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初三頭也沒抬地問。


    李顯看了眼腳邊的屍體,那幾個字死活說不出來,初三等了半天沒等到李顯的回答,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便見李顯一臉糾結地看著他腳邊那具覃兵的屍體。


    初三的腦子像是被千萬把大刀劈了下來。


    不是疼,而是連疼的滋味都感受不到。


    他踉蹌著腳步走了過來,李顯也不知道怎麽如何是好,看著腳邊那具長相熟悉的屍體,李顯吸了口氣:“將軍,阿泠她可能命該如此,你……”


    腳下如有萬均之力,初三距離那屍體越來越近,步子也越來越小。


    可兩者的距離就這麽些,即使再慢,他還是看清了那具屍體。


    她的身形在一眾士兵中要嬌小許多,一半的臉都染了血,黏糊糊的,雙眸緊閉,臉色烏白。


    她應該死了一兩個時辰了,硬邦邦的,但是眉眼還是能看出屬於阿泠的熟悉。


    心髒還沒感覺到了疼痛,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他像是一尊石雕,沉默地立在那兒,無知無覺,眼睛裏隻有那張了無生息的麵孔。


    即使身邊傳來了一陣騷動,好幾個人叫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阿泠走過來看見這一幕,叫了好久初三他都沒有回答,不由得擔心道。


    李顯朝著初三緊緊鎖住的屍體看了眼,又看了眼好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阿泠,使勁揉了揉眼睛。


    “阿泠,你沒死?”


    “我死了,你眼前的是什麽?”


    戰爭是從天光未明開始的,結束的時候快寅時,現在是醜時,天空是淡淡的藍幕,不過今夜的冷月清亮,就著銀輝,能看清對麵的臉。


    “那地上的是?”李顯驚訝道。


    地上?阿泠望過去,頓時明悟道:“和我模樣相似的人罷了。”她霎時間明白道,“你們不會以為我死了吧。”


    李顯垂下頭,答案不言而喻,阿泠再看著初三,明白了他現在為什麽是這樣的一種情況。


    無奈又心疼的情況下,阿泠站到他麵前,使勁兒叫初三。


    按理說她的位置就在初三的視野之中,可是不管她怎麽叫初三都沒有任何反應,到了最後,李顯使勁搖了搖初三的胳膊,手剛放下去,直接被初三摔在地上。


    一夜過去,阿泠急的嗓子發疼,不管她怎麽叫初三都沒反應,而隻要有人靠近他,便被他擊倒。


    初三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打了勝仗本來是件開心的事,但發現主帥魔怔後,喜悅頓時所剩無幾。


    整整一夜,李顯孫虎昌彪等人圍在阿泠跟前出主意,頭發掉了大把,在初三耳邊說了無數次阿泠還活著,沒有死也沒有受傷,但是依舊沒能叫醒初三。


    饒是鎮定沉穩如阿泠,也控製不住她的焦灼:“初三,初三。”


    這是第一次,她對初三這麽束手無策。


    她有生以來對過去的決定那麽後悔,當初覃軍一逃,她在前方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趙兵,便忙著給他治傷,因為位置恰好在戰場的邊緣處,前麵有密林遮擋,她的位置還有兩顆大石擋著背影,便沒人發現。


    後來清點人數她忙著治傷,根本就沒聽見,等回來了,初三竟然變成了這樣。


    阿泠快急哭了。


    “阿泠,你不要著急。”孫虎是最早跟著初三的人,他為人豪放不羈,可對初三這個小大哥是一等一的服氣,也最了解阿泠對初三的重要性。


    “我不著急。”阿泠擠出一個笑來,有些崩潰地說。


    她不著急才怪!


    日頭高升,又是一兩個時辰過去,眼看初三還是沒有反應,阿泠自暴自棄道:“初三,你在不醒來,阿泠真的死了。”


    “阿泠,你別刺激……”李顯說。


    話音未落,就見初三的眼珠子轉了下,目光虛無底看著阿泠:“阿泠沒有死。”


    有反應了。


    眾人心裏一喜,他們昨夜說了一晚上阿泠沒事阿泠很好,都沒讓初三恢複神誌,如今一句阿泠死了他眼珠子竟然轉了。


    眾人有了新辦法。


    “將軍,阿泠死了。”


    “將軍,趙泠在昨日的戰爭中重傷不愈。”


    阿泠:“……”


    隨著說阿泠死亡的聲音越來越多,初三不僅僅是眼睛開始動了,眼神漸漸恢複了清明,然後聽見一個死字,目眥盡裂,拳頭朝著最近的一個人揮去。


    還沒有落到那個人的臉上,硬生生的僵住:“阿泠。”


    “初……”三這個字阿泠沒來得及叫出來,一雙結實僵硬的胳膊忽然緊緊摟住了她。


    “阿泠,阿泠。”他語氣裏全是恐慌。


    阿泠僵了一下,她昨夜最開始是擔心,後來就變成生氣了,雖然說那個趙兵和她模樣身形很是相仿,但是若是仔細辨別就能發現不是她,初三是個聰明的人,竟然能在這種大事上犯傻。


    將自己搞成那副樣子。


    她剛剛都想過了,等初三清醒以後,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


    可如今他清醒過來,一萬句嗬斥他的話都咽回了嗓子眼,阿泠眨了眨眼,將那顧酸澀強逼回去,回抱住的後背:“我沒事,我很好。”


    關心則亂。


    就如她能成為他的盔甲,也能成為他的軟肋。


    ***


    初三進入汝城的時候,其餘的幾位義軍統領已經站在了汝城門口,見初三走進城門,立刻恭敬地笑著迎了過去,亂世之中強者為王,亙古不變的真理。


    魯王更是敬佩又殷切地道:“趙將軍,屋舍已經備好,您要不要稍作休息。”


    初三餘光一直望著走在他旁邊的阿泠,聞言帶頷首道:“好。”


    汝城一戰,趙軍毀滅了一大半的覃軍,而與此同時,各路義軍也奉初三之命馬首至善,稱他為上將軍。


    義軍主要是三路,一是漁陽李公率領的五萬人,二十明王高傑的六萬人,三是長平侯的三萬人馬。


    當然此外還有些散兵,比如魯王剩下的五千多人,盡都降於初三。


    初三沒有將他們的兵卒歸為己用,尋常人覺得帶兵是多多益善,越多的兵戰鬥力越強,而初三則不然,他有五萬精銳,已經足夠他掃平一切障礙。


    汝城戰後的第三日,魯王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慶功宴。


    身為眾望所歸的上將軍,初三不得不出席,阿泠沒有去,她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是第一,而汝城一戰中,受傷的趙兵數千人,自從那日安撫好初三之後,她便一直泡在傷兵營中。


    一邊治療傷兵,一邊指導軍醫。比初三還要忙。


    慶功宴上,自然少不了美酒佳肴然後就是以及歌舞,不過魯王等人倒是打聽過著位名震天下的上將軍的喜好,不喜美酒不喜美人不喜玩樂,日常是苦行者的日子。


    所以大家不敢太放縱,不過這麽一個年少有為還未婚的上將軍擺在麵前,有人的心忍不住動了。


    這便是明王高傑。


    明王高傑的活動範圍便在黃河南岸,覃軍一旦攻下汝城,他將是下一個手下亡魂。如今初三力挽狂瀾,能力超群不說,儀表俊朗,尚未娶妻,不僅如此還潔身自好從不拈花惹草。


    高傑沒有兒子,膝下隻有一個獨女,見狀便起了心思。


    立刻派人回城去請公主來汝城,緊趕慢趕,到了慶功宴前的一個時辰,他的女兒高雅芳到了汝城。


    酒酣耳熱之後,眼看時間差不多了。


    酒過三巡,高台之上換了新舞,一個蒙麵的美貌女郎,初三心不在焉地看了幾眼,便收回目光。


    高傑見狀湊過去道:“小女仰慕將軍已久,今日得見將軍,特獻舞一曲,將軍覺得如何?”


    原來跳舞的是高傑的女兒,初三賞臉的看過去,而此時高雅芳的舞也進入了高潮,紅色的裙子隨著她的人不停的旋轉,黑色的麵紗仿佛不小心滑落。


    全場響起一陣低呼聲。


    少女黑發紅唇,眼睛含水,既嬌又豔。


    初三沒有任何波瀾,淡淡地道:“明王好福氣。”


    高傑聞言微喜,還想說什麽,初三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這就是含蓄委婉的拒絕了。


    高傑一愣,望著台上自己美貌非凡的女兒,沒想到初三竟然能說出這麽不解風情的話。


    他狠狠地抿了一口氣酒,顯然不準備放棄,於是接下來兩日,初三隨時都能偶遇高雅芳。


    這日初三穿過花園石板橋時,右側忽然撞出來一個人,初三腰往後一縮,右手掐住她脖子。


    發現是個女子,還是高雅芳。


    前日宴會以後,昨日高雅芳在初三麵前出現了兩次,一次不小心跌倒,一次不小心往他懷裏撞,今日是第三次。


    初三的溫和不是無限製的:“高公主,這是最後一次,若有下次,在下便不會顧及你的父親。”


    高雅芳捏著發疼的手腕:“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突然出現,被當成刺客誅殺不足為奇。”


    “你威脅我?”


    “我隻是不想被公主繼續打擾。”初三冷著臉說。


    話落,轉身離去。


    見他要走,高雅芳立刻追上去:“你等一下。”


    高雅芳出生不凡,未反覃之前,高傑是大覃屬國的公主,高傑隻有她一個獨女,從來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且她長的漂亮,在她主動示好的情況下,從來沒有男人像初三這麽不解風情。


    高雅芳有些生氣,不是一般的生氣。


    她不死心地問:“我長的不夠漂亮嗎?”


    初三捏了捏眉心:“公主自然容貌不凡。”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聽見他說自己容貌不凡,高雅芳的心情好了那麽一點,狐疑地問。


    “公主長的好看和我要娶你兩者沒有必然的聯係。”


    沒有聯係才怪,別看高傑隻有一個女人,但是他王宮裏的女人可不少,除了因為權勢而娶得的王後外,其餘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是國色天香。


    很多人都給她說過一個道理,一個男人即使不喜歡一個漂亮女人,但對於湊上去的漂亮女人,來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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