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些冷淡。


    黎默安沉默了一下,他很快就收斂了這些情緒,然後笑著說:“你不想出去也沒關係,我陪著你下棋可好,你以前很喜歡下棋的。”


    話落,不等阿泠出聲反駁,黎默安就立刻閃身走了出去。


    不多時,他就拿了棋子進來。


    他將棋盤擺好,然後看著坐在床上的阿泠,笑著說:“阿泠,下棋吧。”


    阿泠坐在床上,聞言直接道:“我不想下棋。”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黎默安額上的青筋跳了下,握在指尖的那顆白棋碎成碎末,半晌後,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好,聽你的,你休息一會兒,我先出去。”


    阿泠看著他的動作,從始至終表情沒有任何的波動。


    又過了兩日,馬車駛入了一個熱鬧的縣城,安縣。


    黎默安掀起簾子,朝著坐在旁邊的阿泠笑著說:“阿泠,你離開安縣有一年了吧,看看和當初是不是沒有什麽差別。”


    又說,“我已經提前將我們曾經住的院落收拾幹淨了,今日我們就能回去了。”


    他說了半天,阿泠終於有了反應,她慢慢睜開眼,看向了黎默安。


    黎默安頓時興致更高,他神采奕奕地說道:“你不是說想繼續開醫館嗎?我也重新將醫館整理出來了,隻要你願意,明日醫館就能重開了。”


    阿泠沒有說話,直到黎默安最後一個字落下,阿泠側過身,掀開了半邊車簾,她看著車外,一眼不曾發。


    背在背後的手握緊了拳頭,黎默安提醒自己不要焦急。


    阿泠最心軟了,隻要他將來好好表現,她一定會漸漸接受自己的。


    思及此,黎默安又來了精神,他舔了舔唇瓣,說道:“良薑也在曾經的小院裏,阿泠,她一定非常開心看見你。”


    提到良薑,阿泠的表情終於有了微妙的變化,她輕聲問道:“阿簡呢?”


    黎默安倒也沒有欺騙阿泠,直接坦誠地說道:“阿泠,你現在想離開我,我怎麽能讓你見阿簡呢?”


    良薑隻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但是阿簡的功夫可不弱,若是他們生出了什麽主意,他不得不防。


    “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傷害阿簡的……”


    阿泠在安縣住了七年,她住的地方不是什麽深宅大院,而是坐落在安縣縣東常見的二進小院,小院門口有一顆十分高大的柳樹。然後出了小院走出這條巷子,然後再轉一個彎,便是阿泠曾經的醫館。


    馬車在柳樹旁停下,黎默安先下車,然後朝著阿泠伸出手,阿泠照舊沒有搭理那隻手,自己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黎默安收回手,朝著許久沒有見過的略微有些斑駁的木門看一眼,道:“我當初離開的時候,這扇門還比較新。”


    阿泠照舊沒有搭理他,她脾氣好,可並不代表沒有脾氣。


    這個時候,隔壁門忽然被人推開,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瞧見阿泠,明顯一愣,再然後圓圓的臉盤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阿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好久不見了,你又長的好看了些,我都險些認不出來了。”


    婦人說著,幾大步走上前來,熱情地握住阿泠的手,又感慨:“似乎又瘦了些,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見到了許久沒見過的故人,阿泠嘴邊不自覺泛起一個笑容,她看著顧嬸子,柔聲道:“顧嬸子倒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麽的年輕。”


    聽見阿泠這般說,顧嬸子忍不住樂了起來。


    而站在一變的黎默安,看著阿泠唇邊的微笑,不由一怔,這一路上,整整十來日,他都沒有見到阿泠真心笑過。


    而以前,她每天都是這樣的笑容。


    這時,顧嬸子也注意到站在旁邊的黎默安了,她驚訝了聲:“阿泠,這是默安吧。”


    黎默安發現阿泠聽到自己的名字,臉上的微笑一下子就淡了下來,然後淡漠了說了句是他。


    心口忽然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


    顧嬸子又說了幾句話,她還有事情要忙,就和阿泠道了別,阿泠笑著送顧嬸子離開了,等收回送顧嬸子離開的目光,阿泠眼裏的笑容就再一次不見了。


    黎默安攥緊拳頭,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輕聲道:“阿泠,我們進去吧。”


    他說著推開門,雖然阿泠已經離開了一年多,但是院子還是留了一個老仆照顧,在加上黎默安特意派人收拾過,所以裏麵和阿泠走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


    阿泠沒看黎默安一眼,徑直走了進去,剛進去,就看見良薑迎了上來,阿泠先打量了下良薑,大半年都沒有看見良薑了,但良薑氣色尚可,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阿泠鬆了一口氣。


    “女郎……”良薑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可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有些激動了。


    “我很好。”阿泠衝著良薑笑了下。


    她說完,然後轉身看向黎默安,黎默安見阿泠目光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立刻就挺直了脊背,他唇邊泛出一個笑來:“阿泠……”


    “我想和良薑說一會兒話,可以嗎?”阿泠問道。


    黎默安從唇邊的笑容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他猛吸了兩口氣:“當然可以。”


    阿泠回了房間,房間一年不住,但看的出來,最近有人知道她要回來,於是被褥都重新換過。


    良薑朝著合上的房門看了眼,忙問道:“女郎,你這半年過的還好嗎?初三他……”


    雖然安縣距離巴郡有些遠,但兩地並非千裏之遙,很多消息也能傳過來,比如前幾日她聽說的趙將軍。


    阿泠將這半年發生的時候告訴了良薑。


    良薑聽後,表情久久都沒有變回來,她愕然地盯著阿泠,有些遲疑地說:“可若是這樣,就是站在默安的對立麵了,女郎,你們……”


    黎默安是大覃的將軍,而阿泠他們……


    思及此,良薑疑惑地問:“既然如此,您為什麽要和默安回來呢。”良薑並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在她的心裏,默安一直都是那個聽話的小少年。


    阿泠苦笑了一聲:“不是我想回來。”


    “什麽意思……”良薑震驚。


    ***


    與此同時,珙縣。


    義兵出征兩月,連克七城,初三帶著數千將士歸來。


    他下了馬,急匆匆要回範家,這個時候虎哥忽然拽住他的胳膊:“將軍,範公說今夜有慶功宴,你……”


    “我知道了,你先鬆開我。”初三著急的說。


    虎哥鬆開了初三,然後初三瞬間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虎哥訝異地說:“將軍跑這麽快幹什麽?”


    聞言,就有人哈哈大笑:“自然是忙著去見他的心上人,趙女郎了。”


    提到趙女郎,虎哥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哈哈,是我大意了。”


    初三一路回到了範家,然後直直往客院而去,疾步入內,他整理了下衣冠,克製住語氣裏的歡愉,叫到:“阿泠。”


    叫了兩聲,沒有聽到阿泠的聲音,也沒見阿泠打開房間,初三大步走到阿泠的門口,敲了敲門,又叫她的名字,還是沒有反應。


    他躊躇了片刻,推開房門,見房間裏果然沒有阿泠,初三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恰好碰到一個婢女從院門口經過,人恰好也是在客院照顧阿泠的,他叫住她:“你可知趙女郎去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每天都在卡文……


    第52章 第 52 章


    婢女沉默了片刻後道:“趙女郎失蹤了。”


    什麽?初三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片刻後從嗓子裏憋出幾個字來:“不可能!”話罷,他折身回到阿泠的臥室,然後找遍了整個範家,越是焦急,他越是冷靜,畢竟他還等著見阿泠,他還等著見阿泠!


    一夜過去,初三找遍整個珙縣,也沒有發現阿泠的任何蹤跡。


    範大勇對此事表示了愧疚:“阿泠妹子是在十日前不見的,沒人要挾我們也沒有人要贖金,如今我也在派人找趙妹子,初三,你……”


    “已經失蹤十餘日,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初三紅著眼道。他並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此時滿身都寫滿了戾氣,範大勇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初三,不由嚇了一跳。


    “這不是怕耽擱你前線的正事嗎!我知道你擔心阿泠,但你放心,我已經將能派出去的人全派出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會有趙妹子的消息的。”最後幾個字在初三陰翳的眸光裏,範大勇的聲音不自覺小了下去。


    初三聽罷,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轉身便走。


    “你要去哪兒?”範大勇忙問道。


    初三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我去找阿泠。”


    “你去?”範大勇震驚地道,“初三你如今事務繁忙,從各地納入的兵……”


    “我要去找阿泠。”初三打斷了範大勇的話,他現在頭腦異常清晰,他當然知道於現在的珙縣他是很重要的人,但是阿泠呢?他什麽都可以丟下,就是不可能丟下阿泠。


    思及此,初三下了決定:“義兵中的千夫長李顯是可造之才,你可讓他接替我的事務,孫虎也非平庸之輩,好生磨煉可堪大用。”初三將能交代一口氣交代完,想了想,應該沒有被忽略的事情,他轉身踏步往外,也不顧範大勇的相求。


    因碎玉一事,他可知阿泠的失蹤並非故意,而是有人刻意謀劃,但那人直接帶走了阿泠,沒留下隻言片語,看來是不想他們發現阿泠的蹤跡,那麽必定是從前認識的某個故人。


    可阿泠的故人那麽多,天下又這麽大……


    不不,他不能著急,阿泠說過,他很聰明的,他是個聰明的人,一定會找出線索確定方向的。


    ****


    安縣。


    良薑從阿泠的房間裏退出來,穿過小院,便看見了躲在拐角處的兜鈴,兜鈴見良薑出來了,忙急急問道:“她還好嗎?精神怎麽樣?”


    “不太好。”良薑對兜鈴道。


    兜鈴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她怎麽了?”


    良薑沉默了下,才繼續說道:“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她。”


    聞言兜鈴的腳步往前邁了一下,然後又飛快地收了回來:“算了吧,她可能不想看見我,良薑姐姐,我還是先回去吧。”


    良薑走後不久,黎默安就來了阿泠的臥室,他敲了敲門,阿泠發現是他,沒說請進,於是黎默安便自顧自的走了進來。


    他手上還拿了一本日書:“十二天後,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阿泠站在窗邊,目光望著那顆她親手種下的石榴樹,沒有應聲,黎默安的雙肩顫了下,他按住阿泠的肩膀轉過身,強迫她聽他講話:“十二日後是個好日子,阿泠,我們成親好不好?”


    眼睫輕輕地動了動,阿泠抬起頭問:“你是征求我的意見還是來通知我?”


    簡單的一個問句,讓黎默安臉上的淺笑差點蕩然無存,不過這兩年在戰場上,他的喜怒功夫也得到了曆練,片刻後淺笑再度無懈可擊的掛回他的臉上:“時間有些趕,不過你的嫁衣我早就讓人趕製好了,等你試過,看看有哪些地方不合身修改下便是。”


    阿泠還是沒有吭聲。


    黎默安這段時間已經修煉出來了一種新功夫,不管阿泠接話與否,都能神色自容地說下去。從婚期到嫁衣再到賓客以及菜色,這些統統給阿泠說了一遍,他親熱的摸了摸阿泠的頭:“阿泠,我讓人準備晚膳,你再休息片刻。”


    阿泠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黎默安笑著走了出去,隻是等替阿泠合上房門之後,臉上的微笑頃刻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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