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得先將阿泠及範家女眷送至莊裏,依他想,不管成與不成,珙縣會有一番變動,婦孺弱小留在這很可能成為威脅他們的把柄。


    時值年關,範家每年都要回鄉過年,現在女眷先回鄉下老莊,也不會引起注意。


    初三聽到這個提議,不太讚同,送去莊子上,看似很穩妥,避免參與珙縣變動,但若是莊子上出了什麽事,他們豈不是鞭長莫及。


    可若是將阿泠留在這,那天他要去縣令府,不能陪著她,如果出了什麽萬一,兒的危險最大。


    一時有些不安。


    於是初三送給阿泠一把小匕首,匕首削鐵如泥,是初三刻意定做的,給阿泠防身。


    此外,他還讓阿泠準備寫別的東西:“阿泠,你可以將你的簪子抹些劇毒,釵環上些迷藥。”初三將能想到的辦法都想了出來,這三個月,他已經習慣留在阿泠身邊。


    阿泠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看出了初三的不安,其實依她之見,留在珙縣和去莊子上都有危險,兩者差別不大,但思來想去,阿泠還是選擇去莊子。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初三。


    他早晚得習慣他們會分開,她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


    而她,感謝他的陪伴,可永不會忘記,如何一個人生活。


    隻是阿泠雖然想的很好,但是去了莊子上,才發現人的情緒很難控製,來莊子之前,她看到了初三的不安,來莊子後,自己的不安冒了出來。


    盡管她一直告訴自己初三準備充足,若沒有萬一,他們一定能勝利。


    可躺在莊子的床上,阿泠閉上眼睛老想起這件事,她睡不著。


    第二日的精神有些不太好,範二嫂發現了,讓人備了些安神寧心的湯給阿泠:“我知道你擔心趙公子,但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別讓他們牽掛。”她雖然這麽說,可眼底的青黑還是能透露出她昨夜沒睡好的事實。


    當夜睡前喝了碗凝神湯,阿泠想她現在的確幫不了初三,隻能是好好照顧自己,別等過幾日回到珙縣的時候,被初三發現她廋了。


    可惜事與願違,喝了凝神湯的阿泠雖然睡著了,一整夜都緊緊地蹙著眉,總是做一些不太好的夢,天剛亮的時候,她忽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白日裏還能控製些自己的心情,到了睡夢中,那些緊緊被抑製的念頭就浮現了出來。


    阿泠知道她過於擔心初三了,他功夫好,是真的能以一擋百,那百還不是普通的百,還是精銳,他很厲害,所以他遇見危險的可能性很小。


    可腦子卻不由想,危險小並不代表著沒有,若是萬一就遇上了。


    阿泠又沒有睡好,醒來後,範二嫂已坐在了院子裏,她昨日再阿泠麵前表現的淡定自若,今日有些是忍不住了,迫不及待想得到些安慰:“明日……應該會沒事吧。”


    明日是範大勇計劃動手的日子。


    阿泠笑著安慰範二嫂:“他們謀劃得當,定能無虞。”


    範二嫂雙手合十,望著遠方,默默祈禱。


    天黑了,阿泠再度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不久後,腦子裏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驚的阿泠猛睜開眼,她捶了捶腦袋,提醒自己會沒事的,她不需要她,不需要她。


    這樣反複數次後,阿泠再度睜開了眼。


    ***


    巳時,初三換好範家家仆統一著裝,跟在範大勇後去了縣衙。


    藥材直接交給杜家仆人,杜縣令不會親自過問,可範大勇拿出這麽多的藥材,杜縣令會見他一麵,說著珙縣之福感激類的場麵話。


    一般的情況下是在屋子裏麵見範大勇,初三身為奴仆,沒有資格進門,他隻能站在門外等候。


    帶刀劍不可能進院門的,太過顯眼,初三的武器隻有藏在靴中的匕首,慶幸現在是冬日,衣裳厚,這點東西不好看出來。


    誅殺杜縣令的最好機會是他出門經過初三麵前的時候,難度不大,他的速度快,出其不備,杜方才不會武功。


    敞室傳來杜方才和範大勇談笑的聲音,初三默默估計,這個院中一共十餘個精銳武士,個個功夫不低,應是杜方才最厲害的一批人,初三看過範大勇的武士,那些人沒一個能和這些精銳相比。


    他最大的難度就是在誅殺杜方才後幹掉這波人,若隻是幹掉這波人,難度有,但成功率也高,可他還要保護好範大勇。範大勇單打獨鬥,勉強能和其中一人持平,但若是幾人圍攻範大勇,範大勇會敗的很快,而他不可能一下子解決掉攻擊他的精銳,他們會絆住他的腳步。


    這是最難的地方之一。


    杜方才出了事,必定會叫人,縣令府還有百餘縣兵在內。他們雖然在縣令府外布置了數十人,但闖進來需要時間,縣兵會很快來到這間院子。


    然後就是慫恿珙縣近千縣兵叛變,珙縣衛兵的能力一般,比不了範大勇的武士,可若是抵死不從,那也會是一場惡戰。


    想著,敞室內傳出範大勇的告辭聲,杜方才熱情的表示送杜方才出門。


    初三手貼在大腿外側,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差三步,兩步,一步。


    初三拔出了刀,繞是範大勇早走準備,都沒有看清初三是怎麽扒出刀捅進杜方才的胸口,太快了,一切快的人猝不及防。


    杜方才的微笑凝固在臉上,他低頭望著直插入心髒的匕首,他震驚地瞪大眼睛,慢慢抬起頭,嘴唇蠕動,不曾發出聲音,便轟然倒下。


    範大勇立刻放了信號彈,通知埋伏在縣令府外的人。


    也就在看見初三拿出匕首時,院中武士拔出長刀,衝向初三和範大勇。


    杜方才還沒倒下,武士便衝了過來,握住對手手臂,搶過他手上長刀。同時後腳外踢,踢翻背後偷襲之人。初三餘又光瞥見範大勇手臂被人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一皺眉,一刀砍在攻擊範大勇的武士身上。


    “來人啊,有刺客!!!!”門口的仆人終於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又大喊,“快來人。”


    不過片刻,院外腳步聲越來越密。


    初三冷著臉,又是一刀砍傷右側攻擊的侍衛,餘光還瞧見範大勇要被人捅刀,他一個轉身,扯了他一把,這時另外兩個武士左右同時衝來。


    初三翻身避過左麵的攻擊,範大勇看著右麵的刀即將刺上初三左臂,不由叫了聲小心。


    也就是這個時候,身穿黑衣武士服的少女從天而降,她扛著一把長刀,一刀劈開該武士的發頂,分成兩瓣,血花微濺。


    範大勇見過殺人的,沒見過這麽凶殘利落的殺人手法,見那人長在脖子上的腦袋一分為二,腦漿飛濺,繞是他見多識廣,臉色也有片刻扭曲。


    不過這還不是他最震驚的,當他少女利戳穿一人脖頸,他掃到少女的正臉,即使身處絕對危險中,他也不由分了神。


    “趙妹子,你……”你她娘的不是溫溫柔柔的柔弱少女嗎?


    阿泠餘光掃了範大勇一眼,瞧見阿泠的眼神,範大勇吸了口氣涼氣,阿泠的眼睛是微圓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下垂,將人顯得無辜無害。


    範大勇也不曾懷疑阿泠的溫柔平和,可當這一眼掃來的時候,範大勇覺得像是一把刀子戳了進來。


    這不是趙妹子!


    但仙人板板長的一模一樣。


    初三瞥了眼來人,一刀又砍掉一個武士,愕然地說:“阿泠,你……”她不是阿泠,準確的說,她是另一個阿泠。


    “別廢話。”阿泠非常嫌棄。


    初三深吸了口氣,不說話了,有阿泠在,速度更快,滿院武士不過片刻倒在了地上。


    躲在門口觀察的仆人看見裏麵的情況,哆哆嗦嗦地想跑,可腿腳不聽使喚。


    而這個時候,縣兵們聽到消息,第一群先衝進院中。


    來人的武功沒有院中人厲害,可人數多,但繞是如此,也禁不住絕對的武力碾壓。


    越是危險的時候越能激發潛力,尤其是阿泠還在背後,一想到這件事,初三心跳變快了,手上也越發狠辣。


    刀刀見血,招招死人。


    又一群縣兵舉刀湧至門口,看見院裏的青年和少女手起刀落地收割人頭,頓時愣住了,猶豫不敢上前。


    “你們,你們想做什麽!”有人抖著嗓子問。


    砍倒最後一人,又見群人到了門口,阿泠嗤笑一聲,懶得理他們說什麽,拿起手中的刀往前衝去,初三注意到阿泠的動作,扯住她的手。


    黑衣上即使濺了血也看不見,青年拿長刀,刀背雪白,刀刃殷紅,鼻梁上的血珠滑過麵頰,烙出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少女冷著眉,扯出被他握在手中的袖子,收住了前邁虐殺的步子。


    初三微鬆口氣,他望著在門口猶豫不定的武士,踢開倒在杜方才身上的屍體,舉起杜方才的人頭,凜聲道:“縣令無道貪虐,民怨沸騰,今已被誅。爾等若降,既往不咎。”


    “若是不降……”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剩下的幾個字沒說完,門口的縣兵看滿院屍山,又見拎著縣令人頭的青年滿身血氣,宛如殺神。


    他真能幹掉他們所有人!


    思及此,一縣兵先忍不住,哐當扔下武器,戰戰兢兢地說:“我投降。”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了四個小時,手太慢了……


    第40章 奇怪


    有了第一個人,接下來便順理成章。


    裏應外合,半個時辰後,就控製住了縣令府。範大勇派人召集珙縣的豪強官吏,他為人大方,素來熱情,在珙縣頗有聲譽。


    珙縣的許多豪紳被杜方才壓榨剝削,如今範大勇起事,雖然驚訝,但一則不從則死,再則對杜方才恨之入骨,三則如今起義各地都是,在威逼利誘之下,沒動用武力他們便屈服了。


    因不曾大動幹戈,血流成河,珙縣百姓黃昏才知道珙縣縣令被殺,珙縣易主的事情。


    初三因負責歸攏降兵,也很忙碌,等他諸事結束,已是暮時。他將結果告知範大勇,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找“阿泠”,今日縣兵降後,她便自行離開了。


    範大勇叫初三等一等,關於阿泠他還有事想問,這個人是不是阿泠?若是,感覺不像,若不是,她還有雙胎姐妹?


    這件事初三不好回答,阿泠的情況他都不是很清楚,隻是道:“阿泠情況複雜,三兩言語,不便說清。”


    範大勇清楚了初三的言下之意,他笑著擺擺手:“既然如此,為兄也不多問了。”


    初三在縣衙裏找了半天,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又急匆匆去了範家客院,阿泠的房間裏還是沒有人。


    初三有些著急,這個阿泠是阿泠又不是阿泠,行為難以用正常人揣測。畢竟當時在覃陽她恨不得殺了他,今日現身,卻分明是來幫他的。


    範家找了個遍,沒發現阿泠的蹤跡,初三又去縣城裏找了一遍,今日雖然珙縣改主,但對百姓的生活沒有太大影響,初三上街後,街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珙縣雖然不小,可憑初三的腳力,一個時辰也有就走完了。


    還是沒有她的任何蹤跡。


    初三心跳卻越來越快。他準備再回範家去看看,就在這個時候,黑色身影從轉角走過,初三連忙叫了聲阿泠,走上前走。


    “你找誰?”少女奇怪地回過頭,不是阿泠。


    初三道了聲抱歉,揉了揉眉心,側過頭,恰好看見三米處的少女,少女靠牆斜立,懷中抱著一把與她身形十分不匹配的長刀,瞧見他看過去了,輕輕挑了下眉。


    初三下意識走上前去:“阿…… ”相同的一張臉,卻完全迥異的表情神態,那個泠字有片刻遲疑。


    “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初三柔聲道。


    純澈幹淨的眼突然抬了起來,帶著三分迷惑,兩分嫵媚,少女衝著他勾了勾唇。初三是見過阿泠笑,她的笑溫柔明媚,像是春日裏的潭水,可他沒見過她這樣笑過,笑的嫵媚動人。


    初三有些失神,就在這個時候,少女趁機對他揮出了長刀,她的動作快的像風,沒有留有餘地,看中他最薄弱的地方,定定砍去。


    這一刀沒有幾個人擋過。


    在無數次危險中淬煉出來身體反應讓初三在少女抬起手腕時朝後方躲去,可這一刀還是沒有徹底避開,銀白的刀刃劃破袖籠,露出那層薄薄的棉花,鮮血從棉花下冒出來,染紅雪白的棉花。


    “功夫挺好。”少女眉擰成弓形,旋即拿刀又揮向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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