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博納塞拉擁有有限的壽命,陷入永恒後預示的厄運不會找上他們,他們是完美之物。’這是伊諾大師的原話。>“……所以博納塞拉的力量真的也承襲於、惡魔。”他們是保留了所有人類特性,拔高力量守護人類的神匠之作。何塞垂下眼簾,卻發現弗林特十分平靜,他聽到對方這樣說。“力量來自於密督因的天使和力量來自於那位最初吸血鬼對惡魔之力的改造,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弗林特看向何塞,“那都是你。”這件事也不過是一個答案罷了,答案本身已經無關緊要,隻是知道與否的區別。何塞攥緊愛人的手,盯著他不似凡物的臉孔看了半天,而後兀自點頭,“【完美之物】。確實,我麵前的這個博納塞拉是完美的。”原本一臉複雜的弗林特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像被何塞點燃了心中缺失的喜悅。至於分析機說出的博納塞拉誕生曆史,如今的弗林特已經能用另一種眼光去看待它了,一種割裂的眼光。“之所以獵人會跟吸血鬼的血排斥,根本不是因為天使與惡魔的力量相斥,而是——”何塞把弗林特的話接了下去,“博納塞拉體內的惡魔之血跟人類之血有著微妙且脆弱的平衡,任何一種外力都會使得這種平衡崩潰,崩潰的結果就是死亡。”所以博納塞拉獵人既不能被吸血鬼轉化,也很難跟人類結合誕下後代,他們被動形成一個固有的圈子,如今為了消滅所有惡魔之血的失敗品而進行著他們的狩獵。“為何博納塞拉的祖地就在歌洛仙附近,又把它奉為聖地?”<無法明確‘聖地’的信息。自惡魔絕跡於密督因,博納塞拉家族世代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神匠伊諾·特裏斯維奇的安全,其次是代行伊諾大師的權力懲處負有罪責的吸血鬼。>“灰淚。”弗林特在聽到博納塞拉曾經的職責時緩緩道出這兩個字,他想到了這其中的某種聯係。“灰淚的配製方法,伊諾大師在這之前傳給過誰。”<灰淚,原名斯洛賓抑製劑,是伊諾大師研究將吸血鬼還原成人類實驗中偶然研製出的有害產物,在記錄中,它配製方法的擁有者除了伊諾大師以外,還有、>聲音說出兩個名字。赫爾·弗裏亞基諾。奧蘭多·博納塞拉。依照塞拉米亞斯女士的說法,伊諾填滿灰淚的冰棺被沉入沼澤,如果那不是他自己的意願,那麽下手的會是誰。“博納塞拉。”弗林特低沉的聲音透著浸在血裏的冷酷,“他驅逐了歌洛仙中的天使。”“為什麽不是弗裏亞基諾。”何塞拽住弗林特,他不想看到他這副表情,而且還是親口說出自己家族的先人就是凶手這種事。“如果是吸血鬼,他不會說神匠是被人類殺死,博納塞拉早已不將吸血鬼當作人類。”弗林特緩緩道:“博納塞拉本身就是凶手,還是他們沒能從凶手手中保護住他們的信仰,密督因如今的現狀已經給我們答案了。”也不知分析機是否一直在聆聽他們的對話,牆壁適時發出聲音,將一條相關記錄吐露出來。<伊諾大師在被認定死亡的半年前曾去往灰堡,但灰堡的大門未向他敞開。>何塞無言地閉上眼睛。如若曾為拱衛者的博納塞拉成為向伊諾襲來的尖刀,他轉而去尋求千年前的盟友協助是情理之中,隻不過,天使教會給出的拒絕令人傷痛。密督因人曾經想要感謝的、敬重的、敬仰的伊諾,變成了現在與外麵世界描述相差無幾的“真正的天使”,祂不再擁有麵容,而是蒙上麵紗,回歸了神祇使者的形態與身份,再與歌洛仙的神匠沒有一點關係。伊諾被當作天使的時代僅僅就像一個不自然的和弦,一個不該出現的漣漪。在毫不知情的民眾心中,他們的信仰從未改變,他們信的就是那位在密督因危難之時拯救此地的天使,隻不過在那些人的掩蓋下,密督因人已不知道天使姓甚名誰,更不知道其實祂也不過曾是一介人類罷了。天使教會與博納塞拉需要的是那層神化的外殼,裏麵的內瓤究竟是紅是白對他們來講根本不再重要,因為——自詡為真正人類的他們已經“殺死”了天使,他們不再需要他了。五百年前的教會領袖瓦格納的做法,與吸血鬼的爭端,獵人的立場……在那個命運的分歧點上,一切事件的導火索源於神匠伊諾的失蹤,而他失蹤的本質不是感到失望獨自離開,而是這裏的人類希望他消失。“下殺手的是博納塞拉,袖手旁觀的是天使教會。”多麽簡單的道理。曾經拯救他們的人成為了自己行進路上的絆腳石,那種不受掌控的力量,還同樣握有關閉節點的權限,人類感到恐懼,他們想掌控自己命運就必須根除這個隱患。天使被曾經最信任之人的後裔背叛,代價近乎於生命。【人類殺死了伊諾。】博納塞拉曾經的領袖是以何種勝利者的姿態來到這裏發出宣告,抹去神匠的權限,就此將天使的生命蓋上死亡的戳記,施施然撲向不再被束縛的人生麽。濃烈的陰暗想法纏繞著弗林特的內心,他甚至在這個瞬間想到:受難體質的詛咒,也許真的就是天使的詛咒。他甚至不願去殘忍地深究,神匠伊諾獻出血液延續節點的使用時間究竟出於自願,還是人類為榨取他最後的價值抽幹了他的血。此時的弗林特臉上的平靜神色徹底褪盡,鋒利的目光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黑暗中的綠眸幽深如淵海。獵人此刻正握著的那隻手,白/皙冰涼,手指微微蜷曲,屬於那位“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痛苦”的天使。這塊群山環繞、千百年來沒有惡魔滋擾的土地,犯下罪惡者已經化灰,無罪又無知的人類在其上繁衍生息,得償所願。可是即便失去往昔,從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成為風一吹就散盡的灰煙了麽。弗林特的血液仿佛在沸騰中燃燒,他從不為肩負博納塞拉之名而感到榮耀,如今卻想若能剜下這副罪人後裔的骨血,他或許可以得到解脫,進而坦然麵對何塞。但他做不到,弗林特·博納塞拉注定要用這具混雜的軀體擁抱他的摯愛。弗林特一字一句,就像剖開自己的靈魂般說道:“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無論是獵人,還是教會,亦或是這世上一切懷有敵意跟惡意的事物,他不會讓它們再來破壞這份安寧。何塞心驚於弗林特這句透著血腥氣的話語,恍惚了一瞬。過去的他原來是經曆了這些拒絕與背叛,才在破成碎片的軀殼裏誕生出無知無覺的何塞·伊諾。但他胸中沒有悲傷的情緒,一絲一毫都沒有,他的靈魂沒有任何共鳴之音,無論是遭到背棄後的憤怒,還是束手無策的絕望,赴死之後重新活下來的他,此時此刻的心情跟任何負麵情感都沾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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