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爵說會帶他們走一條絕對不會曬到陽光的路,她的確做到了。何塞輕聲問:“這路上的遮擋……”“這是我的城,花點小心思改造並不難,而且不是從我這一代就開始啦。”佩拉格婭走到賣花材的攤位上駐足停留,看中一束香氣滿溢的白薔,還向他繪聲繪色的介紹,“這種香水白薔薇是特殊培育的品種,有個別名‘諾斯公爵’。這是我的曾曾、咳,某一代諾斯公爵培育出來的有特殊花香的白薔薇,那位公爵隨後將花種分給城裏的居民,讓家家戶戶都喜歡上這種香味。”何塞湊近聞了聞,因為實在太香了,他沒繃住,打了個噴嚏,佩拉格婭哈哈大笑,何塞也跟著笑出了聲。藍灰色眼睛的吸血鬼問出心中的疑問,“您的家族把城裏改成這樣,是為了吸血鬼嗎。”“對啊,城堡裏的吸血鬼有時會來城裏散步。”女公爵大大方方地承認,一個磕巴都沒打,“放心,我的衛兵會監督他們的一舉一動,畢竟被奧爾加庇護的吸血鬼是有名單的,早就混了個臉熟。”何塞跟著點點頭,他沒資格評判一方領主的舉動是不是把自己的人民置於潛在的危險之中,就像薩利維亞的領主讓那裏的人類能夠豢養吸血鬼,帕托城也在用另一種方式接納他們。走在後麵,一直沒有說話的弗林特像幽靈一樣開口,“起碼在這一任博納塞拉族長在位時期沒有接到過帕托有吸血鬼襲擊人類的報告,官方層麵上。”言外之意,可能並不是完全沒有,隻不過是在教會和獵人得知之前,諾斯公爵跟吸血鬼已經率先把事態平息了。“怎麽,博納塞拉大人想把我檢舉給教會嗎。”佩拉格婭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隨便你吧。”何塞連忙過去打圓場,以防止這兩個人在大街上吵嘴架,雖說他覺得以弗林特的性格根本不會跟任何人吵起來。根據灰堡協定,如果受到血族始祖庇護的吸血鬼在接受看管的期間犯了罪,不僅犯罪者會被立即處決,始祖也會受到處罰——但處罰血族始祖這種事曆史上還沒有出現過,為了維持互相製約的關係,教會和獵人並不能拿他們怎麽樣,況且也隻有明麵上的一位始祖接受管理。然而也因為隻需要跟塞拉米亞斯一人打交道,這位女士的與世無爭也恰恰令人容易把握她的心思。她的城堡是全密督因唯一可以合法取用人類血液的地方,這些血來自諾斯大區的人們的捐獻,而血族始祖也用漫長時間積累的財富回饋這些人。變相的血液買賣在教會的默許下進行,城堡中的吸血鬼隻有數十個,他們大多年長,因此不像新生兒和年輕吸血鬼那樣有著頻率很高的吸血衝動,良性的循環讓這個地方不會出現類似薩利維亞的問題,以付出自由為代價——始祖和她庇護的吸血鬼都不可以離開城堡太遠,同樣要定期上報給教會他們的行蹤。山上固然安逸,但成千上百年都待在一個地方一定難以令人忍受,所以諾斯公爵才會慢慢改建帕托城,讓吸血鬼偶爾能夠到山下的城市裏走走,以慰寂寥吧。“你們可太沒勁了。”佩拉格婭的語氣非常失望,原因是何塞身為吸血鬼並不能吃出除了人血以外其他食物的味道,而弗林特又是個打死不摘麵具的家夥,讓她計劃一係列與特色餐館跟酒館掛鉤的行程路線倍受挫折。何塞馬上表示,“隨處看看就可以,您能陪我們閑逛已經非常感謝了。”女公爵拍拍何塞的腦袋,“我喜歡有禮貌的孩子。”何塞看著佩拉格婭比自己稍高一點點的身高,扁扁嘴巴。已經不能再長高了,唉。這時他們剛好轉到一座宏偉的建築物前,弗林特側過頭,“聽聞帕托大劇院的歌劇很有名。”何塞也跟著轉過臉,這裏是歌劇院嗎。佩拉格婭輕哼一聲,“對,現在出演的劇目是《夜鶯》,你們想看嗎。”然後她就收獲到何塞非常期待的視線,嘖,那個博納塞拉願不願意看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走著!”女公爵終於體會到當向導的成就感,大手一揮,帶他們直接走了後門。“《夜鶯》講的是什麽樣的故事?”進門後何塞偷偷去問身邊的弗林特。也許佩拉格婭早就是帶人走劇院後門的慣犯,守門的工作人員立馬認出自家領主,把他們迎進門,連個困惑和疑問都沒有,也不在乎女公爵身後的是不是吸血鬼以及戴麵具的怪人是何方神聖。“一個有著天籟嗓音的少女,用歌聲治愈人心的故事,她在這個故事裏收獲了愛情和圓滿的結局。”弗林特說,“這是幾代前的諾斯公爵譜寫的歌劇,一經演出就大受歡迎。如今各地都有巡演,已經成為經久不衰的劇目。”諾斯家族的藝術造詣果然很高,又是培育新花種又是寫歌劇的。“一般劇目都安排在晚上,現在應該沒到時間才對。”“今天有完整的排演,等於是包場,你們可真幸運。”女公爵早已從工作人員那裏得到了演出安排。弗林特是恰好走到歌劇院前提到這件事的?何塞戳戳他,“所以其實你也很感興趣吧。”雖然語氣上一副公事公辦不感興趣的樣子。“還好。歌很好聽,能夠使人平靜。它還曾經差點被教會選入聖頌,但被當時的諾斯公爵拒絕了。我沒聽過帕托歌劇院的版本,但這裏的演出一定更加出色。”“那當然。”佩拉格婭自豪道。何塞心下了然,忍俊不禁,“其實你就是想來看。坦率一點吧,承認自己的心思又不難。”弗林特快步走遠了些。“……確實不坦率。”何塞在後麵微笑。何塞沒有聽過歌劇,並且因為一些歌詞用的是古語,他有一大半聽不懂,但這不妨礙他欣賞歌聲中蘊藏的感情。女公爵為他們安排了位置最好的包廂,何塞探頭往下看,果然除了觀眾席零星幾個工作人員外隻有演員站在舞台上。【多少夜晚,我們向夜空獻上祈禱——】扮演夜鶯少女的女演員甫一開口,何塞就為她的歌聲所沉醉。弗林特說得很對,這樣的天籟必定要聽上一回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麽多美好。【我的愛人正在遠方,我的愛意近在咫尺,我的歲月已然凋零,但我問心無愧,終生找尋】他能感受到歌中蘊含的感情,甚至被它所感染,仿佛同樣置身於尋找幸福的旅途中。愛著什麽人或是被人所愛,也許真的是件相當幸福的事情吧,否則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向往擁有愛意。【我的愛人,他與我擁有同樣的血與肉,擁有歡笑與眼淚,他的愛有如長河,我的愛有如繁星】何塞沉浸進去,但隱約聽出這歌聲帶著一絲寂寥。夜鶯般的少女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幸福之路卻不平坦,這絲寂寥就是在透露這份感情吧。“威拉德!住手!”包廂外炸起的女聲把何塞驚得回身,他四下張望,發現在他欣賞歌劇的時候,不知不覺弗林特跟佩拉格婭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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