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的一路上我心煩意亂,一道道回廊走的人心裏更煩,終於到得臥房,這時候我發現旁邊的那一間房裏也亮著燈,那是蘇若言的房間。我不知是個什麽心態,居然不自覺抬腿走了過去,隔著門縫我看見蘇若言正一個人坐在桌前發著呆,桌上放著一杯酒。……發呆……著大半夜的……我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明天白眉一笑就要開始給他療傷了,現在他卻在這裏發呆,搞不好會耽誤明天的事情,不過他半夜這樣不睡覺,難不成是有什麽心事?我想著溫亦之擔心他這傷勢也好些天沒睡好覺了,心想要不要去勸他早點歇息。屋內燭光閃爍,此時映得蘇若言的側臉俊美的不得了,我心中暗想這人主要是脾氣壞,長相那是真沒話說。房門半掩著,但是這麽直接推門進去好像也不大好,我思量了一下,於是伸出手,小心翼翼,開始敲門。第26章 蘇公子站在門口,為我把門打開。我看見蘇公子此時麵無表情,臉色紅潤。嗯……嗯??臉色紅潤??我抬頭再看一眼蘇若言,之後望到了桌上的酒,試探性的問了句:“蘇公子,你喝了酒?”蘇若言不答話,直直走回桌邊坐下。我說:“蘇公子你大半夜的喝個什麽酒,這不耽誤明天的要事麽?”他望了我一望,繼續不答話,伸手端起桌上酒杯輕輕啜了一口。嘖嘖,這個蘇若言。我合上房門,轉身對他道:“你不睡覺還一個人喝悶酒,是有什麽煩心事?”我見他沒吭氣,繼續尷尬道:“我知道在蘇公子眼裏我是個粗俗人,可平心而論,大道理是個人都懂,蘇公子你別看我這樣,你要是心裏有煩惱,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保不齊我這個‘俗人’能幫你解解憂愁也未可知。”蘇若言端酒的手停在半空中,挑著眉望著我半響,半響後他放下酒杯:“坐。”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呀~平時不是提劍就是揮拳的蘇公子居然請我在他房間落座,老子是不是該流下熱淚以表感動。我走到他對麵,坐下。坐下後我整了整領子,掖了掖袖子,嗯,莫慌。蘇公子抬著眉毛看著我這一套動作完畢,慢慢彎起嘴角:“沈公子,我這房裏的凳子上有鏽釘?你就這麽坐立不安?”我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那個事。”蘇若言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此時燭光映得他臉上泛著光,濃長的睫毛緩緩垂下,我聽見他道:“你方才說要為我解憂,是麽?”“是……是啊…??”靠,怎麽破音了。蘇若言看著我,燭火映著他瞳孔微光閃爍,半響後他放下酒杯,輕聲道:“我確有所憂。”我的耳朵豎起來,看看,是不是?老子是不是很機智?我把凳子拖到他跟前,我的表情十分善解人意:“蘇公子你今個就把我當個實打實的老朋友,有什麽煩心的,隻管說就是。”蘇若言抬頭看我一眼,這一眼有那麽些凝重在裏頭,他頓了一頓,沉下麵色道:“沈公子,我喜歡亦之。”這個話我反應了很久,久到姓蘇的湊頭到我跟前,我都還沒反應出來他跟我說這話是個什麽意思。“啊……是嗎?”他看了我一眼,神色閃爍:“你……我知道你……你早前的那些話,說喜歡我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他看著我又說道:“我就當沒聽見。”我不太明白:“你這是什麽意思蘇公子?”蘇若言伸手倒了一口酒:“我喜歡的是溫亦之,並且隻喜歡他,你聽明白了麽?”……我明白了,這下真明白了,合著蘇若言以為我真喜歡他,可他喜歡溫亦之,正跟我拿這事兒犯愁呢。他看著我半響,眼神十分沉靜,但他臉色微紅,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的緣故:“雖然我知道,他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愣了一下:“我覺得他挺喜歡你的啊。”眉來眼去的當老子看不出來?還不是那個意思。他聞言笑了一下:“逢場作戲裝裝樣子罷了,他如此對我是因為……”他說到這裏突然止住,苦笑道:“他哪裏懂得人間情愛,不過是敷衍我罷了。”他凝視著油燈微微握緊杯子:“他誰都不喜歡,誰都不喜歡……”我怔怔聽,看著他側臉映著燈火微微發亮,帶點醉酒的紅暈。燭火搖曳,光影幢幢。我皺起眉頭,不知蘇若言這番話是個什麽意思,也不曉得是不是他喝醉了瞎說。就現在我的理解,他的意思是,溫亦之是個不懂情愛的人。我突然記起第一世溫亦之確實是從一開始的迷戀詩書到醉心武學,當年他第一次得到映雪心經殘篇眼中跳動的灼熱火光讓我記憶深刻。可之後他遇見了那個姓陳的,聯想他對那個姓陳的駢頭的溫柔態度,卻又實在想不通蘇若言這個話。我不解,我實在不解。這個蘇若言說話隻說一半,我更是不解。我想起鬼差仁兄告訴我溫亦之這一世被滅門的事情,心神突然恍惚起來。“所以你不必總對我說那種話,我隻喜歡他一個,縱然這心思他知道也不會給我任何回應,可我甘願,你明白麽?”話頭拉回來,蘇若言這樣跟我說,我回過神來一想,靠!什麽意思?老子喜歡你,你喜歡溫亦之?老子之前為了留下來胡扯的那些話你還當真了?蘇若言紅著一張臉望著我,看來是喝的有點上頭,我實在覺得為這個事他蘇若言睡不著覺那真是有點荒唐,於是我考慮了下這個話應該怎麽圓又能勸解他,最終腦子靈機一閃,我握住蘇公子的肩膀醞釀了一下感情,開始跟他講道理:“蘇公子你放心,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也不纏著你,你不用有心理負擔,人嘛,感情這個事最勉強不得了,你不喜歡我,我再喜歡你我就是傻,我當初不過是看你長得好看才死皮賴臉要跟著,那些話也是我當初沒想明白才說給你聽的,你千萬別有心理負擔,從今以後,我絕對對蘇公子你敬重敬重再敬重,保證不會有半分逾越的心思了。”蘇若言坐在原地驚呆了,半天不說一個字。老子心想這下好了,嘖嘖,再也不用裝斷袖,老子之前說的那些話也著實膈應得慌,難怪姓蘇的信以為真了,哎,說開了也罷說開了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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