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罰她跪,叫她想明白了進來告訴他,結果她就跪了一晚上都“想不明白”。


    青翡告訴他,雲黛昏過去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叫她回去好好反省。


    豈料她反省了這麽些天,就給他帶來這麽個“好消息”。


    葉清雋踏入稚水苑。


    翠翠戰戰兢兢道:“姨娘先時也沒甚反常的舉動,除了愛攢錢之外,一直都是作息正常。”


    葉清雋翻了翻那妝台上的盒子,發覺裏頭沒甚首飾。


    翠翠忙又低聲解釋道:“姨娘將首飾也都換成了錢……”


    葉清雋問:“錢呢?”


    翠翠張了張嘴,竟沒答得上來。


    葉清雋又問:“她攢錢攢多久了?”


    翠翠謹慎道:“也並沒有多久,就是在您上回罰過姨娘之後……”


    葉清雋叫來青衣。


    “將府裏所有的門都封上,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門去。”


    青衣領了命,便立刻去了。


    府裏人紛紛開始尋人,結果一直尋到傍晚,竟也沒有尋到雲黛的一根頭發絲兒。


    直到常年藏在府裏四處的暗衛也都說並未見到過雲黛。


    這難免便讓葉清雋生出了旁的揣測。


    想要藏起來叫人找不著,亦或是想要瞞天過海跑出府去,這對於雲黛來說興許都能做到。


    可想要瞞過府上暗衛的眼睛,她怕是還尋了個好幫手。


    葉清雋食指輕扣著桌麵,片刻又道:“叫青翡過來。”


    青衣這才察覺府裏忙碌了一日,卻一直不見青翡人影。


    青衣似也猜想到了什麽。


    待青翡過來,葉清雋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雲黛人呢?”


    青翡神情微僵,以為家主最快要遲兩日才能發覺。


    他甚至連個叫她編造假話的機會都沒有給,便直接認定了是她。


    “我不知……”


    她話音未落,青衣便驀地抓住她手臂指下驀地用力。


    青翡右臂哢嚓一聲,麵上也痛得扭曲。


    青翡一隻手臂撐著地麵,額上沁出冷汗,抖著唇道:“不就是一個妾麽,您有必要這麽計較……”


    哢嚓——


    另一隻手臂同樣脫臼,似麵條一般無力垂下。


    “有生之年,我都不會傷你性命。”葉清雋垂眸望著她道:“可我未必不會廢除你的手腳,叫你更加安分些。”


    “倘若不夠,便再加上你的眼睛和嘴巴。”


    青翡抽氣輕喘。


    她想起紀流蘇要挖人眼珠子的事情,竟隱隱覺得這兩個人的性子有幾分相像。


    “我帶你去。”她是個識抬舉的人,想做好事,可沒想過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青衣將她手臂推回原位,她疼得汗透衣衫,卻仍要爬起來領著人去尋雲黛。


    等她領著葉清雋到了府外一處窄巷,又推開其中一扇門進了院裏去。


    青翡道:“雲姨娘被我帶來這裏,便等著我安置她離開暮州。”


    青衣將房門踹開,進屋去查看了一圈,又出來道:“裏麵無人。”


    青翡詫異:“沒人?”


    葉清雋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看得她忍不住冒了身雞皮疙瘩。


    “有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擄走了她也說不定呢,或是她剛才出門去買東西還沒回來……”青翡沒甚底氣說道,隨即便遲疑地去敲了敲鄰居家的門。


    裏頭出來一個中年婦人,青翡問她:“白日裏我領來的女子你可曾見到過?”


    婦人道:“見到了呀,小姑娘恁好看,長得水靈,你是她姐姐吧?”


    青翡點頭又問:“你可曾見有其他人進去過?”


    那婦人卻擺了擺手道:“你前腳剛出門去,她後腳也走了,怎麽,你們不是一塊的?”


    青翡先是一怔,隨即整個人徹底傻愣住了。


    她走時候,雲黛分明極聽話地應了她,說一定不會亂跑的……


    這算什麽意思?


    雲黛壓根就沒想過要等自己回來將她送走?


    那對方為何要同意與自己出府來,還一副極相信她的模樣……


    先前青翡被揭穿了也隻是緊張地冒了些虛汗,當下她卻是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青翡有些不敢置信,她一邊打量著葉清雋的臉色,一邊訥訥道:“我真不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畢竟她一直都以為雲黛是個乖乖的小兔子,聽話乖巧不說,連兔子單純的傻性也是有的。


    她怎麽能想到有朝一日,就是這樣一隻小兔子把她給陰了一頓。


    葉清雋卻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對雲黛說過的話。


    彼時他說她蠢,說她沒有腦子,罵她是個蠢貨。


    又說,隻要他的妾侍足夠聰明,想要離開葉府,他自然也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葉清雋也萬萬沒想到,便是這麽一句嘲弄人的話,竟叫小兔子給上心了。


    待他回府裏去,翠翠又將這些日子雲黛的作息事無巨細地說了。


    葉清雋撫著茶盞,聽見最多的就是吃和睡。


    她怕是真把葉府當豬圈了……


    末了翠翠又鼓起勇氣低聲道:“您不是說過麽,隻要您的妾侍們願意,想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的麽……”


    這也是葉清雋早些時候與友人吃酒時說過的話。


    葉清雋勾起唇角道:“我說過的話,自然不會變。”


    翠翠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心裏雖怨雲黛不告而別,卻也為她能不被家主計較而感到高興,便忙又行禮退下。


    青衣立在一旁,聽到他們這對話,隻當葉清雋不再要追究。


    豈料葉清雋端起了茶遞送到唇邊,卻在沾到嘴之前眼底的陰沉驀地泄露,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擲了出去。


    精致的茶盞杯蓋粉碎,裂聲刺耳。


    他的語氣平緩,唇角卻隱隱透出一絲獰意。


    “去把暮州翻過來,也得把她給我找出來。”


    什麽話該記在心上,什麽話不該記在心上她怕是也沒掂量過。


    她若掂量過了,又怎會不清楚後果?


    想叫他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下輩子吧!


    第37章


    錦意在門外跪了許久。


    房門打開來, 卻是青衣立在門邊冷冷地望著她。


    錦意緩緩吐了口氣,麵上似一潭死水, 緩聲開口:“毒是我下的……”


    她也不知為何紀流蘇杯中也會有毒酒。


    可她並不想因為雲黛的善心而害了對方。


    青衣垂眸掃了她一眼, 進了屋裏去,片刻出來時, 卻叫來兩個仆人。


    “家主有言,將她拖下去打滿一百個板子,丟出府去, 死活不計。”


    錦意聞言,捏在袖口的手指緩緩鬆開。


    家主甚至連見都不需要見她一麵, 便直接處置了她。


    對方一直都是無情的, 做出這樣的決定再符合他的性子不過了。


    錦意心底一直都明白, 卻仍控製不住自己為了他多年前那一回維護,而深陷其中。


    如今她求仁得仁,一百個板子下去再丟出府外,焉能活命?


    她想死在他麵前的願望,也算是達成了一半。


    無需家仆過來拖她, 她便自己起身跟隨著去了。


    仆人將她按在長凳上, 語氣也有些許不忍:“家主如今在氣頭上,你偏上要撞上去,你若是熬不過這一命, 便早日安息重新投胎去吧。”


    言下之意是唯恐她死後的亡魂來尋他們報仇。


    錦意不言,卻閉上了眼。


    “等等。”


    一個低沉的聲音驀地將他們的動作給打斷。


    錦意抬眸,便瞧見關俞年突然出現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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