵上,濕了一片。


    為什麽自己會哭呢?喬姝好像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看著那女子,就想去與那女子抱在一起,這人的懷抱也會像阿澤的懷抱一樣溫暖的吧。


    這人怎麽看上去如此和善呢,好像是一團光一般,隻要有她在,似乎自己就不會那麽怕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柳草如哈哈哈哈哈


    賀茹:......請滾,謝謝


    不好意思寶兒們,今天因為電話費欠費,就遲了


    第72章


    “不要!”喬姝驚得睜開雙眼,半個身子也從床上直接立起,臉上盡是懼意,心髒加速得跳著,仿佛馬上就能跳出胸口一般。


    “姝姝。”聽著熟悉的聲音,喬姝才發覺到身旁的賀澤,一把抱住他,哭著道:“阿澤,姝姝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阿澤會一直在。”賀澤也抱著喬姝,為她輕撫著背,寬慰道:“姝姝不怕。”


    喬姝摟得賀澤緊緊的,將方才夢到的場景說給他聽,“阿澤,姝姝夢見有一個女人要掐死姝姝,很可怕的。她的眼睛就像那個、那個佳平公主一樣。”


    聽得喬姝所說的話,鳳眸倏地一動。


    回想起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他又想起玄音所說,喬姝會想起被封鎖的記憶。封鎖的記憶則是被下咒人施展咒語前的記憶,賀澤知曉那是喬姝才隻有兩歲多,記起來的東西應該也少,而現下聽得她這一說,恐怕並不似噩夢,而是她殘存的記憶中的畫麵。


    而對於喬姝所說的有著佳平公主一樣眼睛一樣的人,賀澤也猜得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劉靜怡。他聽過,當年劉靜怡在下毒後,還不解恨便想要掐死先太子與先太子妃的孩子。若不是賀茹及時趕到,怕是還沒有毒發,而那個孩子便被掐死。


    “噩夢總是會過去的,姝姝不必再記得。”過去的事情,就應該讓它過去,就讓小孩當作噩夢一場。


    賀澤拿出羅帕為喬姝擦去方才落下的淚,見她點了點頭,笑著彎著唇回道:“恩,噩夢都會過去的。”她的嗓音還帶著剛醒來的迷糊與哭腔,隨後喬姝仍能感受到臉上還有些擦拭後的濕潤,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酸得厲害,還泛著幹涸的痛。


    唔,她好像在夢中哭了好多次哎。


    “頭可還疼?”想著那時小孩昏迷的時候,她就與他說過,頭疼得厲害。


    她搖了搖頭,現在並不痛了。好像什麽東西出現在夢中後,她的頭就好多了,已經沒有什麽疼痛的感覺。方才好多零碎的東西出現在她夢中,但是喬姝現下除了夢中喚著“雪歌”的女子模樣與她經常喚著的名字,其它事情喬姝也記得不太清了,很多東西都很模糊的。


    喬姝隻以為這是夢罷了,卻是不知這是她小時候殘留的記憶。雖說那時她還小,但是有些片段還是會有些記憶。隻是具體的一些人和事情,她都記不清了,因為她那時畢竟才兩歲多,差不多三歲而已。


    “阿澤,其實在這次夢裏,姝姝也做了一個美夢的。”喬姝想起那個女子真的是她見過最美的女子了,她長著一張鵝蛋臉,姣好的五官,以及一雙靈靈的狐狸眼,整個人看上去美極了,而且喬姝覺得她極為親切的。


    記得她在說書先生那裏學過一句話,說書先生說過類似於夢中那女子的模樣的誇詞來著的。


    喬姝想了想,終於才想起說書先生說過的話,說書先生說過這種類型的女子可以用兩個詞形容,好像是叫嬌若春花、媚如秋月。


    夢中人兒的模樣被喬姝用自己的言語來形容,賀澤聽著她的描述,頓時也知曉她所說的是何人。因為有著那般特征的,西風國裏也隻有倪苑雪一人。


    “不過她好像很舍不得她的女兒,那個被叫做雪歌的小丫頭應該就是她的女兒。這個女子似乎有很大的苦衷,所以才不能繼續照顧雪歌哦。”喬姝依舊能記清那個女子眼眸中的不舍,明明那麽美的一雙眼睛,喬姝卻看得她噙滿了淚水。


    雪歌,賀澤當然知道是誰。宋雪歌,先太子與先太子妃的親生女兒,本該在兩歲多死於劉靜怡黑手下的人。


    想起那夢中女子悲傷的樣子,喬姝覺得也受她所感染一般,“姝姝很想抱抱她,告訴她,雪歌不會怪她的。”


    雖然她不認識雪歌,但喬姝覺得雪歌不會怪自己母親的吧。


    賀澤看著眼前的小孩,望著她那雙澄淨的雙眸,道:“她會明白的。”


    她會明白,自己的女兒從未怪罪過她。


    這次的記憶開啟,賀澤慶幸的是,小孩當時還小,並沒有記得到太多的東西。若是太多東西明白了,小孩也不會再像現在這般。倪苑雪既然讓李嬤嬤將她帶於與朝中無爭的地方,也是不想讓她為朝中之事煩惱。


    所有的恩怨,也不該讓她一個小孩來承受。


    懷城裏風雲湧動,多少人為了權勢而互相爭鬥。那時的先太子卻是局外人一般,不沉迷權勢之爭,隻想將西風國建設得更好。


    但是他最後還是失敗了,因為他在先帝宣布新一代帝王時,先一步死了。後來先帝沒多久也死去,遺詔上的名字則是現在的宋熙。


    在賀澤懷中的喬姝有些倦了,方才一直在做夢,睡了也是極累的,現下眼皮乏得很,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中旋即浮上一層水霧,“阿澤,姝姝又困了。”


    賀澤揉了揉她披下的烏發,有些寵溺地望著她,隨後將她放平於床上,“那姝姝再睡會兒。”他為喬姝蓋好被褥,正準備要離開,卻發覺自己的手還被小孩握住。


    “阿澤,姝姝想和阿澤一起睡。”喬姝見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她雖有些困,但做的噩夢依舊能浮現在腦海裏,她還是有些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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