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麵色蒼白地迎上去,看著牧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心裏竟還抱著一絲絲的希望。


    “母親……”


    雲嬌正要做出無辜的模樣來解釋,卻被牧虞反手扇了一個耳光。


    牧虞是個習武之人,一巴掌卻打地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雲嬌覺得半邊腦袋都嗡嗡作響,而嘴角火辣辣地疼,卻是被刮破了嘴角,淌出了一縷鮮血。


    “賤人——”


    牧虞冷冷地望著她,目光猶如看著陰溝裏的老鼠一般,嫌惡至極。


    雲嬌扯了扯唇角,道:“賤人又怎麽樣,黃泉路上,雲黛還不是要陪著我一起上路……”


    長粟在一旁冷眼瞧她,心道她也太小瞧國公府了。


    從公主將雲黛從水牢裏抱出來那一刻,她就不會讓任何人動雲黛一根頭發。


    躺在榻上,雲黛腦子昏昏沉沉,可這個時候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長穀進來看她幾回,又勸她歇下。


    “旁的事情都有公主會處理,姑娘還是莫要想太多了。”長穀勸道。


    這時焦氏端了雞湯進屋來,瞧見雲黛朝自己望來,便極牽強地笑了笑。


    “黛黛……”


    長穀臉色微沉。


    “嬤嬤出去等我可好?”雲黛小聲說道。


    長穀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掃了那雞湯一眼,卻走到了外麵,透著窗子看著她二人的舉動。


    屋裏焦氏愈發覺得氣氛壓抑,卻仍開口道:“黛黛,你小時候一生病就喜歡喝嬸嬸熬的雞湯,喝了就能好了,你……你能不能喝了這雞湯,原諒嬸嬸這一回。


    我知曉你如今定然恨透了我,我回頭便去向公主認錯,到時候要殺要剮也都是我該的……”


    她話未說完,雲黛一直忍耐著的淚珠子也忍不得了。


    “嬸嬸為何要害我,可是黛黛哪裏做的不好了?”


    焦氏瞧見她的眼淚,心裏也似被好些小刺紮到了一般。


    “嬸嬸沒想害你……嬸嬸隻是,隻是不想自己的女兒死,嬸嬸以為你在暮州會過的平凡順遂。”焦氏哆嗦著手,又止不住了眼淚。


    “所以是姐姐想要害我?”雲黛愈發茫然,“方才長穀姑姑與我說,是姐姐將那畫弄髒了,然後指使丫鬟陷害給我……”


    焦氏聞言,心裏又是駭然。


    等她緩過神來,忙又搖頭,“……沒有,嬌嬌她也是個好孩子。”


    她瞧見雲黛那雙不見一絲陰霾的杏眸,心裏便愈發像是被陽光照到的惡鬼一般,皮肉都疼痛得很。


    她哪裏還有臉再利用雲黛給嬌嬌謀命?


    她心中擰痛,將那盛出來的雞湯自己喝了幹淨。


    她低喃道:“她先前興許做錯過事情,可她往後定然會改的,旁人不給她這個改過的機會,可我這個母親總是要給的……”


    她說著也不再去看雲黛的臉色,兀自往外走去。


    隻是她才出了雲黛的房門,便瞧見牧虞讓人壓著雲嬌正走到了庭院中。


    雲黛被長穀扶著,卻站在門口,看著焦氏愈發灰頹的背影,心裏竟不知是什麽滋味。


    焦氏跪在了牧虞跟前,哀求道:“公主,是我不仁不義,你放了嬌嬌,看在我撫養了黛黛十幾年的份上……”


    她想了想,咬牙道:“就看在我撫養你女兒的份上,你也放了我的女兒吧……”


    牧虞冷眼看著她,她還要說什麽,卻驀地捂住了肚子,臉色逐漸扭曲。


    焦氏嘔了口血。


    “嬸嬸……”


    雲黛忙走來將焦氏扶住。


    長穀冷聲道:“姑娘不必同情她,她們母女倆剛才給姑娘湯裏下了毒藥,就是想要毒死姑娘。”


    焦氏卻唯恐她們不肯放過雲嬌,忙又對雲黛解釋:“黛黛,你信我,嬌嬌先前隻是一時糊塗,她真的會改,她給我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害人的藥,我吃了解藥就沒事了。”


    牧虞聞言眼中露出冷嘲,叫人放開了雲嬌,雲嬌上前一步,卻又止住。


    “嬌嬌,你快……快把解藥拿給我……”


    焦氏像是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話,朝雲嬌伸出了手去。


    雲嬌忙將焦氏摟進懷裏,掃了一眼焦氏吐的血,臉色卻更是白得嚇人。


    “沒有解藥……母親,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這藥根本就沒有解藥啊。”


    她話音落下,焦氏眼中最後一抹光也瞬間轉為灰色。


    雲嬌見焦氏用那般猙獰痛苦的表情望著自己,心裏也愈發害怕,哭道:“母親,我不是故意的……”


    “您……您幫幫我吧,幫我求求黛黛,求求公主……”


    她哭著對焦氏說道。


    隻是焦氏仍用著那樣的目光看著她。


    她愈發覺得怪異,鬼使神差地觸了觸焦氏的鼻息,卻發覺焦氏已經斷了氣。


    隻不過到死都死不瞑目地盯著她看。


    “啊——”


    雲嬌嚇得鬆開了手,焦氏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黑色的血從七竅中溢出。


    雲黛被長穀擋在身後,隻能瞧見嬸嬸的背影。


    雲嬌這時爬起來便想跑走,卻仆婦抓住。


    雲黛孱弱地身子打著顫,心裏愈發清楚發生了什麽……


    可她卻怕極了這樣的事情。


    雲黛盯著嬸嬸僵直的後背看,不知道她的正臉有多可怕,怕得連雲嬌都會棄嬸嬸於不顧。


    她整個人仿佛落在了冰窟裏,周身沒有了一絲地溫度,連思緒都凝固住了。


    便在這時,她的眼前被一片陰影遮住。


    牧虞將她的腦袋壓住,擋住了她看著焦氏屍體的視線。


    雲黛驀地被人攬入懷裏……是那個同在水牢裏一般溫暖的懷抱。


    比她生病時候落在薑煙的懷抱還要輕柔。


    雲黛閉上了眼睛,那根緊繃著的神經得到了撫慰一般,緩緩鬆懈。


    雲黛做了個長長的夢。


    夢裏是嬸嬸在她幼年時候護著她的模樣。


    她怕黑,怕野狗,怕大鵝,都是嬸嬸提著一根棍子來,擦了她的眼淚,牽住她的小手帶她回家裏去。


    雲黛修養了半個月,身子倒是好了起來。


    隻是卻膽怯了許多。


    牧虞晚上過來瞧她,見她坐在床榻上,正怯怯地打量著自己。


    她不知道如何哄孩子,便隻能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由著雲黛打量,希望她能看慣了自己的模樣。


    牧虞心裏一時也有些茫然。


    她沒有真正做過母親,誕子之痛於她而言也沒甚了不起的。


    也許是天生的冷漠,叫她對自己孩子日後的模樣也沒有什麽期待。


    男孩女孩於她而言都是一樣,她會給他們作為自己子女應有的待遇和庇佑,卻沒想過要如何用一顆母親的心去疼愛。


    可是她在水牢裏卻頭一回覺得心口會絞痛。


    “公主……”


    雲黛忽然喚了她一聲。


    她放下手邊的茶,看向雲黛。


    “您要不要進被窩裏來暖一暖……”


    雲黛著實不明白她的意圖,隻是覺得夜裏寒冷,牧虞一直坐在那裏,必然也會受涼。


    牧虞怔了怔,竟點了點頭,脫了外衣,躺在了雲黛的外側。


    牧虞躺進了被窩裏,興許是坐久了,還真真叫她感受到了幾分暖和。


    尤其是身側還有個比自己溫軟百倍的小姑娘,令她也難得放鬆。


    “你怎不叫我母親?”牧虞問道。


    雲黛遲疑地望著她。


    “我……我覺得您不喜歡我。”


    牧虞眼中掠過一抹詫異。


    “我沒有——”


    她對雲黛說完,便覺得這解釋有些單薄。


    她想了想,便將自己的往事講給雲黛聽。


    她沒有隱瞞那些血腥的過往,她是如何幫助皇弟登上皇位,以及如何殺了那個謀劃在嫁來景國之後,挑起兩國禍事的皇妹之事都講給了雲黛聽。


    後來她為了平息風波,自己替代死去的牧嫣來景國和親。


    後來在一群人裏挑中的長得最好看的小白臉嫁了。


    再後來,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有人趁她產後虛弱害她孩兒,盡管中途被她察覺,卻也隻幸存了一個。


    這時啟國傳來了她母後駕崩的消息,她才知道啟國的人為了叫她無暇分神趕回去,這才想方設法想用孩子的死來絆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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