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甜珠淡淡應一聲,“那隨你吧。”


    沈祿想看到的,並不是甜珠到底去不去見洪武,而是希望沈浥跟洪武會因此大打出手,從此分道揚鑣。既然如此,沈浥自然不會讓他這個父皇失望。


    沒幾日,京城裏便傳來消息,說是楚王殿下約了護國侯於城外進行狩獵比賽。說上回春狩的時候,楚王因公在外,沒能夠參與,所以這才讓這護國侯拔得了頭籌。


    此事自然十分順利地傳到了沈祿耳朵裏,沈祿心情雀躍地對壽公公道:“朕的這個兒子,最是爭強好勝的一個,事事都想爭取個第一。以前在燕州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都做了王爺了,還是這種脾氣。”


    壽公公笑著說:“都說楚王殿下是最像陛下的一個,殿下英明神武,這都是遺傳了陛下您的。”


    沈祿可不覺得這是真的誇他,但是擋不住他心情的確不錯,因為這樣的局麵,確實是他想看到的。同樣心情好的,自然還有平王殿下沈澤。


    平王府裏,平王抱著女兒豌豌,扭頭跟平王妃甄氏說:“楚王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太過張揚霸道了,但凡稍微收斂些性子,也不至於這樣。不過,若是發生了這種事情他還無動於衷的話,倒也不像他的做派了。”


    甄氏說:“徐四小姐可是楚王的未婚妻,他親自討要的旨意。這個護國侯也是的,膽子太肥了些。”


    沈淮皺眉道:“的確有些意思……”


    第87章


    沈淮心思頗為縝密,他是跟沈浥打小一處長大的,兄弟兩個雖然談不上什麽手足情深,但是彼此也還算都了解。要說沈浥霸道猖狂,常常是倨傲、目中無人,這也的確是他的性格。但是沈淮總覺得,這回的事情,或許真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還有那洪侯,瞧著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敢公然跟楚王搶女人?


    “這件事情,怕是不簡單……”沈淮兀自嘀咕一句,見甄氏問他什麽不簡單,他眼神示意丫鬟讓她將女兒抱走,之後才說,“我是說,這個洪武瞧著不是那種不顧倫常的人,除非是對這個徐四小姐有非常深厚的情感。但是從他們相識到如今,好似也沒有見過幾回吧?何故現在就冒著被殺頭的危險跟二弟搶女人了。”


    甄氏在做針線活,她咬斷線頭後,說:“我看未必,徐四容顏姝麗,乃是世間絕色。再說,當初在燕州的時候,父皇不喜楚王殿下娶這徐四,可是親自將她打發走的。好似是去了肅城,後來徐四小姐在肅城住了挺長一段時間。”


    “這樣說,倒是可以理解。”沈淮目光流轉,幾分眨眼的功夫,他心思已經轉了好幾轉,“但我還是認為,哪裏不太對勁。”


    “來,你試下。”甄氏是在替丈夫裁做衣裳,雖然如今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了,但是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而且,如今自己男人做了王爺,她不過隻是個商賈之女,身份懸殊,她總得討好著些才是。


    沈淮睇了妻子一眼,卻笑著:“這樣的活計,讓下人做就行,何必王妃親自動手。”


    隻是他笑容淺淺的,好似並不真的開心。


    ……


    沈浥約戰洪武的事情,一時間成了整個京城裏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大街小巷,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甜珠住在宮裏,也偶爾會聽棲鳳宮裏的人說起這事情。棲鳳宮裏有小宮女跟外麵采買的太監要好的,所以聽了外頭的事情來,就在宮裏傳說起來。


    馮妃聽到了,但是卻不阻止。因為她知道,這是陛下想看到的結果,所以傳得越凶越好。


    徐婉在棲鳳宮住了段時日後,倒是與甜珠漸漸話多起來。聽了宮娥太監的話後,問甜珠說:“怎麽回事?那個護國侯很厲害嗎?你馬上就要做楚王妃了,護國侯怎麽敢。”


    個中緣由,甜珠不好與徐婉說,隻能道:“他有什麽不敢的,他在燕州的時候,就是從不將誰放在眼裏。這回隨著陛下進京來,他也是功勞不小的,而且往後收服四海,還得靠他呢,他有什麽不敢的。”


    “你怎麽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徐婉不太懂了,看著甜珠,目光堅定。


    甜珠想著,楚王跟二哥下了盤棋,哄陛下開心。那麽,二哥真正身份的事情,遲早肯定得暴露出來。甜珠也不想瞞著徐婉,覺得提前告訴她也沒事,便說:“我以前還住在齊家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二哥。二哥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離開家鄉,但是之後再也沒有回家過。不過後來找到了,就是這位侯爺。”


    “是護國侯?”徐婉不可置信,“那……那,那你們怎麽……”


    “又不是親生的。”甜珠不是太在意,她覺得這是二哥演的一場戲,所以她並不覺得這是二哥對自己的真情實感,所以她心裏也就沒覺得有什麽。


    徐婉雖然十分好奇,但是她慣來比較乖,也會察言觀色,不敢刨根問底。見問到了禁忌之處,徐婉便不再問這事了,隻說:“你在這裏住了也有些日子了,什麽時候回家去?”


    甜珠知道她肯定是想家了,便拍著她手安慰說:“你再等等,等過了這幾天,娘娘會跟陛下說。”


    沈浥跟洪武約戰的事情,事前吵得沸沸揚揚,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臨比賽前,洪武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摔傷了腿腳。比賽自然是比不成了,但是又有人說,這是楚王殿下背地裏耍的手段。說是楚王殿下為了打擊報複護國侯,這才在護國侯慣騎的馬上動了手腳,害得護國侯摔傷不能應賽。


    消息傳進宮裏,沈祿則又是一番心情大好。想著既然楚王折了一枚大將,沈祿便有些偏疼起馮妃來,想著去馮妃宮裏坐坐。


    馮妃是掐準了沈祿會來的,所以趁他心情好的時候提議說:“陛下,臣妾有一事想求陛下。”


    “雪蓉有什麽事情盡管說,你我之間,不求用‘求’這個字。”沈祿眉目含笑。


    馮妃衝阿畢使眼色,然後阿畢將徐婉帶了來,徐婉在沈祿跟前跪了下來。沈祿不認識徐婉,有些意外,怎麽馮妃宮裏又多了個姑娘。


    馮妃說:“她就是那個徐婕妤,先帝的妃嬪。之前因為跟甜珠是姐妹,我便喚了來一處住在這裏。住得時間長了,臣妾就覺得,她曾經的處境跟香兒很像,不由得想起香兒曾經吃過的那些苦頭來。所以,臣妾鬥膽想求陛下,放了徐婕妤回家去吧。隻要陛下您開了這個口,縱然是惠清帝那裏,也是好說的。”


    沈祿明白,這惠清帝在位的時候就是傀儡,更別說如今已經退位了。沈祿想著,惠清帝母族曹家已經該斬殺的斬殺,該充軍的充軍,跟曹氏一門有關聯的,也都一並處置了,留他一條命也無妨。


    所以,沈祿的意思是,會給惠清帝賜一個封號,讓他去封地。


    至於他曾經後宮的那些妃嬪,他想帶走的帶走,他不想帶走的,隻要是沒有犯過大錯的,都放回本家去。所以放徐婕妤回徐家,這不是什麽大事,也算是給了徐宰相一個麵子。


    “這不是什麽大事,愛妃自己做主就行。”沈祿全然不放在心上。


    馮妃忙謝恩說:“多謝陛下。”


    徐婉也激動得叩首:“謝陛下隆恩,謝娘娘。”


    “起來吧。”馮妃喚了起,嘴角噙著笑,“一會兒你跟甜珠一起回去,好好的一家團聚團聚。”


    “是。”徐婉低聲應答,自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看沈祿一眼。


    雖說這後宮中從來不缺美人,但是徐婉小心謹慎,她是不敢在沈祿跟前多呆一刻。也是怕,這位新帝會瞧上了她。徐婉不是那般自戀之人,但是因為她根本一刻都不想留在這皇宮中,所以行事都萬分小心。


    當然,沈祿對徐婉也是從沒起過半點心思。


    ……


    甜珠親自帶著徐婉回了徐家,早早的便遞了信兒回去。所以當甜珠跟徐婉乘坐馬車到徐府門口的時候,徐家人早早都在候著了。


    徐大夫人不聽身邊嬤嬤的勸阻,親自站在門口等候。當看到女兒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她一頭撲了過去,死死將人抱住。


    “婉姐兒,我的婉姐兒。”人沒回來的時候,大夫人倒是沒哭,現在人回來了,她反而是忍不住垂淚起來。


    身邊的嬤嬤道:“夫人,三小姐才剛回來,不如先進去再說吧?而且,四小姐還等在這裏呢。”


    徐大夫人擦了擦眼淚,那淚珠掛在眼眶裏,搖搖欲墜,她握住甜珠手說:“這回你三姐能夠回家來,全是靠了你。甜珠,往後你便是我們母女的恩人,這個好,我一定會記著的。”


    甜珠不敢受,忙道:“不是我的功勞,大伯母要謝的話,就謝馮妃娘娘。陛下寵娘娘,所以隻娘娘一句話,陛下就答應了。”


    “娘娘自然是該謝的。”徐大夫人說,“但是如果沒有你,咱們也不能跟馮妃娘娘接上話。”


    甜珠笑著:“那大伯母便好好疼三姐姐吧,使勁疼她,也算是謝我了。我在馮妃娘娘宮裏的時候,與三姐姐關係最是要好了,我們現在是無話不談無話不說。等回了家,我要三姐跟我一同住,不知道大伯母可舍得。”


    徐大夫人說:“能跟你好,是她的福氣,我怎麽舍不得?對了,快進去吧,你父親跟三郎從燕州回來了。”


    ……


    徐仲山終於從燕州調回了京都,而且任的還是正三品又掌實權的禮部侍郎。徐仲山這回能夠調任回來,完全是沈浥從中動作的功勞,徐仲山自己心中明白。


    沈浥雖然不多喜歡這徐二老爺夫妻,但是不管怎麽樣,這徐家二房也是甜珠母族。徐二老爺是甜珠父親,是他的嶽父,幫嶽父,就相當於是幫自己。


    鍾氏左盼右盼,終於盼回了自家老爺。當見到自家老爺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撲去了他懷裏哭。


    “總算是把你們爺倆盼回來了,這回好了,咱們一家團聚,分不開了。”鍾氏羸弱的樣子讓徐仲山心疼,他好好打量著妻子,見她似乎瘦削了不少,忙問,“這些日子在家過得不好嗎?怎麽瞧你好似瘦了些。”


    鍾氏心裏有委屈說不出,現在在徐二老爺麵前,她倒是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


    徐仲山聽後,點點頭,隻說道:“爹娘這麽做,也是有他們的道理。且不說如今局勢不一樣了,就是齊家曾經對甜珠做的那些事情,咱們也不好再牽掛什麽。差不多就行了,沒有凍著餓著,日子清貧一些,沒什麽過不下去的。甜珠才是咱們的親閨女,往後是跟咱們聯在一起的。若是叫她傷心了,我們誰都不會好過。”


    第88章


    “老爺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畢竟嫣姐兒是我們養了十幾年的,我怎麽能一點不在乎?”鍾氏心裏還有些不太舒服,主要也是因為甜珠幫了大房的事情,“我知道,甜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她很委屈。但是我想的是,如今既然找回來了,日子想必是很好過的。她未來的夫婿又是那樣的人物,還愁什麽?”


    “就不說留嫣姐兒在徐家的事情了,哪怕是咱們每個月給些銀子,幫襯著些也是好的。”鍾氏覺得委屈,抽出帕子來擦眼淚,“老爺,嫣姐兒身子不好,若是可以,咱們給她置辦一個小院子也比住在那種寒磣的地方要好。甜珠她……”鍾氏咬咬牙,還是說了道,“我對她那麽好,她終日不肯喊我一聲娘。現如今,倒是跟大房走得近。”


    “大房有個什麽事情,她跑得比誰都積極。我幾次見到她,跟她說嫣姐兒的事情,她卻岔開話題。三姑娘回宮這麽難的事情,她竟然也辦到了。一早宮裏就支人過來說話了,說是今兒她們就回來。”


    徐二夫人才說完,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丫鬟,笑著說:“三姑娘四姑娘一並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有什麽可高興的?”鍾氏怒視著那個丫鬟,她正氣著呢。


    那丫鬟悄悄抬眸看了眼,不敢再說話。徐仲山隻衝那丫鬟甩了下袖子,這才說:“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愛耍小性子。三姑娘大歸,這是好事情,咱們都該高興。”


    鍾氏說:“我是替大房高興的,但是誰又關心我們二房了?”


    徐仲山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樣吧,此事暫且不提,等甜珠完婚後再說。”想了想,又道,“之前你不是說,那個護國侯洪武,是齊家的老二嗎?他不幫襯?”


    “他連齊家的祖宗都不認了,又怎麽會接濟?”鍾氏歎氣,“你說如今的這些人都是怎麽了?一個個的,心腸怎麽都這麽狠。有些人為了功名利祿,連老祖宗都不要了,連自己親生的妹妹都不幫一把。”


    徐仲山負手立在窗前,卻皺著眉頭:“這個護國侯,可不是一般人。我才回京,在路上就聽說了,他膽敢覬覦我們甜珠。不過楚王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就該這樣,暗中給他點顏色瞧瞧。大老粗一個,還敢起那等心思。”


    鍾氏卻想起什麽來,眼珠子一轉,忙說:“之前在青桐縣的時候,他跟甜珠可是做了十多年兄妹啊。這兄妹之間,怎能有苟且?”鍾氏大驚失色,“還是說,他們早早就……”


    “你別胡說。”徐仲山曉得鍾氏要說什麽,忙阻止了道,“如今回來了,不是在燕州,夫人說話可得注意著些。這府裏耳目眾多,指不定那句話,就能招來大麻煩。”


    徐仲山與鍾氏乃是少年夫妻,兩個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鍾氏命好,嫁了個這樣的人,也是沒有受過委屈吃過苦,所以總有些小女兒情懷,對丈夫也是十分依賴。徐仲山遠赴燕州,也是將兩女一兒帶在身邊。他娶妻前沒有通房,娶妻後沒有納妾,更沒有庶出的子女。


    在整個京城,曾經跟鍾氏一起玩大的女孩子,個個都羨慕鍾氏。鍾氏也是侯門子弟,她那一輩,就她一個女兒,所以從小在家的時候就是受盡寵愛。


    一個沒有受過苦難的人,總會懷著一顆菩薩之心,然後天真的希望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像她一樣。化幹戈為玉帛,和和睦睦,恩恩愛愛。但是她卻不知道,很多時候,不適當的一點慈愛之心,會讓另外的人傷心。


    她是個善良的人,但是她的善良卻是會傷害人的。她心善卻也心軟,凡事沒有主見。


    但是鍾氏畢竟出身大家族,從小受的也是一等的教育。很多時候,該有的教育以及處理庶務的手腕,她還是有的。


    用徐大夫人的話來說,就是鍾氏一把年紀了還活成這樣,也是徐仲山給寵出來的。徐大夫人跟徐大老爺是父母之命,她又是世子夫人,夫妻間相處起來,似是朋友多一些。


    徐大夫人羨慕鍾氏,所以常常言語間會有些瞧不起。


    ……


    徐婉回家後,與甜珠一起,住在了老太太那裏。姐妹兩個是同桌吃,同屋住,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鍾氏每次去上房請安,瞧見這樣的場麵,她都心裏不舒坦。漸漸的,鍾氏心也就涼了,對甜珠,也沒了起初的那股子熱情勁兒,也不再說讓甜珠搬過去與她一道住這樣的話。


    甜珠則也感覺得出來,不過,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她心裏有氣,不喊她一聲母親。不過,作為女兒,她也不會希望鍾氏不好。說到底,隻是慪氣罷了。


    這日甜珠坐在屋裏做繡活,紫竹神神秘秘跑了進來:“主子,二夫人去了平民街那邊。奴婢跟去了許大人家裏,發現二夫人塞錢給許夫人了。”


    許致考中進士後,又考中了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職。許致倒是個穩得住性子的人,這點上,甜珠倒是佩服他。


    甜珠也是曉得的,這個許致有野心,不認命,他想用讀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前世的時候,她與他做了十年夫妻了,對他還是了解的。這個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就算為臣子,將來也是個奸臣。


    幾年後,他會跟平王勾結,意圖輔佐平王坐上皇帝之位。


    甜珠既然有這個先知,自然會給他仕途再造一層阻礙。有才華的人變壞,是比那些庸才還有殺傷力的。


    “我知道了。”甜珠冷著臉,手上動作沒停,“這事情我不攔著你,你肯定也會告訴殿下。二夫人到底還是沒有看清楚形勢,她這樣做,會害了父親。”


    紫竹道:“殿下說了,奴婢跟了主子,就是主子您的人。凡事,都以主子您為最先。若是主子不讓奴婢告訴殿下,奴婢也是不會說的。”


    甜珠咬斷線頭,笑起來:“你不說,他就能不知道了嗎?你還是說吧,免得他覺得我跟他生分,徒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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