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北澤一愣，當即起身，走到小旅館門口，見街道黑沉沉的，光線十分灰暗，果然是起霧的前兆。“你看吧，我是不是快死了？”葉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太倒黴了，不過是無意間來到這裏，卻要搭上一條性命。我才二十歲，我還不想死。”二十歲確實還很年輕，但是人若有了牽掛，就是活到七十歲也不舍得死，之前蘇知遙的奶奶就是例子。蘇北澤轉回身，道：“你不是說，你還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嗎？”葉隱怔了下，道：“你是說，十二緣起？”蘇北澤點了下頭，用盡量隨意的語氣道：“嗯，我好像也聽人說過，十二緣起入輪回，可以幫助人想起被遺忘的事情。”上次葉隱跟他提過十二緣起之後，他就一直想找機會找他問清楚，或許可以解開自己被迫做任務的迷題。他也懷疑過，葉隱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強行送來這裏，也是被逼著去做任務。不過，他覺得葉隱的情況跟自己不太一樣。誰知他這話一落，葉隱卻愣住了，他深深的皺起了眉。蘇北澤心提了起來，表麵上卻絲毫不露破綻，笑了笑道：“怎麽了？”葉隱道：“可是，為什麽我聽到的版本卻是，十二緣起入輪回，會讓人徹底遺忘過去的事情。”蘇北澤：“……遺忘過去？”葉隱：“對，永遠都不可能再想起來。”蘇北澤：“……”蘇北澤心裏驚濤駭浪，表麵上卻隻能裝得漫不經心，他不了解葉隱，對他可以說一無所知，僅知的一些信息也是他自己說的，無從考據，無法判斷真假。“沒錯，確實是這樣。”葉隱思考一陣後，用很確定的口氣說，“一個人經曆過十二次輪回，就會徹底遺忘過去，或者說，那些過去就不會再屬於那個人了。他跟過去也不再算是一個人。不過，也正因如此，那個人也可以重獲新生。”怎麽會是遺忘過去？蘇北澤完全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那為什麽那個聲音卻告訴他，經曆過十二次輪回，完成了十二次任務，他就可以想起被他遺忘的過去？到底誰真誰假？他又該相信哪一個說辭？但是葉隱有騙他的理由嗎？如果去問顧南淵……不行，不知道什麽原因，蘇北澤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雖然很信任顧南淵，可以說，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顧南淵這樣讓他全身心信任，但是他就是覺得這件事不能跟顧南淵說。這時，顧南淵從樓上走了下來，蘇北澤正正麵對著樓梯，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顧南淵一看見蘇北澤蒼白的臉色，麵色凝重下來，他問：“你們在聊什麽？”在那一瞬間，蘇北澤看見葉隱的表情似乎是變了變，隻是很快他便恢複如常，讓蘇北澤以為自己是眼花。“沒什麽，隨便聊聊。你不介意吧？”葉隱臉上露出笑容，不經意問道，“對了，黎戈說你們是來到秋魚鎮才見到的，怎麽你們以前不認識嗎？”顧南淵眸色深沉，有些讓人捉摸不透，視線猶如實質般落在蘇北澤身上，根本沒有理會葉隱的問題。而蘇北澤心思煩亂，也沒有回答他。葉隱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在這裏很是多餘，於是沒有再多說，隨便找了個理由，先回了自己房間。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兩人都沒說話。蘇北澤隻是在想，如果完成了十二次任務，他麵臨的結局卻是徹底遺忘了過去，徹徹底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麽他還算是他嗎？沉默了好一陣，最後還是顧南淵無奈的歎了口氣，問蘇北澤說：“早上想吃什麽？我去讓柴九做。”蘇北澤幹笑了一下道：“我不太餓。”顧南淵說：“團子應該起床了，你去找他玩一會吧。”“好，我一會去找他。”蘇北澤頓了下，然後不閃不避的看著顧南淵，問出了一直壓在自己心底的那個疑團，“團子他……親爸去哪裏了？”第15章 歌謠蘇北澤問出這個問題，立刻就後悔了，因為顧南淵沉默了下來，長時間的沒有說話。雖然顧南淵沒說話，但是這種反應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小團子親爸必定是遭遇了不測。蘇北澤吞咽了下口水，說：“我還是上樓去找團子吧。”“團子其實很可憐。”顧南淵卻在這時開口了，他垂著眼睫，眼裏帶著點沉痛，歎了口氣道，“團子從小就一直待在我身邊，他爸爸從來沒有帶過他。他爸爸離開他的時候，是個寒冷的冬夜，那時候團子還不會走路，隻能躺在床上，白天哭夜裏哭，非常可憐……”蘇北澤麵皮僵硬，一副笑不出來的模樣。顧南淵不再往下說了，伸出手拍了拍蘇北澤的肩膀，道：“去找團子吧，別再跟他說你不是他親爸爸這種話了，他會認為你要拋棄他，團子已經夠可憐了。”“好，我現在就去。”蘇北澤說，“我以後再也不提這件事了，更不會跟團子提。”顧南淵眼角彎了起來：“去吧。”蘇北澤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這次的迷霧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直到第三天，大街上的霧氣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有更加濃重的趨勢，整個秋魚鎮都死氣沉沉的，倒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鬼鎮。過去了這麽多天，葉隱身上始終沒有異常，蘇北澤在吃驚的同時，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秋魚鎮隻能進不能出，他想，或許不是不能離開，而是吃了魚之後，才不能離開。秋魚鎮的魚都是吃蚯蚓長大，而蚯蚓是從人身上脫落下來的寄生蟲。隻要是吃了這種魚，一離開秋魚鎮，身體就會發生變異，身上就會長出蚯蚓。而若是沒有吃過魚的話，離開秋魚鎮則沒有任何問題。身體發生變異長出蚯蚓的先決條件有兩個，一是吃了“蚯魚”，二是離開秋魚鎮。必須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葉隱從來沒有吃過鎮子上的魚，他離開小鎮，隻滿足了一個條件，所以身體才沒有發生變異。蘇北澤把自己的推測跟顧南淵說了，顧南淵聽後，道：“我也是這麽想。”得到了顧南淵的認同，蘇北澤更有了底氣，說：“我去把這件事跟葉隱說一下，這幾天他嚇得不輕。”顧南淵道：“別急，我讓黎戈去跟他說。”葉隱本來是準備昨天離開秋魚鎮的，按他自己的說法是，哪怕死也不能客死異鄉，不想卻突然起了霧，一起霧那些髒東西就容易跑出來，他便隻能待在這裏。因為比起死，他更怕被鬼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